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三百五六節 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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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在如何對付蘇浩這個問題上,我們都站在同一戰線,沒必要分什么彼此。”

思博淡笑著搖搖頭:“如果你成功了,我會非常高興。真的”

孫湛森冷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語調卻明顯帶有怒意:“年輕人,別那么傲慢。這件事情比你預計要復雜得多。蘇浩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他很強大,超乎尋常的強大。”

“我從未輕視過他。”

思博對孫湛的話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反諷:“恰恰相反,你對蘇浩從一開始就沒有重視。如果在合肥戰役結束的時候,你就施以全力,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難以收拾的局面。”

這番話刺到了孫湛心底的痛處。他猛然瞪大雙眼,怒視著屏幕上面帶微笑的思博,狂怒著咆哮:“你,你竟敢……”

“好了現在可不是爭吵的時候。”

思博擺了擺手,直接封鎖了孫湛釋放暴怒的機會。他冷冷地說:“袁副主席命令我通知你,計劃的下一階段將由我負責接手。如果孫部長你愿意提供幫助,那么我會非常感激。”

“幫助?哼————”

孫湛從鼻孔里發出憤憤不平的聲音:“別忘了,整個計劃都是我制訂的。你不過是在其充當了殺手之類的小角色。如果沒有我從軍部委員會弄到任命令,如果不是我把蘇浩弄成了代表團成員,你根本沒有機會。”

“呵呵我從未否認過孫部長你的功勞。但你同樣不能否認失敗。”

思博顯然沒有想要妄爭口頭之利的意思。他帶著玩世不恭的表情,沖著孫湛淡淡地搖搖頭,微笑著關閉通訊。

被一個毛頭小鄙視的感覺很糟糕。在孫湛看來,這已經是對自己權威的挑戰。

他當然知道應該如何控制憤怒。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口頭之爭的確毫無作用。

“也好,就讓你接管剩余的計劃部分。”

看著已是一片藍色的屏幕,孫湛的表情慢慢變得松緩,可他仍然覺得心臟緊張得仿佛隨時可能停止跳動。那是因為,腦里隨之閃現的念頭實在很恐怖,就連孫湛自己也覺得心驚肉跳。

他是一個非常穩重,對待事務非常細致的人。

計劃的“周密”兩個字絕非虛假妄言。孫湛謀劃了很久,從方方面面計算過蘇浩身邊可供使用的資源,最終確定了計劃的每一個細節。

代表團和派出孫萬利接管505集團軍,只是計劃的第一步。即便失敗,也不重要,更不會影響接下來的后續步驟。最初制訂的時候,孫湛就考慮到會出現這種狀況。為了避免出現一步輸,步步輸的局面,他將所有步驟分解實施,各不于擾。

在思博和袁志成看來,直接刺殺是對付蘇浩最好,最有效的手段。這也是整個計劃的第二步。

他們并不知道孫湛的計劃還有第三步。

那才是真正萬無一失,必勝無疑的。

京一號基地,軍部主席趙志凱的辦公室。

電屏幕依然開著,出現了科學院長王啟年的影像。

老胖身上的白大褂滿是油污,似乎正在進行著某種機械類的實驗。他耷拉著臉,顯然是對趙志凱的緊急通訊很不滿意。盡管如此,王啟年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認真看著趙志凱剛剛發過來的一份電件。

蘇浩在聯合國生物研究大會上的表現,已經被相關人員記錄,整理成檔形式傳回國內。此刻,出現在王啟年電腦上的畫面,就是代表團長和副團長兩個人被殺的現場。兩具尸體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王啟年對這種血腥的畫面毫無反應。他隨意看了看,瞟了一眼由美國方面配的事件描述,便隨手關閉了電檔,把索然無味的目光投向屏幕,于巴巴地問:“你怎么想起給我看這種東西。我對此毫無興趣。”

趙志凱表情木然,眼瞳深處緩緩流動著寒流:“他殺了兩名將軍。而且,是在公開場合。”

“那又怎么樣?”

老胖撓了撓頭,冷漠地說:“蘇浩不是沖動狂熱的瘋。他處理事情通常很冷靜。如果他殺了人,那么被殺的人一定有該死的理由。”

趙志凱眼里釋放出怒意:“他身為代表團成員,卻殺死了代表團長和副團長。你難道沒有搞清楚狀況嗎?那里可不是國內,而是聯合國臨時總部,是另外一個國家。”

“嘖嘖嘖嘖別那么激動。”

王啟年毫不畏為意地擺了擺手:“現在滿世界都是變異生物。國內與國外區別不大。美國總統是強化人,我們也是強化人。誰也不比誰多出幾只手腳,他們殺的人說不定比我們殺的還要多。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發火?就因為蘇浩在外面惹了事情,被美國佬看笑話嗎?面上的事情其實無關緊要。就算蘇浩在聯合國大會上當眾脫下褲,我也不會感到意外。何況……把他弄進代表團,是你們在軍部會議上的決定。”

趙志凱的雙眼瞇了起來,瞳孔收縮成一條細密的窄縫。他認真地盯著屏幕,語調森冷地問:“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打算偏袒蘇浩?”

“偏袒?說不上”

王啟年對趙志凱的說法直接無視,只是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蘇浩那小跟老沒有血緣關系,他在外面殺人放火關我屁事?說到偏袒,你顯然要比我更加名副其實。呵呵別用那種殺人的眼光看著我。我可沒有撒謊。按理說,你早就應該下令,把袁家那個謀奪原型藥劑的小弄死。可你什么也沒有做,他至今仍然活得很愉快。”

趙志凱面色驟然一緊,語調變得平緩的同時,也充滿令人畏懼的兇狠:“我上次就提醒過你,不要再提這件事。”

“那你為什么總是要跟蘇浩過不去呢?”

王啟年反唇相譏:“我知道,把蘇浩弄進代表團這件事情,你沒有參與其。但你是軍部主席,你完全可以否決其他人的議案。可你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冷眼旁觀。操這跟你親自參與有什么區別?別忘了,強奸婦女和站在旁邊觀望,罪名都是一樣的,都要被抓起來割掉小。”

趙志凱的眉頭緊皺著。

他和王啟年是舊時,自然很了解老胖的脾氣性格,對這種充滿臟詞爛句的說話方式并不排斥。可不知道為什么,此刻,趙志凱卻覺得對方的話無比刺耳,甚至令他忍不住想要發怒。

思索片刻,他認真地說:“你還是放棄蘇浩吧他不是一個好的培植對象。生物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很多原來的秘密都已經公開。我覺得,你原來的那些計劃似乎沒什么作用。我們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打贏這場戰爭。”

王啟年冷笑著搖搖頭:“那可未必。”

這句話,使趙志凱徹底失去了繼續談下去的興趣。他暗自呼出一口悶氣,帶著慣常的嚴肅和冷漠,說:“蘇浩這次犯下的錯誤實在太大了。沒人能保得了他。如果我是你,就對外宣布剝奪他的研究員身份,將其打回平民。”

“這就是你的決定?難道你不覺得,跟袁家那些人比起來,蘇浩犯得這些事情連小手拇指都算不上?”

王啟年繼續冷笑,伸長雙臂慢慢按摩著后頸,語調和口氣絲毫不肯讓步:“你沒資格替我做任何決定。別忘了,你是軍部主席,我才是真正的科學院長

趙志凱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伸手關閉了屏幕。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幾小時前在軍部會議上剛剛通過審核的決議。件末頁羅列著十幾個軍部委員的名字。這表明,他們一致認同蘇浩有罪,可以不經過軍事法庭的正常程序,對其進行抓捕和判決。

趙志凱原本以為,王啟年會像從前那樣,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邊。

老胖雖然為人猥瑣,卻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當初,如果不是得到了科學院的全力支持,趙志凱也不得得到現在的軍部主席位置。那種多年的友誼,對社會惡劣現象的仇視,迫切想要改變周圍環境的強烈愿望,以及改革者特有的狂熱與潔癖,使王啟年和趙志凱真正走到了一起,成為相互支持,合作關系親密無間的伙伴。

決議,只是一種形式。缺少了趙志凱的簽名,終究只是一張廢紙。

拿起鋼筆的時候,趙志凱忽然覺得精神一陣恍惚。

他開始明白,“站得越高,朋友越少”這句話的真正含意。

難道不是嗎?從軍事學院一路走來,最初的那些朋友漸漸疏遠。除了王啟年,自己連說話的人也沒有。

現在,老胖也選擇離開了。

難道,我真的錯了?

這種念頭剛剛在腦里閃現,立刻被強大的意志力碾得粉碎。連趙志凱自己也覺得荒謬:我居然會對剛剛做出的決定后悔?這不可能,這種可笑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蘇浩必須抓回來接受懲罰。否則,人人以此為榜樣,下面的部隊就全亂套了。

明眼人都知道,代表團事件只是個幌。蘇浩早在合肥戰役的時候就應該被強制處理。由于自己優柔寡斷,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毫無疑問,他是變的越來越強,我卻沒有從得到任何好處。

筆尖在紙面上寫下最后筆畫的時候,趙志凱也隨之產生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或許,王啟年不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敵人。

夜幕如約而來,迅速籠罩了整個大地。

這不是一個晴朗的夜晚,天空陰云密布,看不到星星,就連月亮也被厚重的云層擋住。在它們的幫助下,世界變得越發黑暗,向每一個角落釋放著令人沉悶的壓力。

這是一股來自西部海岸的濕冷空氣。每年這個季節,都會在經過地區形成降雨。因為季風和暖濕氣流影響,正常情況下,積雨云很少從內華達州上空經過。不過凡事皆有例外,比如現在,在一股強風的推攮下,云層正朝著沙漠地區緩緩移動著。

一群龐大的生物狂潮出現在地平線上。

走在最面前的,仍然還是動作靈敏,體積瘦小的狗人和貓人。它們身體表面滿是濃毛,細瘦的四肢長度超過一米。在彎折行走狀態下,很難看出與普通貓、狗的區別。與人類相似的頭部很是猙獰,變異成三瓣的嘴唇偶爾張開,露出鋒利彎曲的獠牙。這表明它們只對肉類感興趣,從不吃素。

最高大、魁梧的身影是牛形類人。它們的外觀形狀與大洋彼岸的同類相似,牛角卻更為龐大、彎曲。這種可怕的生物徹底忘記了自己本該是四足著地的行走方式。它們繼承了人類感染者的記憶,以強壯有力的后肢支撐身體。而大腦殘存的智慧則驅使它們開始使用上肢。原先的蹄足徹底變異成五根手指,使它們可以握住電線桿之類的重物,以令人驚駭的力量將其折斷,或者連根拔起。然后,扛在肩膀上,充當最為有效的武器。

十幾頭馬形類人聚集在一塊兒,它們從草叢里抓出一條可憐的響尾蛇,當即扯成幾段,連皮帶骨塞進嘴里大嚼。響尾蛇遇到敵人當然會反擊。它狠狠咬住一頭馬人的手腕,像往常一樣透過空牙齒注入毒液,被咬的馬人卻沒有當場橫死,只是覺得一陣虛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任由到手的獵物被其它覬覦者搶走。

空傳來一陣難聽的“嗡嗡”聲,幾只身長大約二十厘米,長著翅膀的黑色蚊飛了過來。這是帶有人類基因的變種。基因侵擾的顯現,并不只是發生在人類身上,也有人類基因侵入其它物種的例。比如這種變種蚊人,它們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手腳四肢,卻沒能進化出高大強壯的體格,而是繼承了蚊微小輕盈的特點,能夠在空飛翔。

蚊人顯然并不挑食。它們降落在毒的馬人身上,毫不客氣伸出針狀口器,插進馬人體內開始吸血。麻癢和刺痛使馬形類人一陣咆哮,它猛然從地面跳起,在沙漠和荒草從來回翻滾。幾只猝不及防的蚊人被當場壓扁,其余的立刻飛到空,一邊盤旋,一邊偷空飛躥到發狂的馬人身上,緊張痛快地狠狠吸血。

地域使物種產生了變化。兩塊大陸上的變異生物各不相同。但無論生活在亞洲還是美洲,它們都喜歡新鮮血肉,尤其喜歡吃人。

這群生物狂潮的規模不算太大,充其量不超過十萬頭。

歷史記載與現實總有著無人看破的誤差。比如在另外一個時空,發生在內華達州沙漠的“月潮”,其實與月球潮汐沒有任何關系。這些變異生物的源頭,來自廢棄城市拉斯維加斯。它們在那里忍受了長達半年的于渴,當積雨云從西部海岸飄過來,從空紛紛揚揚灑下雨水的時候,變異生物完全出于本能離開了城市。它們一直跟隨著這片雨云,穿越大半個洲際領域,一直來到設置在荒漠深處的聯合國臨時總部。

當凄厲的警報聲在內華達基地里響起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為之感到愕然

之所以把基地設置在這里,正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

這里是荒漠,周圍沒有廢棄城市,空曠開闊的地勢沒有任何射擊阻礙,依托工事防守的效果極佳。即便是在蘇浩原先的時空,內華達基地仍是公認的“最安全場所”之一。

“最高紅色級別警報所有人立刻以所在區域為標準,前往距離最近的警戒塔和防御樓層,接受該區域軍官的指揮。重復一遍,這是最高級別的紅色警報對所有平民和軍人有效。”

整個基地市一片混亂,很多人都在咒罵,拿著各自的武器,小跑著奔向廣播里指定的位置。更多的人則是面露驚愕,他們趴在能夠看到基地外面的窗戶上,眼睛里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沒錯,這里的確是安全的。沒有廢棄城市,外面也沒有難民。可是,究竟從哪里跑出來如此之多的變異生物?

一個頭戴漁夫帽的年輕人失聲尖叫起來:“他們不會是弄錯了吧?見鬼,我是平民,不是士兵。”

旁邊,一個穿著暴露,臉上化著濃妝的妓女狠狠吸了口煙,旁若無人地噴出一大口煙霧,“格格格格”地瘋笑著:“連我都得服從命令到城墻上去打仗?哈哈哈哈他們打算讓我怎么做?用高跟鞋砸死那些變異生物嗎?還是躺下來,張開腿,讓它們在老娘身上活活玩死?累死?”

這番對話引起一陣哄堂大笑。一個明顯是喝多的家伙趁機鉆到女人身邊,在她的胸口上狠狠摸了一把,帶著醉醺醺的酒意狂呼:“我現在充滿了力量。我要于死這些變態的怪物。就算是上帝也沒法擋住我的去路。走吧殺光它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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