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看著他的雇主失魂落魄的模樣,稍稍嘆了一口氣以表示自己對一條生命逝去的惋惜,他輕聲說道,“夫人,我之前提醒過你,給你的愛犬戴上項圈和牽繩并不會讓它傷心……”
來之前的時候律師就提醒過這對母子,而且不止一次。
這里不是他們的國家,這里的人們也不認識這種特有的小型觀賞犬。
對于落后愚昧的社會來說只要不是人,都可以看做是食材的一種,甚至在一些極端的環境中人類也有可能是他們的食材選擇,所以給狗牽個繩子,這不是束縛了狗的自由,而是愛護的表現。
但是這位夫人卻不同意這樣的建議,她認為愛狗就要給它自由,只有自由的狗才是快樂的狗,她甚至要求律師把它當一個人去看待,而不是當做一條狗去看待。
現在,這些問題都解決了,律師心里還有點想笑。
不過他的專業素養讓他臉上都是惋惜的表情,“過去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對于你來說更重要的是如何把你丈夫的遺產從那個私生子的手中奪過來。”
“如果有了這筆錢,你可以重新找到十只或者一百只類似的小狗來填補它離開你時對你造成的傷害。”
不知道是哪一句打動了西蒙先生的妻子,她的表情逐漸的有些變化,眼神也有了焦距,“你說的對,我之前就應該聽你說的,你是專業的,那么我們現在該怎么做?”
律師很快就進入到自己的角色中,“我打聽到西蒙先生在沒有去世之前好像和林奇先生有些交情,而林奇先生則是納加利爾聯合開發公司的股東之一,并且全面負責蒙烏行省這邊的商業合作和開發。”
“他是省督非常要好的朋友,有一些人認為他差不多已經獲得等同于省督的權力,如果我們能夠說服林奇先生站在我們這邊,那么那個孩子將沒有任何的勝算。”
坐在一旁的西蒙先生的兒子重復了一句,“林奇先生?”
他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們的國家和納加利爾,和聯邦都沒有什么很深的國際關系,林奇在整個聯合開發公司的股東名單中也是靠后的。
畢竟這種涉及到國際層面,以國家作為載體和單位的開發商業活動中,林奇的小公司知名度太低,放不到前面去。
在其他國家對這些事情進行報道的時候,自然也只會著重的介紹排名前列的大財團,他們會忽略最后面的那些人。
所以他不認識林奇,這很正常。
律師點了點頭,“林奇先生,一個很特別的人,而且很年輕。”
“年輕?”,西蒙先生的兒子又重復了一句,“比我還要年輕嗎?”
他說完還笑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說,“我只是開個玩笑,他多大了,三十幾,還是四十歲了?”
在他看來,能夠主持一個行省的商業開發這種規模的人,最少也是三四十歲的人,三十歲都說小了!
要知道他才三十歲出頭,而且他還那么的成功,他也不敢說自己就能主持這么大的工作,所以林奇先生一定四十多歲。
“呃……”,律師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是誤會了什么,但為了避免在接下來有可能的見面中造成更大的誤會,他必須解釋一下,“林奇先生剛剛在這邊過完二十二歲的生日!”
房間里稍稍安靜了片刻,緊接著西蒙先生的妻子一臉的震驚,她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他有多少錢,一千萬夫拉嗎?”
律師干笑了幾聲,這些人真的是,他對這次的雇主的層次有了一個錯誤的估計,不過看在那筆傭金的份上,他還是盡量的為雇主解惑,“難以計數,至少是以千萬計算,壟斷一個行省的商業發開和商業行為,他的資產在未來十年內會快速膨脹到現在的幾十倍乃至上百倍。”
律師其實自己也很感嘆,以前的納加利爾也就那樣,壟斷了就壟斷了,看看他這次工作就知道了。
西蒙先生壟斷了蒙烏行省大概百分之十左右的貿易,這么多年也才攢了不到兩百萬夫拉的身家,可這一次不一樣。
整個聯邦人就像是發了瘋一樣幫助納加利爾發展經濟和工業,從他們瘋狂的招募工人就能感受得出這個國家的底層社會正在快速的富有起來。
底層的富有首先帶來的就是對市場需求的刺激,人們有錢了就會改善生活,不管是去餐廳吃一頓好的,還是購買一些家具什么的,未來聯邦商人會從這里賺走比西蒙先生那些人更多的錢,這點無需置疑。
“他一定有一個好父親,這點他比我幸運。”,依舊不服輸的西蒙先生的兒子像是在反駁,又像是在為自己辯解,他不承認有人能比他更出色。盡管這些年里西蒙先生寄回去的錢有差不多一半被他拿去填補公司的虧損。
可他依舊認為,只有自己才是最出色的,二十幾歲就能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公司并且獨立經營到現在。
林奇這么出色一定是他的家庭,他的父親的關系,比如說他的父親是某個大財團的執行總裁之類的。
這也讓西蒙先生的兒子非常的艷羨,如果他也有一樣有錢的老子,他就不會在這個該死的時候跑到這個該死的窮地方還要被一個該死的土著人趕出來!
只是他不知道他想象中的大財團執行總裁,此時就在不遠的水泥廠里吃灰。
律師皺了皺眉,雖然他和林奇沒有多少的關系,可他知道這種級別的商人有足夠的能力跨國對其他企業實施打擊。
他們只需要為那些得罪了他們的人扶持出一些實力強大的對手就行了,而且這么做他們還能說不定能賺到錢,即使是律師,也不愿意每次自己代理的案子一出庭就碰到豪華律師團。
為了避免這兩個愚蠢的母子弄砸了接下來的事情,他的語氣變得嚴厲了一些,“林奇先生出生于一個普通的家庭,你可以說是社會底層,他的成就都歸功于他的努力,如果你想帶著你父親的遺產活著離開這里,那么你最好提醒自己,要時時刻刻對林奇先生表現出你的敬意!”
最后他加重了一些語氣,“我不是和你開玩笑!”
律師每天接觸到的人和事比這對社交圈看似廣闊,實則狹窄的母子多的多,他很清楚這個時期的聯合開發公司,或者其他類似的公司,都是非常危險的。
不說遠的,就說納加利爾,無數人會為了一百塊夫拉敢于殺人,錢對這些有錢人來說是最不缺的,只要他們愿意,到時候想要殺死他們的人能從酒店門口排隊到碼頭,他們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警告完,律師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放緩了語氣,“我這么說只是不希望你們因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干擾了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想想西蒙先生留給你們的錢,你們應該會知道該怎么做。”
“晚上你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會想辦法帶著你們和林奇先生見上一面。”
“還有,不要離開酒店,這里對你們來說很危險。”
說完,律師帶著他的文件離開了房間,他還要去聯系一下本地的一些能拉上關系的人,律師這個職業在文明社會中還是有些價值和作用的,他或許能夠為這次的傭金找到了一些新的保障。
在離開一樓酒店大門時,正好有一個渾身酒氣的家伙和他迎面走來,為了躲避這種醉漢,律師特意的讓開,并且看了對方一眼。
這個時期能喝到渾身酒氣的人在這里不多見,本人口中的外國人都在想辦法拉關系找門路賺錢,本地人自己沒有錢喝的爛醉。
恰好,那個醉鬼也正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律師愣了一下,擠出一些笑容,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
他很快就挪開了目光,他從那個本地人的眼睛里察覺到了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他很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到底是什么。
醉漢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也收回了目光。
走到酒店外,坐在了車上,汽車已經發動起來并且駛離了酒店時,律師才驚醒過來!
那是殺人犯的目光,他曾經為多位殺人犯進行辯護,那個醉漢的眼神和那些殺人犯的眼神幾乎完全一樣。
冷漠中帶著一種能夠主宰別人生命的傲慢,還有一絲隨時都有可能抑制不住的沖動,令人頭皮發麻。
不會有事吧?
他想了想,應該不會有事,他已經叮囑過那對母子了,而且那還是在酒店里,酒店非常的安全!
但凡能夠涉外的酒店在安全方面都有獨到之處,有些涉外酒店甚至還有一定的外事權和武裝力量,如果那個醉漢真的是朝那對母子去的,除非他一個個房間的搜,否則他根本找不到。
話又說話來,如果他真的一個個房間搜過去,恐怕酒店的護衛就會直接擊斃他了。
律師更加傾向于這個本地土著殺人犯是躲藏在酒店內,他可能有些特殊的身份,在外面殺了人,現在居住在酒店里躲避警察的追捕,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是他太高估自己對那對母子的影響力,也低估了有些人不怕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