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陳彥霖沉默著,蘇浩則端坐對面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幾秒鐘后,陳彥霖抬起手,用指尖慢慢敲打著桌面,微瞇的眼瞳深處釋放出陰冷和譏諷.
"怎么,你是在質問我嗎"
既然對方沒有就自己的問題作出回答,蘇浩也不打算在被壓迫狀態下進行解釋.
他擺出另外一個問題:"你曾經說過,會保證我妻子和朋友在基地市的安全.可是,在她們最危險的時候,你所謂的"保護"在哪兒"
這問題無比尖銳,也很直接.
雖然陳彥霖的身份貴為集團軍參謀長,也無法回避.
他的尷尬只持續了短短片刻,便很快轉換為上位者特有的威嚴震怒:"我沒必要對你撒謊,基地市人口多達近百萬,每天都有數以千計需要解決的問題.我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要親力親為.對于你妻子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抱歉.誰也沒有想到家屬管理科會出那種事情,我們從未料到……"
"是啊沒有料到.這差不多是面對突發件的所有官方解釋."
蘇浩不無譏諷的笑了笑:"你已經習慣于給人承諾而不予實施.你相信擁有將軍的身份,參謀長的地位,就能保證下面的人對命令百分百服從.你很少,或者是從不過問執行力度,從不考慮細微枝節對個人造成的影響.我相信你當時說那邪的時候,的確是發自內心,也沒有什么惡意.然而問題就在這兒————你說過我可以對你百分之百信賴,我也從未懷疑過你的話.可到了我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卻消失了."
陳彥霖陷入沉默.
說實話,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局面,他或多或少也有些后悔.
他曾經看重蘇浩,認為這個年輕人可以當做心腹培養.然而引入人才和真正加以信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后者,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以及接連不斷的考察.
現在不是和平時期,陳彥霖需要關注的問題太多太多,他已經沒有可用人手和多余精力投注到蘇浩身上.簡而言之,他的最初感覺沒有錯誤,蘇浩的確是值得花大力氣拉攏的人才,可陳彥霖只是把種子播入泥土,卻沒有進行后期管理,以至于到了收獲果實的時候,才愕然發現那不再屬于自己.
面對蘇浩的指責,陳彥霖無法反駁.
是的,那些問題并非蘇浩編造.
陳彥霖沒有插手軍官訓練營和后勤管理處,是因為不想觸怒許仁杰.
沒有在袁浩對蘇浩設下陷阱的時候予以援手,一方面是畏懼袁家的勢力,另一方面則因為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在對于蘇浩的問題上,陳彥霖一直顯得很猶豫.
他在71集團軍內部占據的實力份額并不多.因此,陳彥霖在用人和資源爭取方面,一直保持著小心翼翼的最穩固狀態.他從不在次要問題上觸怒許仁杰,當然,偶爾試探是肯定的.一旦對方表現出絕對不能容忍的強勢,陳彥霖就必須縮回已經伸出的手,恢復原先的旁觀者角色.
至于保護蘇浩的朋友的妻子……這其實是一句場面上的客套話.
就像剛認識某個人親密的拉住你的手,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邀請你一起吃飯,那不過是表面上的虛偽客套,千萬不要誤以為是對方好客.如果你傻乎乎執意跟著一起去,很可能到了最后是由你來付賬.
在陳彥霖的思維里,基地市擁有任何地方都無法比擬的安全.居住在這里,尤其是軍事管制區內的家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危險.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出乎意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有人買賣軍屬.
陳彥霖并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對————蘇浩那時候不過是個尉官,雖然頗具才能,也沒有重要到必須讓自己給予絕對重視的程度.
當然,如果蘇浩一直呆在昆明城,以軍官和研究員雙重身份發揮作用,對陳彥霖的幫助可能更大一些.
一旦進入基地市,就意味著他可能被許仁杰控制.在軍人管制問題上,陳彥霖從來就不是集團軍司令官的對手.
畢竟,在那個時候,蘇浩的身份只是尚未通過實戰考核的待訓丨軍官.他不是掌握著實際權力的戰斗部隊主官,也不是某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陳彥霖一直覺得,在對待蘇浩的問題上,自己已經做得夠多.對于目前這種混亂的局面,從平民變成軍人,身份轉換無異于畢業生不需要考試直接成為公務員.可陳彥霖從未想過,即便沒有他的幫助,蘇浩同樣可以得到王啟年等上層人物的青睞.
相比陳彥霖的猶豫和守財奴般死抱權力不肯放松的謹慎,許仁杰無疑要大方得多.
何況,欣研等人從來就是蘇浩的禁區.既然陳彥霖答應了又無法做到,那就肯定要另外選擇更有實力,對自己幫助更大的效忠對象.
現在,蘇浩展現出來的能力,遠比想象中優秀得多.能夠從許仁杰手中得到中校軍銜,本來就是一種變相認可.
陳彥霖很后悔,然而已經太晚.
.[,!]在用人方面,許仁杰要比他精明得多.
陳彥霖繼續保持沉默,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長達近十分鐘的無言之局,對任何人都是難以接受的折磨.蘇浩不打算在這種冰冷無結果的環境里繼續呆下去.他站起來,雙腳并攏行禮的同時,腳跟重重點了點地面,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陳彥霖抬起頭,看了一眼已經轉過大半身子的蘇浩,"哼"了一聲,不無譏諷的冷笑道:"怎么,連招呼都不打就要走了人心果然是世界上最難以猜測,也最難以把握住的東西.看來,許仁杰在你身上的確給予了足夠的重視,這么急不可待的投向他……難道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不等蘇浩回答,陳彥霖已經加重語氣,用帶有極其強烈憤慨和斥責的聲音咆哮:"別忘了,如果不是我強行要求把你提升為軍官,你現在還是一個平民
"我不會忘記那些曾經幫助過我的人————"
話音未落,蘇浩瞬間做出回答:"可那并不意味著我必須無條件接受重重束縛.將軍,我可以用其它方式,或者在某件事情上對你做過的事情給予回報,但這次不行,絕對不行."
"是嗎"
陳彥霖收起臉上的怒意,恢復了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和自信.
他神情漠然地注視著蘇浩,淡淡地說:"難道你不接受,我就不能實現預定的意圖呵呵你把自己實在看得太高了.蘇浩蘇中校你的身份————你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沒錯,許仁杰任命你為第十一部隊指揮官.然而你很年輕,幾乎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戰斗資歷.單憑這一點,我就可以在集團軍常務會議上否決這次任命.你必須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對于你這種知恩不圖報的人,最好的去處,就是機修車間和食堂."
蘇浩沒有對陳彥霖的發泄表示任何意見.
"當然,考慮到你在野戰醫院任務中的表現,還有剛剛提升的中校軍銜,可能會有不少人對你表示同情."
陳彥霖不緊不慢繼續著未完的話:"你仍然有著很大機會擔任第十一部隊指揮官的職務.作為拒絕我提議的條件交換,常務會議成員肯定會同意:由我派出部分富有經驗的軍士加入該部隊作為戰力補充.你看,事情就這么簡單.你的拒絕沒有任何效果.別以為許仁杰會繼續幫你說話.你剛剛投靠的司令官大人,是個玩弄權術和政治的高手.他永遠不會在常務會議上否決被大多數認定可行的事情.盡管你反對,第十一部隊仍然要按照我的意圖安排人手.至于抗議……那是最無聊最沒用的舉動,它適用于弱者和小人物,尤其是你這種跟螞蟻沒什么區別,用手指就能輕松摁死的家伙."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陳彥霖加重了語氣,末尾音調拖得很長.
蘇浩平靜地看著面有得色的集團軍參謀長.
很明顯,陳彥霖已經徹底放棄了繼續拉攏,而是把自己當做不聽話的棄子,狠狠扔出與許仁杰爭斗的棋盤.
蘇浩腦子里原本想要做些事情作為對陳彥霖補償的想法,也隨著最后一句無比陰狠的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未來世界逃亡到這個時空,蘇浩一直不遺余力拼命加強自己在安全方面的牢固系數.從原型藥劑到銀骨,他利用已知的各種材料和知識,使自己保持著目前時代最強大的戰力.
然而,以未來時代蘇浩所知的材料組合方式,通過正常方法獲取的最強大的基礎,只是五階強化體質.
他知道有強化人晉階為進化人的例子,蘇浩卻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才能走到那一步.
非常偶然的機會,晶石板表面竟然顯現出進化藥劑的配方.這讓蘇浩一直以來患得患失的畏懼心理蕩然無存.他不再懼怕任何人,真正做到了有恃無恐
如果換在幾個月前,蘇浩絕不會用這種口氣對陳彥霖說話.
他畢竟是一個中將軍銜的集團軍參謀長,軍隊則是以來最強大的武力集團.
這邪,蘇浩永遠不會說出口.
然而,他現在的確擁有囂張狠辣的資本.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也就意味著不用再繼續維持表面上的服從.
"將軍,你的比喻有錯誤."
蘇浩冷冷地注視著陳彥霖,仔細選擇著字句,因此說得很慢:"當然,作為71集團軍名義上的第二號人物,你擁有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權力,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過,在事實和想象之間,永遠都存在著無法彌補的差距."
陳彥霖不無譏諷的冷笑著:"真是令人驚訝.我還以為你會像舞臺上的小丑一樣跪下來苦苦哀求,痛哭流涕,懇求我饒恕你的傲慢自大,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出這番話……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氣."
蘇浩沒有沒有爭辯,轉身朝著房門走去.
這種無禮至極的舉動使陳彥霖感到愕然,緊接著變得憤怒.
他猛然從椅子上"嗖"的一下站起,狠狠拍著桌子,以能夠達到的最大音量連聲咆.[,!]哮.
"你給我站住.連最基本的禮貌和尊重也沒有,你以為你是誰我現在就派人接管第十一部隊,最遲后天,你直接去uu沛(軍屬)食堂報道吧
蘇浩背對陳彥霖站住.
在黑暗和陰影深處,蘇浩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陳彥霖的這番話應該算是兼具威脅與強硬.尤其是后半段,根本就是無法實現的恐嚇.
許仁杰既然任命蘇浩為第十一部隊指揮官,就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
當然,陳彥霖的話多少也有些道理————作為利益交換和權力爭奪的退讓,第十一部隊或多或少會安排進一新彥霖的親信.
不過這又怎么樣
"架空"兩個字說說容易,實際做起來,其實沒那么簡單.
蘇浩平靜的笑笑,直接拉開門,大步走出房間.
身后,是雙手用力杵著桌面,滿臉暴怒的陳彥霖.
擁有進化藥劑的配方,蘇浩根本不會懼怕任何人.
第十一部隊的營房,位于基地市軍事管制區東南角.這里屬于新兵訓練營的一部分,有專設出口連接著通往城外的道路.
從開始,軍人一躍成為所有社會職業的頂端.墨綠色制服在釋放出強悍與威嚴的同時,也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每一道羨慕的目光.
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透出第一縷金色,營房上空已經回蕩起急促尖利的哨
數十名胸前配有"監管"字樣的軍士沖進各個房間,用最骯臟的字眼咒罵著仍然躺在床上的新兵.厚重的膠底軍靴凌空踩下,把新兵們連人帶被子狠狠踢到地上.軍士手里揮舞著木棍,不分青紅皂白朝走廊兩邊的床上亂打,人影過處,帶起一片凄厲的慘叫.
"你們這徐吃等死的懶鬼,都給老子從床上起來,到外面去排隊."
"已經超過規定時間二十秒,你們卻還在睡覺媽的,就連豬都要比你們勤快."
"最后再給你們五秒鐘,穿上衣服出去排隊,老子會用棍子塞住最后一名的屁眼,讓他嘗嘗在糞便和血水中欲仙欲死的快感————"
這些軍士是軍法處為所有新兵訓練營統一配置的紀律教官.他們只負責基礎科目訓練和日常秩序.雖然行事作風兇悍狠辣,下手的時候卻極有分寸,不會把人打死,也不會造成骨折或損及內臟之類的重傷,最多只是讓新兵們吃點兒苦頭,在疼痛和畏懼中迅速成長.
想要讓這些被選中的平民在短時間內成為士兵,就必須讓他們徹底拋棄幻想,扔掉以前的種種懶惰習慣.
按照慣例,新兵訓練營第一天不會吹起床號,拳頭,棍棒,外加靴底,就是剛剛穿上訓卩平民們學習的第一課.
一千多人在操場上很快排列成隊,在軍士比魔鬼還可怕的咆哮聲中,朝著營房外快步奔跑.
五公里晨跑,對于長時間生活在恐懼和死亡之間,神經高度緊張的新兵來說,其實不算什么.然而軍士們并不打算讓這段距離成為消遣放松之途.他們手里揮舞著鞭子,不時在人群里帶起尖叫,散漫的腿腳立刻變得利索.也有人被狠狠踢上一腳,嚎叫著捂住屁股狼狽的朝前跳躥.即便是那些表現最好,速度最快的新兵,也會被軍士以各種理由劈頭蓋臉罵上一頓.
就這樣,當新兵們在泥土和灰塵中踉蹌腳步返回營區的時候,已經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白————城外自由輕松的生活已經結束,等待自己的,將是無窮無盡的訓練,比死亡還要恐怖的折磨.
基本訓科目只有兩項————格斗技巧與槍械操作.
前線作戰部隊傷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新兵訓練時間也由原來的半年縮短為三個月.從病毒爆發至今,軍法處已經前后四次修改過訓練大綱,只保留下最基礎,也是必不可少的科目.簡而言之,新兵們只需要學習最基本的東西,然后注射一階強化藥劑,進入廢棄城市獵殺變異生物完成實戰考核.活下來的人,才能擁有正式軍籍.
之所以沒有規定第十一部隊人數上限的原因,就在于此.
不是每一個被選中的平民都能成為士兵.實戰考核的死亡率大約為百分之二十至三十.即便成為士兵派至前線,活下來成為老兵的人也寥寥無幾.從普通到精銳之間的折換比例通常為百分之十五至十八.
這就是人類與變異生物之間的戰爭現狀.
軍方以新舊更替的殘酷方式保留老兵,積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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