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容?呵呵我可不這么認為。Qxs.OM”
童延峰慢慢撫摸著已經長出粗硬扎手胡須的下頜,臉上雖在微笑,卻充滿令人畏懼的殘酷意味:“他們只是消耗品。這場戰爭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勝利”這種東西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得到,成功者腳下總是堆滿了難以計數的尸骨。打仗是要死人的。解放奴隸這種事情只是為了獲取支持。其實,統治基礎是奴隸還是貴族,并不重要。如果貴族能夠站在我們這邊,被虐殺的對象就會變成奴隸。你也看到了,貴族絕對不可能放棄已有的權力。我們只能選擇奴隸。然而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尤其是在思維和意識接受能力方面,遠遠不如受過高等教育的貴族。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在戰場上盡可能多的消耗掉。用幾萬人去沖擊一座莊園,一座城市,哪怕只有一個人活下來,他就可能成為真正的精銳。”
童延峰的話并不深奧,能夠成為“工蜂”,年輕副官當然也能夠理解其中含意。
第六軍團的核心,是一萬兩千多名精銳的奴隸士兵。他們從瑪卡城暴動就開始跟隨蘇浩,屬于最早被“工蜂”接觸的人群,同化幾率相當高,能夠做到令行禁止。這些人有著豐富的戰斗經驗,是真正的老兵。幾個月下來,每個人手上至少也有五條以上的人命。
軍團外圍成員則不同。由于人手不足,宣傳部只能對他們進行最普遍性的初步影響。當然,這種情況會隨著大量拉邦卡世界奴隸被轉化為“工蜂”不斷得到改變。但就目前而言,只有在歷次戰斗中活下來的精銳,才是真正能夠進入被同化程序的對象。
空氣中傳來肉湯和面包的香味。軍營里已經開始分發早餐,這預示著很快將對面前的弗蘭德肯森城發起攻擊。
童延峰轉過身,很隨意地揮了揮手:“走吧太陽已經出來了,這種難得的平靜很快就要消失了。”
軍團外圍營地設置在樹林西側。這里有超過四萬余名武裝奴隸。原先在瑪卡城編組的那些人差不多已經戰死,沿途源源不斷有被解放的奴隸充入其中,軍團規模也變得越來越龐大。
后勤營地中央,堆砌著幾十個用石塊壘成的大灶。直徑數米的大鐵鍋里裝滿了水,已經沸騰。透過鍋底與石塊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大塊正在燃燒的于木頭,不斷有火焰從縫隙中躥出,在空氣中形成一縷縷令人畏懼的可怕能量。它們與升騰的白色蒸汽相互夾雜,共同制造出一種對空癟胃袋特殊的吸引力。
十幾個滿臉橫肉,壯實得堪稱恐怖的大漢結隊走進戰俘營。這些人都是新兵部隊的廚師,全都光著身子,身上只掛著一件用獸皮制成的圍兜。他們身材高大,胳膊、胸口、背部和大腿上的肌肉飽滿結實,盤結的血管筋絡如同密密麻麻的樹根。盡管清晨的陽光并不刺眼,溫度也算頗為涼爽,廚師們身上依然滿是汗水,鼓凸昂揚的肌肉也反射出令人畏懼的特殊光澤。
所有廚師都剃著光頭,渾圓的屁股蛋子在陽光下顯得尤為搶眼。沒人敢取笑他們,哪怕是膽子最大的奴隸兵,看到廚師的時候也會下意識保持閉嘴站立狀態。人們用敬畏的眼光看著這些壯漢走進戰俘營,在成群結隊的戰俘當中挑挑揀揀。
“這個還可以,拖出去。”
“這個還得再養幾天。你們這些負責看守的混蛋,別他媽再克扣斤兩。說了好幾次必須讓他們吃飽。老子是在養人,不是養豬。”
軍團補給很大程度上來源于掠奪。FqXsw.oM制作面包的原料大多是索克塊莖,其中摻雜了少量面粉。口感和味道一般,卻可以吃飽。至于肉湯,那同樣來源于外出掠奪的戰利品之一。
被關押的戰俘幾乎全部都是貴族和莊園主。他們生活優越,體型比一般人較胖,身上的肥肉也不少。這些戰俘都是五十人一組分別關押,男女分開。在日常飲食上也沒有克扣,分量足夠他們吃飽,只是不可能像過去那樣,每天都有好酒和美味兒。
蘇浩從來就不認為吃人是一種罪惡。那只是在絕望環境下最基本的人性體現。拉邦卡世界不是地球,這里的智慧生物也許從分類方面而言都無法算是人類。以他們為食,最多只能算是另類的狩獵。
一名廚師從籠子里抓出一個年逾中旬的戰俘。他身上的長袍早已被奴隸瓜分,只剩下最里面的內褲。中年男子是幾天前附近一處被攻破城堡的主人,好像還是個什么子爵。可是在廚師眼里,不過是一頭肥胖多肉的人豬罷了。
宰割這種事情是需要旁人幫助的。廚師一聲令下,四個奴隸兵頓時一擁而上,分別抓住子爵的肩膀、后頸和雙腿,將其整個人身體向后彎曲,仿佛一條形狀怪異的彎蝦。這種難以忍受的痛苦使子爵嘴里發出慘叫,廚師卻“嘿嘿嘿嘿”奸笑著,用強壯有力的手指扣住子爵面頰,抽出匕首,朝著被繃緊到極致喉嚨狠狠割下。
鮮紅的血水如噴泉般涌出,一個手忙腳亂的奴隸兵連忙端著臉盆湊了過來。盆里裝滿了事先準備好的粗麥片和塊莖泥,不斷攪拌下,滾熱的鮮血很快與其相互混合,融為密不可分的整體。
這是拉邦卡大陸流傳廣泛的一種奴隸食品。攪拌血水的同時,還必須添加各種佐料。冷凝之后,放進鍋里切塊熬煮,味道也很不錯。
子爵的身體完全被壓制,無法掙扎,甚至連最簡單的扭動也無法做到。他一直張著嘴,卻無法發出聲音。幾分鐘后,鮮血流盡的子爵徹底失去了聲息,廚師用鋼釬般的手抓住尸體后頸,以極其巧妙麻利的動作,迅速割掉人頭。失血的尸體渾身上下呈現出異樣的死白,廚師從后腰皮帶上換了一把鐵鉗,用力拔掉尸體手腳上的指甲。做完這一切,才重新拎起匕首,直接插入尸體胸口,刀口順滑向下,直至腹部。
心臟、肺葉、肝臟、腸子……一切都是可以吃的。最骯臟最難處理的大腸直接扔給奴隸兵去處理,其它內臟只經過簡單沖洗,就用刀子剁成小塊扔進湯鍋熬煮。幾個奴隸兵把剝光死透的男爵掛上木架,用火把從上至下仔細燒燎,確定所有毛發全部處理于凈后,這才把尸體從架子上取下,照例進行沖洗,然后才抬到廚師面前。
從肩膀兩邊用尖刀剔肉的活計,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即便是戰場上殺人最多最勇猛的戰士,也無法做到對每一條肌肉紋理了如指掌。廚師對于食物的理解異于常人,前后不過幾分鐘時間,可憐的子爵已經被剔得只剩下一具骨頭。柔軟的肉條照例還是交給奴隸兵剁成小塊,幾乎沒有什么肉的骨架則用巨斧砍碎,分別扔進一個個沸騰的湯鍋。
肉塊很快被煮至發白,在滾水里上下起伏。除了鹽,調料只有拉邦卡大陸最常見的一種香草。肉湯的顏色漸漸變成牛奶一樣的濃白。為了不至于浪費,之前被砍下的頭顱也由奴隸兵清晰過后繼續熬煮。那同樣也是個精細的活計,必須用小刀子把整個鼻腔割開,反復沖洗其中的粘膜和雜質。耳朵和眼睛的處理方法與其差不多。但總有些奴隸喜歡生食腦漿和眼球,認為這是比熟肉更加難得的美味。
廚師們從來不吃這種東西。準確地說,應該是從來不吃這種由奴隸兵清洗尸體熬煮的肉湯。他們總認為奴隸兵在清潔方面做得很糟糕,大腸里經常帶著沒有洗凈的屎尿,呼吸道里不時留有鼻涕,切碎的耳朵里總能看到星星點點的黃色污漬……這種肉湯雖然香味撲鼻,卻總是讓廚師們覺得惡心。也只有毫無顧忌的奴隸兵能夠吃下去,軍官和隊長們根本連碰都不碰。
每天都有一批戰俘被殺。最難以處理的就是女性戰俘。盡管童延峰三令五申,仍然有很多女性戰俘在夜間被奴隸兵輪暴。這些女人身上沾滿了腥臭的精液,也沒有什么精神,顯得半死不活。第二天廚師宰人的時候總是暴跳如雷,總是咆哮著命令奴隸兵們對尸體反復進行清洗。久而久之,廚師們甚至覺得煮肉的那些湯鍋都是臟的,光是用手摸摸都覺得惡心。
殺人屠宰的這一幕,根本沒有任何遮掩。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在附近圍觀。
童延峰相信,軍營里肯定混進了幾個弗蘭德肯森城的探子。奴隸兵和廚師正在做的這些事情,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必須讓城里的貴族知道所有被俘者的遭遇。負隅頑抗的下場就是被當做點心吃掉。這無所謂道德,只是出于敵我雙方的不同態度。如果開城請降,至少還有一條活路。
可怕的消息會像風一樣在拉邦卡大陸上四散傳播。驚恐之余,貴族們肯定會對奴隸抱以更加強烈的戒心。奴隸們的待遇會變得越來越糟,反抗和爭斗的苗頭會越來越旺。與其在貴族手下不明不白被殺身死,還不如加入紅龍伯爵的軍隊,一口一口吃掉該死的貴族全家。
集結。
進攻。
弗蘭德肯森城的陷落毫無懸念。憑借遠遠超出拉邦卡世界的高深數學知識,每個軍團都配備了一定數量的拋石車。這些強大的工程器具可以分解組裝,以拉邦卡世界人類的理解能力,即便是得到,也無法理解,更談不上什么使用
城墻被巨石轟塌的時候,戰斗已經毫無懸念。
潮水般的奴隸瞬間淹沒了整個城市。守軍的刀劍當然會在戰斗過程中帶走大批生命,但活下來的人也變得尤為悍勇。殺人、搶劫、強暴……在種種從未體驗過的刺激和沖動下,奴隸兵的戰斗意識被提升到極致。他們知道自己毫無退路,即便投降,貴族們也不會放過自己。既然前后都是死,還不如拼命沖進去,殺光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第六軍團的搜刮完全是蝗蟲式的。他們沒有遺落城內的任何一個角落,市民的財產和物資被全部集中,裝上馬車,川流不息運往瑪卡城和后方基地。最主要的運輸物資是糧食。除留下維持軍團的部分,其余的全部運走。超過運力的部分集中起來燒掉。童延峰把蘇浩的命令執行得毫無遺漏,金錢和貴重物品可以不要,但糧食必須確保供應,也必須保證不留下分毫給即將到來的國王軍。總而言之,國王軍永遠不可能從被奴隸軍經過的區域得到任何補給。
被解放的奴隸和平民照例押往后方。這一點絕對沒有商量的余地。任何想要留下來的人,都會被砍掉頭顱。無論男女老少,無論貴族平民還是奴隸。與從前那些被攻陷的城市一樣,弗蘭德肯森城將變成一片白地。
總有些依戀家園的人拒絕離開。對于他們,童延峰只能以最冷酷殘忍的命令作為結束。總共有兩萬六千多人被殺,相當一部分是奴隸,更多的,還是平民。
整個軍團在進攻戰斗中傷亡慘重。貴族私兵和武裝平民為了保住自己的家,同樣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可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人能夠與貝塔級“工蜂”對抗。每當戰斗出現僵持對峙,甚至奴隸軍團因為損失過大,戰線即將崩潰的時候,在后方觀望的軍官和隊長立刻會帶領精銳沖上來,摧枯拉朽般粉碎守軍最堅硬的部分。
被解放的奴隸為之歡呼雀躍,盡管整個軍團奴隸新兵在戰斗中傷亡過半,卻得到了兩倍于損失的補充。在下一次戰斗中,肯定還會有更多人戰死,也會有更多的人繼續加入。
弗蘭德肯森城變成了廢墟。房屋和建筑被一把火燒掉。當童延峰帶領第六軍團離開的時候,天空已經被升騰翻涌的火焰徹底映紅,“噼里啪啦”的炸響充斥著所有人的耳膜,空氣中滿是灼人的熱浪,就連腳下大地也變得燙腳。
包括城主在內的所有貴族尸體都被懸掛在木桿上。死者面孔帶有極度痛苦的表情,有絕望、恐懼、憤怒、吶喊……尸體都被剝光,殺戮方式也極其殘忍。所有女性貴族都被輪暴過。童延峰的目的很明顯:必須讓后來的國王軍感到恐懼,感到憤怒,得不到補給,復雜強烈的情緒會成為他們在戰斗中最沉重的負擔。
肉湯每天都在熬煮,并不缺少區區幾百個貴族。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從奴隸兵里抽出一些宰殺為食。那些家伙里總有一部分人特別不聽話,以違反軍令的理由殺人,非但不會引起公憤,還會顯出軍團指揮官公正嚴明。
正義與邪惡永遠只是上位者的一句話。事實黑白其實就這么簡單。
帕特雷克覺得非常恐懼。這在他成為金卡國王,長達十三年的執政期里還從未有過。
他穿著昂貴潔白的便袍,衣服下面是一套做工精致的緊身甲胄,胸口位置鐫刻著漂亮的百合花和盾形紋章。這是一種身份的標志,只有國王或高等貴族才有資格擁有。無論是誰,穿上這套行頭都會讓人感覺到尊貴,何況,帕特雷克本來就是個在貴族圈里有著良好聲譽的美男子。
國王軍來得實在太晚了。弗蘭德肯森城已經被徹底焚毀,站在很遠的位置,就能看到地平線上那座奇形怪狀的黑色廢墟。在那個時候,帕特雷克心里就充滿了極其不妙的聯想。當他帶著護衛瘋狂策馬跑到近前,隨之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些高度腐爛,已經從木桿上墜落下來,布滿無數蛆蟲,散發出強烈惡臭的死尸。
童延峰顯然考慮到讓后來人辨認尸體的問題。他在這些死難者身上都留下了對應的貴族紋章。憑著那些被尸血和腐液浸透,破爛不堪的衣服碎片,帕特雷克勉強把這堆腐蝕與記憶中的形象對應起來。
薩利伯爵、莫爾拉維利男爵、菲墨子爵夫人、伊特爾爵士……
紋章代表著貴族的身份。上面多一只鷓鴣或者少一朵薔薇,都意味著爵位高低,身份顯赫與否。帕特雷克此刻實在沒有心思去考校這些死者的身份貴賤,他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慌亂和無助,仿佛有個魔鬼潛伏在腦子里,正用陰沉邪惡的目光狠狠盯著自己。
從王都一路走來,沿途幾乎沒有得到任何補給。那些暴動的奴隸使用了帕特雷克聞所未聞的怪異戰法。他們從幾個方向深入國王統治區,把大大小小的莊園和城堡付之一炬。沒有面包,沒有肉于和蔬菜,就連日常飲用水也極度缺乏。正常情況下,從王都到弗蘭德肯森城只需要兩周,行軍狀態所需時間則更短。而現在,帕特雷克足足走了兩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