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浩很快就體會到了來自民間輿論的力量。
帝邊境的道LU一向很難走。即便是貴族集團耗費巨資修建，也僅僅只是連通了奧維亞多與帝域之間的部分。至于木葉鎮……那里的物資運輸基本上依靠軍用重型飛艇，很少使用車輛。
一輛帶有自動除雪裝置的磁能懸浮車行駛在通往奧維亞多城的道LU上。這種輕型民用車輛大多被用于野外，車輛本也沒有安裝武器。透過車窗玻璃，可以看見車里坐著幾個穿厚厚羽絨服的男。
車子很快進入了奧維亞多的范圍。雖然尚未進入主城區，但即便是在外圍，仍然可以看到大片坍塌的城墻，倒下的屋，以及各種被摧毀的建筑。懸浮車每駛過一個街區，都會在車這些搭乘者中間起陣陣驚呼，然后就是用力摁下專業照相機快門發出的拍攝聲響。
在奧維亞多城市廣場，也就是黑暗伯爵沃森進行祈禱儀式的那塊空地旁邊，懸浮車穩穩的停住。推開車門，乘Ke們依序跳了下來。
這些人的羽絨服具有好的保暖和防水效果，背著很大的背，脖子上掛著各種不同類型的專業攝影器材。為首的男人大約四十左右，臉上的皺紋密集。走在中間的人要年輕得多，相貌清秀，有種似乎無論對任何事物都很好奇的神。隊伍末端還是一個男人，三十歲，或者三十五歲，帶著一頂尖錐形的黑絨線帽。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人上，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刻意做作的成分完全掩蓋了他想要顯露出來的真實外表。
車里又下來另外幾個人，他們穿質地很不錯的黑制服，一看就是隸屬于某個大人物，或者有錢的財主。黑人既是司機，也是保衛人員。他們以懸浮車為核心，在四周分散開來。三名男被圍在其中，遠遠望去，就像某個得到嚴密保的勘探隊。
黑人和穿羽絨服的三名男之間，關系很是特殊。從表面上看，前者顯然是后者的保鏢，同時兼任司機和雜役等一系列職務。然而，三名男無論穿著扮還是外表氣質，都不像是家豐厚的貴族或者大人物。他們對這些黑人帶有畏懼成分，黑人雖然聽從于三名男的命令，臉上卻沒有任何尊敬的意SI。
服從，僅僅只是服從。
黑暗祈禱儀式現場一直被保留下來。嚴格來說，帝方對這種事的理度，一向都是在戰斗結束后直接予以銷毀。不過，奧維利亞顯然是個例外。
按照正常程序，遭到黑暗生物攻擊，被毀滅的人類定點，必須由當地駐軍在收集完所有生物樣本，查結束之后予以銷毀。這是一項頗為簡單，卻又很是耗費力氣的工作。軍隊必須派出大量裝備有高能火焰槍的士兵，甚至還要派出一些經過特殊改裝，加載了大型火焰噴管的步兵戰車。整個銷毀工作有條不紊，都是從定點外圍開始，人員和車輛相互配合，一點點燒盡定點里的一切。死者尸體、屋建筑、各種雜物……所有一切，只要是你能叫得出名字的物件，統統都在大火中消失，成在陰暗天空中飛舞的灰燼。
從黑暗伯爵維森對奧利維亞發動進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奧維亞多廢墟已經“接待”了大約十幾批來訪者。帝民政總署、帝警務總局、帝罪案查部、帝務總部……從第一批對事件進行查的特勤人員開始，到第二批隸屬于帝警務總局的人到來，前后間隔超過了一個月。也不知道奧維亞多這個廢墟究竟是哪里對人們產生了吸力，來訪者的數量和批次在最近這個月里陡然增加。尤其是在這個星期，盡管今天才是星期四，這已經是第九批來訪者，人員總數超過了五百七十一名。
從進入奧維亞多城區的時候，三名男就對廢墟沿途看到的一切景觀為之震驚。巨大的爆炸摧毀了城墻，看到那個巨大無比，幾乎是把爆破點周圍一切都染成黑，并且只留下粉碎石屑城墻坡口的瞬間，他們不約而同發出驚嘆。
生活在帝域的人，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在遙遠的帝邊境，竟然會發生如此殘忍，如此令人震撼的慘劇。
雪仍在紛紛揚揚的下。地面堆起了厚厚積雪的同時，那些被在木桿上的人殘骸，也被潔白的雪所遮擋。沒人能夠看出這些死者本來的面目，整個奧維亞多的一切，都被徹底凍結，然后被一層絨毯般的積雪死死壓著。三名男帶著好奇與震驚的表，在一塊被黑人臨時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放下各自的背，取出較為輕便的攝影器材，從廣場邊緣，一步步走進那片被惡肆意享用，也就是黑暗伯爵沃森用作祈禱的人肉森林。
是的，這的確是一片森林。無比血，可怕的森林。
靴子踩在積雪表面，立刻陷下去一個深坑，靴底發出“咯吱”響聲的同時，可以隔著靴底感受到來自地面的堅硬觸感。
穿黃羽絨服的年輕人猜到了一條形狀古怪的物件。她皺著眉，彎下腰，隔著手，輕輕撫去覆蓋在這塊奇怪物件表面的積雪。從表面上看，這是一團顏灰黑的東西，表面盤曲，彎彎繞繞，就像一團亂七八糟的粗麻繩相互糾在一起。之所以得堅硬，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溫所造成。它原本應該含有很多水分，在這樣的時節里，被凍結硬化的冰塊，相當于硬度十足的崗巖。
人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不由得開口問道：“這，這個，究竟是什么東西”
領隊的中年男子同樣也從雪堆下面找到了某個物件。他抬起腳，用力掃開積雪，彎腰撿起一塊從中間被啃斷的人類臂骨，把這塊毫無意義的殘骸隨意扔到一邊，然后轉過，對著正蹲在地面上疑不解的人說：“艾薇兒，如果我是你，就會離你腳下那堆東西遠一點。”
艾薇兒，也就是人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很不高興地說：“洛克斯，這東西也許是一條很不錯的新聞線索。把你的全息照相機借我用一下，我得把它拍下來。”
“不，洛克斯說得沒錯。”
扛著攝影機三腳架，瘦瘦高高的年輕人走到艾薇兒旁邊，神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用盡可能輕松的語說：“艾薇兒，你最好從堆東西上趕緊離開。相信我。雖然它的確如你所說，是一條不錯的新聞線索。可是對于這里，這個被毀滅的城市，僅僅只是冰山之一角。而且，它不會讓你產生任何快感。”
艾薇兒皺起眉頭，心中產生了不妙的淡淡恐懼，興趣卻也同時得越發深厚。她脫下手，直接用手指輕輕觸摸著冰冷堅硬的物體表面，臉上露出非常自信的微笑。
“我在郵報擔任攝影記者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偉光，我知道你是好意。但這個世界上能夠把我嚇住的東西并不多。我見過黑暗生物，上次在防軍總部采訪拉斯泰爾將軍的時候，他曾經帶我看過那些被俘虜的邪惡物種。我覺得那沒什么可怕的，它們是我們的敵人，奧維亞多的慘劇也是它們一手造成。真的，這沒什么可怕的。”
“真是一個有膽量有魄力的好小兒。”
中年男人洛克斯大步走上前來，用頗為戲謔的口氣說：“你現在就踩在一堆黑暗生物的食物上。很軟，很滑，這就是它原來的樣子。我們都很喜餐廳里的豪華菲力牛排，黑暗生物也喜人類的肋排和里脊。艾薇兒，你喜用法萊里玫瑰醬烹制的頂級牛肝嗎？我一直覺得那種東西味道不錯。唔！還有用油炸出來的豬腸，味道也很特別。等這次采訪任務結束，回去以后，我可以請你到那家餐廳里好好吃一頓。我保證，你會喜它們的。”
“洛克斯，你能不能少說幾句。”
材瘦高的年輕男人臉上顯出淡淡的怒意：“你的惡趣味笑話并不好笑。看在皇帝的份上，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別再說了。”
艾薇兒卻被洛克斯的話起了興趣。她毫不在意年輕男子的勸阻，直視著面譏諷的洛克斯：“告訴我，這究竟是什么？”
年輕男子一直在搖頭：“相信我，艾薇兒，洛克斯的答案不會讓你感覺愉快，只會使你惡心。”
“我就喜像你這樣破砂鍋問到底的家伙。”
洛克斯不在乎地大笑起來：“那是人類的腸子。當然，一個人的腸子沒那么多。這應該是黑暗生物某種祈禱儀式的一部分。它們把臟從受害者體挖出來，心臟歸心臟，肝擺在一堆，然后是腸子和胃。這些家伙都是些天生的外科醫生，從人體部摘除器官這種事干得無比順溜。也難怪，它們幾萬年來都是這樣做的。就像我們從地里種莊稼，對各種蔬菜的營養成分和味道、口感非常悉，甚至專門由此產生了營養學。黑暗世界也有著與我們類似的營養學科。那是以人類體為基礎，對照黑暗生物所需營養延伸、化而來的特殊知識分類項目。尤其是那些黑暗貴族，它們認為人類的新鮮肝臟柔軟脆，是最適于黑暗生物幼體的食物。”
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從艾薇兒腦子里頓時蔓延開來。
她知道洛克斯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記者，在這個問題上肯定不會故意撒謊欺騙自己。可是，看看腳下那堆被凍硬的黑腸管，饒是艾薇兒經歷了很多，也看過了很多，仍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惡心，體不自覺的開始顫抖。
叫做黃偉光的年輕男子看到艾薇兒瞬間白的臉，再也忍不住了，沖著洋洋得意的洛克斯喊叫起來：“這可不是什么讓人感興趣的新聞，閉上你的嘴，別再說了。”
洛克斯顯然并不愿意就這樣停下，他看了一眼正用左手捂住嘴的艾薇兒，不無惡意地繼續道：“黑暗世界的營養分科，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學問。你應該多點兒時間對它們進行研究。真的，尤其是作為一個人，更應該在這方面有所涉獵。在很多方面，黑暗生物和我們都存在著共同點。比如對于嬰幼兒的喂養，我們是使用經過特別加工的制品。而它們，則是在奴隸農場對捕獲的人類進行培養。它們……”
黃偉光臉上的怒意已經得難以遏制。他沖過去，站在洛克斯面前連聲咆哮：“你究竟是什么意SI？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