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委托就是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大麻煩。”
大伊萬打量著鋪在桌面上的超大尺寸衛星地圖頗為頭疼,早知道安德烈介紹的人會發布這個委托,他當初肯定不管什么該不該聽跟著進去并且當場拒絕。
“不接?”
石泉收起一直在指間跳動的興登堡金幣反問道,“你覺得當時那個場面我能拒絕?安德烈的面子不要了?”
“這就是我不愿意和安德烈共處的原因,和這個老東西在一起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動腦子。”
“抱怨沒用,這次也許是個麻煩,但只要我們找到那些鉆石,它同樣是個機會,現在說說我們要面臨的麻煩吧!”石泉信心十足的說道。
“麻煩有很多。”
大伊萬抄起地圖上的紅色馬克筆在地圖上畫了一道彎彎曲曲的線條,“首先,考慮到萬一真的找到那些鉆石的話我們不可能乘坐飛機把它們運回來,所以這就注定了必須要開車前往雅庫茨克。
你看,這是從伊爾庫茨克到別爾卡基的鐵路線,大概2300公里,不過好在這段路程咱們可以搭乘西伯利亞鐵路,所以只要兩天半就能抵達。
但真正困難的路程在后面,從別爾卡基到雅庫茨克大概800公里,這條路不管冬天走還是夏天走都能讓人痛不欲生。”
“說說有什么差別?”石泉掏出小本子問道。
“沒什么差別,都一樣的難走,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現在有兩個問題我沒有想清楚。”
大伊萬先在地圖上畫了個圈,“這是米爾內,也就是和平礦所在的位置,它幾乎位于貝加爾湖正北方不到1000公里的位置。常規來說,憑借伊爾76的航程從米爾內完全可以直飛到莫斯科。
但是我不明白為什么發生空難的位置是在米爾內往南不到300公里的勒拿河沿岸上空。
第二個疑問,那位鉆石保管員為什么會選擇勒拿河當作降落點?而且還不辭辛苦的沿著勒拿河向下游漂流上千公里去更遠的雅庫茨克躲上整整兩年,然后再從雅庫茨克回到歐洲,這完全是在繞遠。”
“我倒是覺得這兩點很好解釋。”
石泉接過大伊萬手中的紅筆,先圍著貝加爾湖畫了個圈,“我記得當初第一次去雷達站的時候你和我說這附近有很多的軍事基地,沒錯吧?”
有些事就像窗戶紙,往往只需要一點就能全部貫穿起來。
固然,大伊萬擁有豐富的軍事類知識,但客觀的說,他的大局觀或者說他的戰略眼光相比只能算個軍迷的石泉來說卻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這是天生的,或者說,這叫天賦。
“你的意思是說,這架飛機當時在空中轉向了?他準備緊急降落在貝加爾湖附近的軍事基地?”
“不僅如此。”
石泉繼續畫了第二個圈,圈住了白加爾湖北岸那片連綿的山脈,“這片山脈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嗎?”
“斯塔諾夫山原”
大伊萬想都不想的說道,“那地方有個面積巨大的國家森林公園,但總體來說只有南側緊挨著貝加爾湖的那部分發展的比較好,山原北側聽說非常閉塞,以前那地方曾經分布了很多勞改營。”
“古拉格?”石泉下意識的問道,可話一出口就察覺到了不妥。
“那叫勞工矯正營!”大伊萬糾正道。
“抱歉抱歉,一時沒注意。”
石泉趕緊道歉,古拉格這個詞雖然更多見于字面,但實際上不管對蘇聯還是俄羅斯來說,這都是個他們不太愿意接受的名詞,它的官方稱呼應該叫做勞工矯正營。
這就像是因紐特人和愛斯基摩人,雖然說的都是同一批人,但其中一個卻隱含著讓當事人無法接受的侮辱和歧視意味。
“這就山原就是你的第二個疑問的答案。”
石泉將馬克筆丟到桌子上,讓我們復原下當時的場景,“準備充足的保管員先生用礦上的雷管爆炸物劫持了飛機,按照他原本的計劃這架飛機可以按他的要求飛往任何航程內的目的地。”
“但是他最終還是很快便察覺到了飛機調轉了方向并沒有如他預期的那樣飛往目的地!”
“對!”
石泉俯身用手指頭點了點那座被圈起來的山原,“他很可能最終用槍或者爆炸物逼問出了當時飛機所在的真實位置,做過周密計劃的保管員很快便通過地圖察覺到,他必須在飛機飛越斯塔諾夫山原之前跳傘逃生,不然等著他的就是軍事機場里的持槍士兵或者山原上根本沒辦法活下去的生存條件。”
大伊萬眼睛越來越亮,接過石泉的分析繼續說道,“而最好的目標就是勒拿河,在跳傘時辨識度高容易找到,而且只要熬過冬天他就可以順著勒拿河逃到雅庫茨克。”
“他也只能逃到雅庫茨克,如果逆流而上的話因為沿途軍事基地的存在,他勢必會受到嚴格審查,但如果順流而下往邊疆走的話,隨便拿出一顆小石頭就有無數貨船的船長排著隊想搭他一程,甚至順便買個新的身份都不是太難的事情。”
“也就是說他把鉆石藏在了降落點附近?”
大伊萬說完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對,他在雅庫茨克等了兩年的時間,足夠他買條船把那些鉆石取回來了。”
“所以說這就涉及到了兩種可能。”
石泉指著被畫的亂七八糟的地圖,“根據當時的審訊記錄,他是冬天的時候從雅庫茨克搭乘貨運汽車一路往南,然后在烏魯沙搭乘西伯利亞鐵路回到的歐洲。
換句話說,他極有可能沿途找機會藏匿了那些鉆石,而他之所以選擇在烏魯沙換乘鐵路而不是在剛剛你說的更靠近雅庫茨克的別爾卡基,那么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是在別爾卡茨和烏魯沙這段路途上把鉆石藏起來的,當然,雅庫茨克城內也不是不可能。”
不等大伊萬開口,石泉繼續說道,“第二種猜測,剛剛的疑點很可能是他故布疑陣,鉆石很可能還在勒拿河沿岸的某個地方藏著。佐證這一點的是那張直到94年他都還帶在身上的地圖。”
大伊萬瞪大了眼睛盯著石泉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心服口服的說道,“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能挖到這么多寶貝了,本來我還以為你只是運氣好,現在看來你的分析能力才是你和其他同行最大的區別。”
“咱們兩個就不用相互恭維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線,你來決定吧,咱們先去哪找?”
“當然是勒拿河!”
大伊萬想都不想的說道,“我寧愿在零下50度的凍土里冒著隨時被凍死的危險找鉆石也不愿意在夏天的時候和爛泥坑打交道。而且夏天的勒拿河沿岸風景可非常漂亮。”
“也就是說這次我們要乘船去探險了?”石泉笑著問道。
“三天之內我會找到一條船,爭取一周之內咱們就出發!”大伊萬拍板說道。
石泉稍稍盤算了一番,一周的時間也不知道自己那雷達站能不能裝修好,不過眼下既然有正事兒要做,總不能被裝修這種事兒耽誤了。
“那準備工作就交給你了。”
石泉指著窗外的國立大學,笑著補充了一句,“必要的時候可以讓咱們的股東出出力。”
“和我想的一樣!”大伊萬露出標志性的猙獰笑容。
“既然這樣我就先回雷達站了,那邊今天開始裝修,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咱們出發之前完工。”
“你要相信你的華夏朋友,只有給不夠的工資沒有無法提前完成的工作。”
大伊萬說完將車鑰匙丟給石泉,“被警察當偷車賊抓住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石泉哭笑不得的接過車鑰匙,按理說這大伊萬如果放在國內絕對算得上官二代,可這貨的行事風格是真對不起他的出身。
看看大伊萬的日常就知道,當初為了經營古董店起早貪黑的跑挖掘現場幾乎是常態。
別說在混的風生水起的斯摩棱斯克,哪怕在伊爾庫茨克的家門口,這貨也常常不修邊幅穿著他那身標志性的海魂衫迷彩褲大皮靴,而他的座駕如今雖然已經換成了招搖的太脫拉,但平時這貨最喜歡開的仍舊是連安全帶都沒有的UAZ452面包車。
不止大伊萬,甚至就連娜莎這個真正的富家千金不也自己在莫斯科找了份學校老師的工作嗎?
到底是這兩個“傳承幾百年歷史”的家族底蘊影響,還是在俄羅斯普遍如此石泉不得而知,但卻不可否認至少大伊萬和娜莎刷新了他對富人階層的認知。
這倆當然會借助父輩的能力行方便之門,比如娜莎的蒙古國之行,比如大伊萬和斯摩棱斯克內務部的“警民一家親”。
但拋開來看至少這倆就沒有一個胡鬧的,甚至可以說他們都有非常清晰的目標的追求,至少從這一點來說,至少這倆狗男女真的甩了很多富二代官二代一條街。
帶著滿腹的感慨,石泉開著破破爛爛的槍灰色面包車返回了貝加爾湖畔的雷達站。
僅僅一個上午的時間,不但盤山路上的那幾處破損已經填上水泥碎石,就連那一圈囊括了整個平臺在內的鐵絲網圍欄邊上也種滿了各種果樹。
從最常見的蘋果、核桃到山楂、柿子以及各種石泉認不出的果樹把整座平臺包裹其中。
石泉沿著圍欄走了一圈,之間張守誠已經在雷達站門口等待多時了,“石老弟,工人發現了個地下室,您看要不要順便一起收拾收拾?”
“地下室?”
石泉一愣,不管安德烈還是大伊萬,當初可都沒和他說過這雷達站底下還有地下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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