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明是主力軍團下轄的戰士。可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
這個問題一直在瓦拉姆腦子里徘徊,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正身處于危險之中,腳步也變得笨拙不堪。如果不是貼身護衛見勢不妙,一把將他從巖石上拽翻,摔落在半米多深的溝渠里,瓦拉姆已經被一團撲面而來的火焰當場燒焦。
空氣中的滾燙和于燥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巨大的火焰從頭頂燎過,瓦拉姆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感受到數十厘米外的焦熱。這種死亡威脅是如此清晰,甚至把他的頭發也活活烤于,變得焦脆于硬。不過是幾秒鐘時間,瓦拉姆已經覺得呼吸困難,身體里說不出的難受。高溫火焰槍與傳統意義上的火焰噴射器截然不同。它可以對釋放區域造成短時間的空氣污染,加劇氧氣消耗。即便火焰沒有真正傷及人體,同樣會因為燒灼距離過于接近,造成窒息和大面積脫水。
側身一個翻滾,瓦拉姆從溝底閃身逃出,背靠著另外一塊巖石,他大口喘著粗氣,眼里滿是悲哀和恐懼。
那名貼身護衛使自己擺脫了死亡,卻被巨大的火焰當場裹住,在瓦拉姆面前,慘叫著被活活燒成焦炭。
瓦拉姆感覺身上滲出大量汗水,甚至就連睫毛也被額頭上流下的汗液浸濕。帶著強烈的恐懼,他用顫抖的腿腳用力蹬開冒著濃煙的護衛尸骸,剛剛轉過身,正好看到一個從礦場方向大步走過來的偉岸身影。
尼爾森少尉在所有軍團成員中顯得有些另類。他是唯一沒有戴頭盔的人,身上的護甲卻尤為厚重,款式也更加特殊。也許是不成文的習慣,主力軍團軍官都不喜歡頭盔。他們更加信任動力戰甲本身附帶的能量探測裝置。對他們而言,能夠產生威脅力的,只有從遠距離射擊的狙擊手。高速運動的子彈很容易被探測到運動方向,需要做的,就是在子彈命中自己頭部以前,舉起胳膊,用戰甲將其擋住。
就算是激光,也很難對軍團戰士造成實質性傷害。何況,每一個軍團戰士都配有修復藥劑。只要能夠在戰場上活下來,他們就能得到最好的醫治。正是因為種種完備而系統,甚至就連帝國國防軍都難以望其項背的強大后勤保障,才使得軍團戰士無比勇猛,所向無敵。
尼爾森少尉大步跨過巖石,速度并不算快,可是那種沉著如山一般的壓力,立刻讓本就混亂的克萊門家族突擊隊感受到威脅。
一名身材高大,肌肉結實的家族士兵咬了咬牙,反手從背后抽出戰斧,怒吼著,朝尼爾森少尉撲來。他判斷得很準確,尼爾森少尉的確是所有軍團戰士當中階級最高的指揮官。只要于掉他,戰況立刻就能轉換過來。
尼爾森少尉沒有做出任何防衛動作,直接拔出鏈鋸劍,帶著一絲冷酷的笑,對著強壯士兵直面迎上。他的沖石迅捷猛烈,動力戰甲使腿部產生了巨大推動力,尤其是落地的時候,甚至可以感覺到大地都在顫動。
戰斧與鏈鋸劍碰撞瞬間,摩擦出刺眼密集的火花。被動力牽引的鏈鋸輕易切開斧刃,仿佛穿過黃油的熱刀子,直接落在了士兵肩膀上。他壯碩無比的身軀瞬間被切開,在刺耳的引擎噪音聲中,士兵張大了嘴,發出凄厲無比的慘叫。尼爾森傲然地看著對手身體開始歪斜,順手抓住士兵的頭發,鏈鋸劍改變運動方向,逼向士兵喉嚨,將整個頭顱活活割下。
這就是主力軍團的作戰方式。直接,果斷,毫不拖泥帶水,異常殘忍,將對手直接置于死地。
尼爾森隨手把士兵頭顱用力插進左肩上的銳利凸起,帶著凌虐和殘忍的快感,拔出斜插的腿部的標準短管步槍,對準十幾米外一個正打算轉身逃跑的家族士兵,獰笑著扣動扳機。
按照規定,動力裝甲表面必須保持光滑完整,才可以產生應有的防彈效果。然而,軍團戰士對這條規定大多予以漠視,他們往往在裝甲表面增加一些十多厘米長的銳利凸起,扎看上起,就像一根根從動力戰甲表面豎起的鋼針。它的作用,僅僅只是為了方便在戰斗中插上人頭,或者對手身體的某一部分。殘肢、內臟、骨骸等等。據說,這樣做可以帶給軍團戰士以勇氣,從未對敵人造成更加強大的心理恐懼效果。沒有任何科學依據支持這種說法,帝國教廷和主力軍團高層卻對此不置可否,也從未出現過因為戰士對動力戰甲私自修改而予以懲罰之類的事情。這漸漸成為了主力軍團墨守的一種習俗,甚至就連軍團長本人,也喜歡在戰斗中做出類似的舉動。
鏈鋸劍的威力的確很大,瓦拉姆一直趴在巖石背后,親眼目睹了軍團戰士對于這種可怕武器及其熟練的運用。
他們在短距離噴射引擎的推動下沖進人群,揮舞鏈鋸肆意砍殺。哪怕是在很近的距離,普通槍彈仍然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這種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使很多家族士兵為之膽寒。他們不再相信手中的突擊步槍,而是將其扔掉,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卻被身穿紅色戰甲的軍團戰士幾步趕上,從背后一劍砍成兩段。
瓦拉姆看到一發槍榴彈直接命中十多米外的軍團戰士,他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若無其事側過身子,以毫不亞于高速列車般的沖力狠狠反撞過去。發射槍榴彈的家族士兵胸口當場凹陷下去,口中噴著大團鮮血,不等朝后仰翻的身體完全落地,已經被沖到面前的軍團士兵一把抓住肩膀,拎高,就像一個抓住老鼠的巨人,把高能火焰槍口湊近奄奄一息的家族士兵,仿佛點煙那樣,直接把整個人變成火團。
遠處,無數炮彈從礦場方向射來,它們從人們頭頂越過,在百米開外的地面砸出一片火焰和濃煙。克萊門家族突擊隊的退路被徹底封死,劇烈爆炸使已經撤退的人們不得不再次轉向,朝著彈幕兩邊移動開來。這樣做,卻給了十余名軍團戰士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他們有條不紊逐一擊殺目標,短管步槍與鏈鋸劍配合密切,每往前推進一段距離,都會留下遍地的尸體。
瓦拉姆的臉色蒼白,大地汗水從前額與面頰上不斷滾落。他死死抓住自己的突擊步槍,卻無法將其擺放在正確的射擊位置,只能隨著地面震動和爆炸,在恐懼和慌亂中拼命顫抖。
為了讓突刺達到最完美的效果,瓦拉姆對每一個隨行人員都精心挑選。身為克萊門家族的下一任族長,瓦拉姆當然明白,一支強大家族武裝的重要性。他自己就是軍人,雖然迫于家族壓力,不得不從帝國國防軍退役,瓦拉姆卻對國防軍的一整套訓練模式非常熟悉。他知道如何在短時間里把一個平民訓練成戰士,也知道在不同情況下應該使用什么樣的戰術。這些東西,不僅僅只是從軍事教典里獲取。在擔任國防軍官的那段時間,瓦拉姆就參與過大小十余次與黑暗生物之間的戰斗。無論實際經驗還是理論,他都很熟悉。
眼前的情況,與預計中截然不同。瓦拉姆當然知道主力軍團戰斗力和裝備都要遠遠超出普通國防軍。對于這種情況,瓦拉姆曾經為之羨慕。畢竟,擁有一把好槍,一套防御能力優秀的戰斗服,就意味著士兵在戰場上的存活幾率大幅度提升,殺死的敵人數量也就越多。
普通國防軍不可能擁有動力戰甲。這是皇帝本人親自頒布的詔令。對于這條詔令的實施,帝國的確做到了極端的嚴苛與殘酷。
根據帝國憲章規定,每個主力軍團都由很多個戰團構成。這相當于地球時代人類軍團旅、團級別的規模。團隊下面設置了不同的戰斗連隊,然后才是由尼爾森少尉麾下兵員構成相同的戰術小隊。戰團憲章規定,所有主力軍團麾下的任何一個戰團,都必須定期從其成員身體里抽取血液,必要的時候,甚至還要由專業醫官割取部分肌肉組織。總之,每個戰團必須繳納所有成員百分之五的遺傳物質,交由教廷負責監管。這種特殊制度,在教廷內部被稱之為“宗教稅”。它的作用有兩個:首先,它使教廷能夠監管各個戰團人員的健康狀態。其次,它使得教廷和帝國高層大量儲備基因種子,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創建新戰團,或者擴充已有的戰團規模。
新戰團不是一夜之間建成的。每一顆受精卵都要相應選出合適的基因種子。接著,受精卵在教廷專業神職人員看護下生長,并且被植入人類奴隸實驗體當中。這些奴隸試探提必須保證生物學參數絕對正常,并且沒有任何突變跡象。所有奴隸實驗體均來源于帝國內部,都是被判處無可赦免重罪的犯人。當然,也有些奴隸來源并非罪犯,而是主動申請成為實驗體的志愿者。他們都是生活困苦,沒有收入來源,也因為殘疾等因素,無法勞動以養活自己的貧民。按照帝國法律,志愿申請成為奴隸實驗體,并且通過測試的帝國公民,其家屬可以得到一大筆豐厚的酬金。在這個前提下,自然也就不會缺少走投無路,想要以自己為家人換取未來幸福的志愿者。
每個奴隸實驗體都經過神職人員主導的“凈化”儀式。那具體是一種什么樣的內容與流程,只有教廷內部人員才會知曉。凈化過的奴隸實驗體被封閉在獨立的靜止實驗艙內。雖然保留了基礎意識,但他們完全不能活動,只是沖到受精卵用于發育的生物媒介。第一個奴隸將得到兩個基因存收腺,用于保證兩個受精卵的的培育。當基因腺體成熟后,就可以先收獲一個,然后把其中之一作為母源,與一個新的受精卵同時植入第二名奴隸體內。這樣做,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原始基因腺體的諸項能力,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新受精卵與基因的融合范圍,使之變得完美,與植入者之間的不會產生排斥反應。
受精卵并不是如想象中那樣,直接發育成為人類。每個從奴隸實驗體里收獲的成熟受精卵,將被放入生物培養槽,生成一整套額外的器官。包括心臟、肺部、肝臟、胃囊,以及中樞神經系統和內循環系統等等。
按照這樣的基本流程,每制造一千套健康的器官,將花費五十五年時間。每一套器官的使用,必須由教廷大主教級別以上的人員進行官方審批,然后由帝國最高議會,也就是各大主力軍團長共同組成的聯席會議向皇帝請示。最終,只有皇帝本人才能授權許可,授予新戰團創建,或者擴編目前已有的戰團規模。
每一套培育器官,對應著一名應征入伍的軍團新兵。各種植入器官對軍團戰士的體質和精神狀態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這些邊緣大多受到天然激素分泌和發育模式的控制。如果受體,也就是新兵已經達到一定的自然生長階段,比如超過三十五歲,植入的器官也許有部分無法起效,甚至還有更糟糕的情況,所有植入器官都無法產生效果。因此,軍團新兵必須足夠年輕,身體組織兼容性也是必須的。否則,植入器官無法正常發育,也就談不上與受體融合。
還有一些非常細微,卻很重要的問題。比如植入器官與受體之間的精神匹配,視覺控制器官是否得到強化,神經結的完整程度,以及腦膜是否可以在催眠暗示刺激下繼續發育,達到可用狀態等等。總之,無論任何一名新兵,都必須對這些特殊處理保持敏感,才能談得上軍團受訓丨以及接下來的種種后續工作。
種種需要考慮的事項,意味著只有很少比例的人能夠成為軍團戰士。他們必須是男性,以內受精卵是對應男性激素和身體組織類型的,然后根據所需的生理和心理兼容性開始篩選。如果測試成功,候選者成為新入者,在器官植入完成,并接受化學治療和心理訓練后,他們,也就是新兵的頭銜,將變為入門者。只有入門者,才能接受成為正式軍團戰士之前的諸項訓一般來說,一名軍團戰士通常在十六至二十歲之間正式入團。但是由于制造軍團戰士的特殊方法引起激素變化,在此之前,新兵的身體已經完全發育,而戰時的精神壓力也會加快這一進程。
不是每個人都能穿戴動力戰甲。像蘇浩等主力軍團的仆從人員,只是接受了最基礎,或者應該說是最低等的適應化手術。在真正的軍團戰士看來,仆從人員的裝備甚至根本不應該被稱之為動力戰甲。那最多也就是從動力戰甲衍生而出,綜合性能大幅度下降的仿生鎧甲。這種生物裝甲不需要進行復雜的基因腺體預置,雖然可以對穿戴者產生一定程度的能力增幅,卻沒有真正動力戰甲對軍團戰士那般密切。那真正就是人體與戰甲之間的最密切聯系,已經沒有金屬和肌肉的區別,它們就像是附生在穿戴者身上的肌肉和皮膚,絲毫感覺不到累贅,而是給人以就是自己身體某一部分的感覺。
當然,已經成為軍團戰士的人,還必須承擔起培育下一代的職責。每一個獲得承認的軍團戰士,都必須在體內植入兩個基因腺體。這是每個軍團戰士能夠承受的最大生理極限。腺體生長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如果軍團戰士在戰斗中死亡,隨隊藥劑師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基因腺體從死亡戰士體內取出,裝進隨身攜帶的小型培養艙,以保持其活力。戰斗,所有從戰場上收集到的基因腺體都必須上繳軍團總部,用于更多的軍團新兵。
這是主力軍團內部的另外一套自我擴充流程。它從一開始就得到了皇帝的允許,不需要通過教廷審批。可即便如此,各主力軍團戰士數量仍然只能保持在既定范圍浮動。他們承擔著帝國最為艱險,最沉重以及殘酷的作戰任務。死亡率和危險性之高,遠遠超出常人想象。因此,每個主力軍團都擁有令人為之震撼的戰斗力。這無關于基因腺受體的原始體質,而是科技與制度完美結合之下的產物。
與強大的“將”級進化人相比,軍團戰士也許在速度上不占優勢,但他們的力量和防御絕對超過沒有裝甲保護,也沒有對應槍械武裝的普通強者。其實,速度上的短板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明顯。嚴格的日常訓練,默契的配合,緊密結合的戰術,以及每個戰斗小組之間的人員配比,使速度方面的空缺被徹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