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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三叔，讓爺爺睡吧！”楊凌趕緊拉著三叔的手，然后將塑料袋打開，拿出一些零食煙酒遞給旁邊的三嬸，又拿出幾袋奶粉和一些軟糯的小吃遞給奶奶。

“看你這娃子，回來一趟不容易，還帶啥東西？再說城里消費高，什么都得花錢，要留著自己用，我們一幫老東西了還破費啥！”三嬸絮絮叨叨，奶奶卻眉開眼笑，似乎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楊凌掏出煙來遞給三叔一根，“三叔，上個月聽說你腿摔傷了，我也沒空回來，怎么樣？現在好多了吧？”

“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不能用力，要想恢復起碼的春節以后了，唉，這幾天正移栽油菜，還要播小麥，簡直是......”三叔吸著煙苦惱的說。

“就怪你！這么大個人了，砍個柴都能摔斷腿，都不知道心眼長在哪兒？”三嬸氣鼓鼓的說，一邊把泡好的茶端到楊凌面前。

楊凌從塑料袋底下掏出兩瓶礦泉水遞給三叔，在幾個人莫名奇妙的眼光中說，”三叔，這是我找一個老中醫配的兩瓶藥水，據說是太歲泡的，對身體恢復非常有好處，你每天喝一口，幾天之后就可以走路干活了！”

“真的？”三叔有些驚奇的接過看起來清澈透明的礦泉水瓶，非常的疑惑，這玩意兒看起來就是一瓶地地道道的礦泉水，楊凌也不說明，只說喝一口看看就知道了。

三叔當然沒有拒絕，怎么說楊凌也是好心，于是打開瓶蓋湊到嘴邊輕輕喝了一小口，就在水入口的瞬間，只見三叔渾身一震，神色都變得很怪異，接著毫不猶豫又喝了一口，然后閉著眼睛不停咂嘴，。

“你個死東西，二娃不是讓你只喝一口的嗎？”三嬸看著三叔滿臉陶醉的樣子頓時生氣的說。

“沒事的！”楊凌擺擺手，“這種藥水配置起來比較麻煩，所以量不是很多，不容易弄到，我的意思是慢慢喝效果可能更好一些，一次多喝點兒也沒啥！”

“二娃子，我感覺身體暖洋洋的，腿里面也是熱乎乎的，似乎真的很有效。”二叔驚奇的兩瓶水，心情異常高興。

“這水我也弄的不多，這有兩瓶，爺爺奶奶每天也喝一點兒，對身體很有好處，三嬸也可以跟著喝點兒。等下次有機會我再給你們幾瓶。”楊凌說著拿著杯子，給奶奶和三嬸一人倒了小半杯，讓她們喝下去。

奶奶喝完后笑的滿臉開花，不斷夸獎楊凌，說這水就跟神仙水似的，喝下去整個人都在發熱，比烤火強多了，三嬸則是滿臉的激動，好像突然年輕了幾歲。這時爺爺也被幾個人吵醒，楊凌也倒了一小杯讓他喝下去，老爺子精神不太好，喝下去之后渾濁的眼神竟然清明許多，嚷嚷著要再喝一杯，杯奶奶罵幾句之后悶悶不樂，轉頭只跟楊凌聊天，誰也不理。

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了，原來聚在火爐旁的叔叔伯伯們也早就回家吃晚飯去了，這時只有老爹老媽坐在火爐旁邊，飯菜早已擺好，爐子的柴火發出閃爍的紅光，寧靜而溫暖。

“怎么去了那么久？”楊本順皺皺眉頭，將手中的酒瓶打開，給楊凌還有自己各倒了一杯，“天氣冷，喝杯酒暖和一下！”

楊凌也不客氣，一年難得跟父母交流，特別是長大后更是常年不在家，感覺和父母越來越疏遠，現在突然想起來，竟然內疚不已，坐下后，楊凌給老媽也倒上半杯，“老媽，你也喝點兒，晚上睡覺也暖和！”

“你這娃子！”老媽緊張的擦擦手，“你們父子倆喝吧，我吃飯，不然一會兒喝醉了耍酒瘋，你爹還不得把我丟到門外去。”

“老爸，你不會吧，老夫老妻這么多年了還這么不溫柔！”楊凌不由得打趣，”再說了，大晚上的，一會兒我洗碗。對了......”楊凌突然拍拍腦袋站起來，走到大方桌上翻開自己提回來的幾個口袋，然后拿出一瓶礦泉水。

“來，老爸老媽，你們今天喝這個！”楊凌打開瓶子，找出兩個杯子給老爹老媽各倒了一杯。

“你小子，欺負老子沒見過世面是吧，礦泉水有什么好喝的？”楊本順頓時被楊凌的動作氣的額頭冒煙，如果不是快一年沒見面了，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到墻上去，小時候這種事也不是沒干過。

“老爸，這可不是一般的礦泉水，來，喝一口試試，絕對比白酒好！”楊凌知道老爹的脾氣，趕緊解釋，楊本順非常疑惑的看看楊凌，但還是端起來像喝酒一樣泯了一小口，身體微微一頓，竟然一仰脖子就把一杯水全部倒進嘴里，然后閉上眼睛回味起來，停了半晌突然著開眼睛，看著楊凌老媽面前的水瞪著眼睛說，“趕快喝了，是好東西！”

楊凌老媽這才小心翼翼的端起來。

看著老媽老爹都喝完了，楊凌這才得意的說：“怎么樣，老爸老媽，我沒騙你們吧，這可是我從一個老中醫那兒好不容易弄來的，據說是用太歲泡的，不僅能夠增強體質，滋陰補氣，聽說還能治病呢，剛才我就是給爺爺奶奶還有三叔送了兩瓶，估計再過幾天，三叔都能干活了！”

“嗯，干的不錯，是好東西，不過就是甜絲絲的不夠味兒，讓你老媽多喝點兒，來，我們接著喝酒！”老爹還在咂著嘴，端起酒杯。

一家人氣氛融洽，邊吃聊天，主要是楊凌說一些自己的事情，當然辭職的事情他并沒有說，看看過段時間再找個機會，不然害怕惹的老爹老媽不高興，一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老媽收拾桌子，父子倆則泡上一壺茶坐在火爐邊繼續聊。

“你這娃也真是的，這么好的東西竟然就這樣放在塑料袋里，剛才差點兒被我拿給幾個小鼻涕娃子喝了。”老媽白了楊凌一眼，小心翼翼的寶貝不得了的把幾瓶礦泉水收起來。

“嗯，這藥的確不錯，我原來扭傷的腰桿一到天寒就難受，現在都暖烘烘的！”老爹也是很驚奇。

“這東西不多，我車上還有一些，等會兒拿進來，老爸老媽你們兩個每天喝一小杯，效果會很好。”對自己的老爹老媽倒是不在意，這玩意兒以后自己要多少有多少，每天敞開當水喝都沒問題，但不能讓別人知道太多，不然生活沒法過了。

在自己小時候睡過的房間一夜睡到大天亮，早晨起來伸個懶腰，此時窗外公雞啼鳴，叮叮當當幾聲牛鈴悠然傳來，走到屋外，薄霧氤氳，遠山近樹沐浴在寧靜安詳之中，淡淡的炊煙從家家戶戶的屋頂上裊裊升起，將小小的山村渲染的靈動而活潑。

屋后的一顆柿子樹上，葉子已經落盡，只留下幾個通紅的柿子像小小的紅燈籠一般高高掛在枝頭，兩只小鳥嘰嘰喳喳在上面蹦來蹦去，時不時的對著一顆柿子猛啄幾口，看的楊凌眼神直抽抽。

太浪費了，楊凌找來一個塑料袋套在一根竹竿上，高高的舉到樹上，對著一顆柿子一陣猛搗，只聽“噗”的一聲，那顆柿子就掉在袋子當中。

哈哈！楊凌不禁眉開眼笑，將柿子取出來撕開薄薄的皮，猛吸一口，冰甜柔軟的果肉就被吸到嘴里，正吃的開心，從屋里出來的老媽看見頓時一陣埋怨，“你這個死娃子，空著肚子吃啥柿子。去喊你老爸來吃早飯。”

這時老爹也提著斧頭從柴棚方向過來，額頭上都是汗水，看起來精神很好，走路都虎虎生風。

一家人吃完早飯，這時薄霧逐漸散去，一輪通紅的太陽從山巒頂上升起，一群麻雀從山林之上掠過，散落到田野之中。

看著眼前的一切，楊凌頓時有一種從此住下不想走了的，大城市，短短的四年都已經讓他厭倦了。但生活還要繼續，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去做就不需要做的，而楊凌也不想把老爹老媽帶到城市，到那兒，他們會嚴重的不習慣，那種陌生和孤獨，不是一個熟悉了左鄰右舍，家長里短，山林田野的自由的人能夠忍受的，即便是楊凌自己，也還是感到自己靈魂里面對這種自由無拘無束的田園生活的向往，那是流動在身體里深層次的血脈基因的吶喊，任你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高官厚祿，聲色犬馬都無法阻擋的。

開車行走在通往省城的路上，車上堆滿了老媽塞進去的東西，幾袋大米，臘肉蔬菜，還有三叔送的兩只風干的野兔子，張五伯家送的豆餅，隔壁幾家送的山野田園的土產，楊凌的思緒卻奔馳的車輪上越飛越遠，打開音響，悠悠大地，激越而蒼涼。

在那些蒼翠的路上，

歷遍了多少創傷，

在那張蒼老的面上，

亦記載了風霜，

秋風秋雨的度日，

是青春少年時，

迫不得已的話別沒說再見

回望在昨日異鄉那門前

唏噓的感概一年年，

但日落日出永沒變遷。

這刻在望著父親笑容時，

竟不知不覺得無言，

讓日落暮色滲滿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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