“林天,說,上官屠到底是怎么死的?”
傳功長老獨孤野臉色陰沉,殺氣越來越濃。手里的暗夜屠龍刀也不知斬殺了多少妖孽,給人一股嗜血的感覺,隱隱約約的從刀身內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
葉北宮始終坐在一旁一言不,但臉色越來越凝重。
任何一個長老,在宗門內都是一尊巨頭說一不二,傳功長老獨孤野要是鐵了心非殺了林天不可,只怕沒人能阻止,除非是宗主胡青紅或大長老洪元熙親臨!
空中彌漫的壓力越來越沉,坐在一旁的葉北宮都能聽見林天體內筋骨受壓的咔嚓、咔嚓聲,一絲絲血跡,從林天渾身上下的毛孔滲出。天池一戰,前后遭到飛天麒麟兩次野蠻沖撞,林天本就受傷不輕內臟受損;好不容易才默念九轉生死功止血,還來不及徹底療傷,身體內部的傷口就在傳功長老獨孤野的壓力下再次撕裂。
“林天,最后一次機會,說,上官屠是怎么死的?”傳功長老獨孤野再問,咄咄逼人。
“獨孤長老,我可以對天誓,上官師兄絕對不是我殺的!”在獨孤野的壓力下,林天腰身挺直,雖心頭不安但面不改色。
這話他也沒有亂說,沒有撒謊,上官屠沒有死在他手里,是在蝙蝠洞坍塌之際,被一頭狼蛛拖入蝙蝠洞第二層而已。上官屠雖然死在了里面,但人還真不是他殺的。
“不可能!”
傳功長老獨孤野斬釘截鐵,語氣冰冷,“上官屠再不小心,好歹也是一個先天宗師境的高手,怎會死在一頭普普通通的狼蛛爪下?”
“獨孤長老,這次任務傷亡慘重,我沒有做好,愿意接受你的懲罰,但人確實不是我殺的!有件事情,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獨孤長老你一定要了解詳細的經過,那我只好說了。”
林天臉色有些黯然,頓了頓,接著說道:“掃蕩蝙蝠洞把人質高車國香香公主救出來后,我們齊心協力挫敗魔神教高手的陰謀和伏殺,順利從地下深處逃到了蝙蝠洞第一層;但就在脫困在望的時候,上官師兄他……”
“上官屠怎么了?說,接著說下去!”獨孤野冷聲說道。
“不知怎么回事,上官師兄一口咬定我是一個魔神內應說我暗中投靠了魔神教,逼我招供,說不到三句話就大打出手狀若瘋狂,無論我怎么辯解也不聽,最后……”林天欲言又止,想到了一個死無對證的借口。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說出來只會自找麻煩,不但會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還會暴露伏羲寶典這件寶物在自己身上,惹來更大的麻煩。
“最后,你施展霸天第一式反敗為勝,重傷了上官屠?”獨孤野問。
“是,獨孤長老,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全力格擋和反擊。或許,上官師兄當時太偏激,也太托大了,被我反過來一刀重傷。很不幸,剛好一大群狼蛛慌不擇路地沖過來,其中一頭狼蛛噴出蜘蛛絲纏在上官師兄身上,帶著他奪路狂奔沖入了蝙蝠洞第二層。然后,蝙蝠洞就徹底坍塌了下來。”林天真真假假,大概經過沒變,只是在細節上稍微做了些改動。
“林天,此話當真?”獨孤野目光閃爍,將信將疑。
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區區先天六重的林天都逃了出來,早就突破到先天宗師境的上官屠卻死在了蝙蝠洞內;但聽林天這么一說,那就可以理解了。林天修為是不高,但乾坤大帝傳下的霸天刀法兇猛至極,上官屠大意之下還真有可能陰溝翻船。
“千真萬確!”林天一口咬定。
“那上官屠為什么突然向你動手?難道,你當真是個魔神教內應?”獨孤野再問,顯然仍然心有疑惑。
“我不知道,獨孤長老,我也不明白上官師兄為什么突然狂。掃蕩蝙蝠洞的時候,他一直沖在最前面,數次和魔神侍衛那妖孽浴血奮戰,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劇毒神志不清,還是在什么地方對我產生了誤解。我是不是一個魔神教內應,獨孤長老你可以派人查清楚,如果你實在不信,弟子也沒有辦法!”
林天苦澀地搖搖頭,臉上一副無奈的樣子,暗地里卻松了一口氣。瞧獨孤野的神情,明顯有了幾分相信,上官屠的死亡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彌漫在空中的壓力也明顯小多了。端坐在一旁的葉北宮,凝重的臉龐也明顯平緩下來,同樣松了一口氣。
“我會仔細調查清楚的,林天,你最好不是魔神內應,不然,你會品嘗到宗門酷刑的痛苦。所有暗中投靠魔神教的人,殺無赦,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獨孤野語氣冰冷,仍然臉色不善,但邊說邊把暗夜屠龍刀插回了刀鞘,重新坐到寶座上。沉默一會,沉聲說道:“林天,上官屠的死可以不算在你頭上情有可原,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天開始,罰你面壁二十年!時間沒到,不得踏出黃石峰半步!”
獨孤野一字一頓,語氣冰冷、嚴厲。
面壁思過,這是宗門內常見的一種懲罰,但通常不過幾個月,最多幾年的時間,整整面壁二十年,這懲罰就相當重了!
“什么?獨孤長老,這……”
林天也始料不及,沒想到,傳功長老獨孤野的懲罰這么重。
“面壁思過,是一種懲罰,也是另一種修煉,趁機閉關靜修洗滌自己的心靈,參悟仙門功法。怎么,林天,你不愿意,不接受么?”獨孤野冷聲說道,居高臨下冷冷看著林天。
“弟子不怕面壁思過,也不怕時間長,只是弟子和人有約,兩個多月后要趕到東海。弟子有罪,這次下山的任務沒有做好,甘愿受罰;但東海一行事關重大,希望從東海歸來后再面壁思過,還請長老恩準!”林天邊說邊躬身行禮,請求獨孤野恩準。
東海局勢嚴峻,張半仙那老家伙早就等不及了,在塞外約定了三個月后在東海櫻花島相見,現在就面壁不準下山,勢必爽約!
“不準,從今天開始,你就老老實實在黃石峰上面壁思過,無論任何情況,都不得下山半步。不然,直接把你逐出宗門!”獨孤野冷冷地一口拒絕,雙眼微閉,似乎就要閉關靜修或者神游千里。
見獨孤野就要閉關修煉,林天急了,說道:“獨孤長老,事情當真緊急,救人要緊。等我從東海歸來,甘愿懲罰加倍,面壁四十年,如何?”
“哦,甘愿懲罰加倍面壁四十年?”
獨孤野驚訝,睜開眼睛看著林天,“林天,是什么樣的事情,讓你甘愿做出這樣的犧牲?你要救誰?又是和什么人約好的約定?”
“這次下山,弟子在途中遇到了一個江湖奇人,江湖人稱天文地理歷史無所不知的張半仙。”
林天不敢隱瞞,實話實說,“這張半仙修為了得,背景也非同一般,是隱世高手東海櫻花島島主甘清風的師弟,后者的掌上明珠,就是落神宮女弟子甘柳婷,弟子在仙門考核中曾與其并肩作戰過交情不淺。前段時間,甘柳婷趁下山歷練的機會回了一次東海櫻花島,向其父親提出了退婚,要退掉與其師兄柳東來的婚事,不知怎么回事把弟子卷了進去,說是因為我才突然退婚。結果,櫻花島島主甘清風大怒,把甘柳婷關在地牢內,進而和前去要人的落神宮生激烈的沖突,居然還贏了,連落神宮女執事花非花都敗在其手上。聞訊后,落神宮宮主大怒,要派高手去滅掉整個櫻花島。張半仙遠道而來一直追到塞外,就是希望我去東海櫻花島向甘清風解釋清楚,把甘柳婷救出來并化解落神宮和櫻花島的沖突,以免釀成大禍!”
“還有這樣的事情?”
獨孤野有些意外,語氣一轉,沉聲說道:“林天,你是不是對那個女弟子甘柳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許下了什么承諾?暗地里背著宗門干出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沒有,獨孤長老,絕對沒有!弟子和甘柳婷就純粹是一般的友情,一起在仙門考核中戰斗過而已。我這一生,不為名利,只愿有一天肉身成圣長生不死。”
林天苦笑,明白傳功長老獨孤野話里的意思。
“你們兩個如果真沒什么,別人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退婚,并且不波及其他人,偏偏就扯到你頭上?”獨孤野再問,思維縝密。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趕到東海櫻花島說清楚。”林天也很無奈,不過,事關重大不能不去。正如張半仙所說,就算不在乎東海櫻花島的存亡,總不能見死不救任由甘柳婷年紀輕輕就含冤而死。
“四大隱世仙門同氣連枝,既然落神宮決定了的事情,我們乾坤刀宗就別去攪和了。再說了,如果你當真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也用不著去解釋。好了,這事情就這么定了,面壁二十年,一天都不能少!”獨孤野搖了搖頭,微微閉上了眼睛。
“慢,獨孤長老,真不能再商量么?給我半年時間,不,只要三個月,到東海解釋清楚后弟子馬上回來!”林天踏前幾步,事情一旦確定了必須馬上面壁,那就麻煩了。
“也不是不行,什么時候,你突破到先天宗師境就能下山,也不一定非得等二十年。”獨孤野回答。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時間太短了!兩個月內,不可能從先天武者六重突破到先天宗師境!”林天搖頭,不死心問道,“獨孤長老,能不能再換個條件?”
“林天,你不想面壁二十年也行,除非你擠入百人堂前十名。要么突破到先天宗師境,要么過關斬將擠入前十名,兩個條件任你選一個!好了,這事情就這么定了,休得再說。另外,別怪我沒提醒你,新人弟子的半年保護期已經到了,按宗門規矩,年青一代弟子可以自由向你挑戰。不認真閉關修煉,莫說擠入百人堂前十名提前出關,你就是連百人堂第一百名的位置都保不住!被人擠下去容易,想重新崛起進入百人堂享受各種好處,那就難了!”
獨孤野語氣冰冷,屈指一彈,一個玉瞳簡就落在林天面前。這一次,真正閉上了雙眼就地閉關修煉,只有聲音冷冷地在大殿內回蕩,“這個玉瞳簡里面,記錄著一門金針刺穴的功法,你自己給張志陽療傷,退下吧。”
“獨孤長老……”
林天還想繼續爭取,見獨孤野已經入定,無奈之下只好幽幽一聲嘆息,轉身背起昏迷不醒的張志陽揚長而去。端坐在一旁的葉北宮,由始至終一言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手里的青色長刀,似乎這把刀就是他的命根子。
獨孤野一動不動,似乎一念之間已經神游千里,良久,林天早就已經遠去后,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葉北宮,說說你的看法,這林天怎么樣?”
“有點意思!”
葉北宮淡淡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有點意思是什么意思?”
獨孤野搖頭,接著說道:“說清楚點,今天我讓你來,不是讓你在傳功大殿內擦拭刀刃的。”
“修為很一般,天賦也普普通通,就性格有點意思罷了。”
葉北宮頭也不抬,還在擦拭手里的刀刃,“獨孤長老,你……,當真要把我們乾坤刀宗雄霸天下的霸天刀法傳給那小子么?你就不怕,他半途而廢,又或者……”
葉北宮欲言又止,霸天刀法是很厲害,霸道至極,修煉有成后橫掃仙門,但想修煉有成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可以說是比登天還難!林天現在,還只是觸摸到一點點皮毛而已,甚至連皮毛都算不上。
“所以,葉北宮,我需要你的幫助。”
獨孤野頓了頓,說道:“我們這些老骨頭已經老了,需要另找一個人幫他,扶他度過最初的一些劫難。至于到了后面,能不能堅持下去,就看林天他自己了。葉北宮,告訴我,你愿意扶持他么?”
“獨孤長老,你剛才是故意嚇唬他的吧?”葉北宮笑道,沒有正面回答獨孤野。
“你說呢?”
獨孤野苦笑,雙眼浮現一抹深深的憂傷。
有些事情,他早就安排好了,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他也沒有料到上官屠那么快就死了,雖說后者是死有余辜,但畢竟是他的親傳弟子。
“宗門內有那么多天才,獨孤長老,就非得選林天這個小子么?你……,到底是看中了他哪一點?”葉北宮問。
“不是我非得選他,是大長老的選擇。”獨孤野語氣低沉,“自從宗主一去不回后,這些年來,大長老基本不再過問宗門的事情,整天都在琢磨天書神算,葉北宮,這個你應該是知道的。”
“大長老?”
葉北宮一聲驚叫,然后,臉色凝重起來。沒有再說什么,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向獨孤野行了一個弟子禮,然后默默地轉身離去。背后,恢弘空曠的傳功大殿內,傳功長老獨孤野幽幽一聲嘆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古老的傳功大殿更加安靜了,只有輕微的蠟油炸開聲,偶爾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