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戚

第320章 阿丑不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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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冀州風云動第320章阿丑不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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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娘怎么了?”

董有些茫然的看著劉闖,卻讓劉闖心中一痛。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阿丑,你阿娘累了,睡著了。

“嗯嗯嗯,阿娘累了,讓她好好睡。”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叫罵聲。

劉闖只覺心煩意亂,猛然抬頭道:“阿丑,外面有人再打攪你阿娘休息,還不讓他們閉嘴。”

“可是阿娘不讓我打架。”

“你阿娘說了,讓你聽我的,只管動手就是。”

老婦人之所以會故去,恐怕和那陶家人有莫大關系。

董聽了,二話不說便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是從墻角拎起一對鐵槌。

這對鐵槌,形似搗衣棒,一頭粗,一頭細,細的部分足有碗口一般,粗的部分活脫脫近四十公分直徑。搗衣棒長越一米,沉甸甸,黑漆漆,每支至少在百斤靠上。那董沖出房門,大聲吼道:“你們不要吵,我阿娘在休息……再吵,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一連串的慘叫聲傳入屋中,劉闖深吸一口氣,伸手合上了老婦人的眼皮。

“夫人放心,以后我會照顧好阿丑,為他找一房媳婦,絕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他。”

說完,他伸手把老夫人抱起來,而后邁步走出房屋。

“伯言,把屋中物品收攏一下,一起帶走。”

門前,橫七豎八倒著三十余人,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空中,合著那惡臭之氣,直讓人作嘔。

地面上,水溝里,鮮血流淌。

龐德和那十個飛熊衛,都面色蒼白。

劉闖看到了十幾具死尸,每一具尸體都不成人樣。

看死狀,就知道是董那對鐵槌所致,遍地碎肉,鮮血混合在濁白事物,流淌了一地。

在街口外,一隊人攔住去路,和董對峙。

劉闖抱著老婦人往外走,董呆傻傻問道:“皇叔,你要帶我阿娘去哪兒?”

“阿丑,跟著我就是。”

“哦。”

劉闖走到街口,看了一眼對面的人馬,突然一聲巨吼:“我乃大漢皇叔劉闖,叫陶升滾過來。”

聲如巨雷,仿佛晴天霹靂。

對方那十幾匹戰馬希聿聿驚嘶不停,而那些家丁奴仆,更面色慘白。

“令明,卻雇一輛車來。”

“喏!”

劉闖示意董上前,讓董抱住老婦人,而后從他手中接過鐵槌。

如果只是普通人,陶家這些家丁說不得便要一擁而上。可而今劉闖表明身份,再沖上去,那就是送死。家丁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劉闖之名,鄴城誰人不曉?

更不要說,劉闖而今與袁尚合作,真要沖上去,死也是白死。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飛熊衛趕一輛車過來。

劉闖示意董把老婦人的尸體放在馬車上……而此時,這個渾渾噩噩的少年仍沒有意識到,他最親的,也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已經離他而去。相反,他小心翼翼的護著老婦人,好像老婦人真的睡著了一樣。劉闖一直以為,自己是鐵石心腸。自從前世他殺了那兩家人之后,世上已再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觸動他……可是現在,劉闖內心中那根弦,卻在輕輕的顫動。

“皇叔,你這是做什么!”

袁尚得到消息,匆匆趕來。

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位陶升陶大老爺。

“顯思,咱們到一旁說話。”

劉闖沒有理睬陶升,而是徑自把袁尚拉到了旁邊,在他耳邊低聲細語幾句。

袁尚的臉色,頓時變了。

袁紹可以不在乎誰是天子,可以無視朝廷,那是他多年累積下來的資本,足以讓他這么去做。可袁尚不行!袁紹一死,袁尚便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他開始意識到所謂師出有名的重要性。這天下的確是亂了,每個人都野心勃勃。但不管怎樣,江山仍是漢室江山,天下仍是劉姓天下。五百年統治,使得老百姓對漢室始終存有幾分歸屬感,絕非短時間內能消除。

曹操,果真不想要篡奪皇位嗎?

若真如此,他大可以還政天子,更不會獨攬朝政。

可是曹操不敢!

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已有些大逆不道,若真敢篡位,勢必受天下人唾罵。

所以,曹操選擇了拖……從他迎奉天子,到他魂歸黃泉,在整整二十五年的時間當中,曹操成功抹消了漢家天子對臣民的影響。當然,這里面也有劉備和孫權的功勞。劉備建立蜀漢,為漢昭烈帝,實則已經無視天子。而孫權建立吳國,也進一步打擊了漢室僅存的威望。

于是,在曹操死后,曹丕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便成功篡奪皇位,建立了魏國。

劉闖把老婦人的來歷告訴了袁尚,不過他沒有說老婦人是奴婢,只說這老婦人是董主母。

“顯思,我知你想要籠絡一些人,穩定局勢。

可是也要看清楚對象才是……你可知道,陶升背著你橫行鄴城,欺男霸女。他明知道老夫人是太后一脈,卻不通報與你,反而強取豪奪,致使老夫人喪命。若為天子知曉,又當如何處之?天子不管怎樣,是天下共主。太后對天子有養育之恩,天子又豈能善擺干休呢?

這,不是讓曹操有多出一個討伐你的借口嗎?”

袁尚臉色陰沉,朝著一旁陶升看了一眼。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氣,“皇叔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劉闖點點頭,便轉身走到馬車旁,示意飛熊衛驅車離開。

“三公子,就這么放他走……”

陶升見劉闖等人離開,有些急了,連忙開口對袁尚道。

哪知道,素來對他和顏悅色的袁尚,突然抬手一巴掌抽在陶升臉上,打得陶升腦袋一陣發懵。

“我瞎了眼睛,險些被你壞了大事!”

袁尚咬牙切齒看著陶升,而后怒聲喝道:“來人,把這該死的東西給我拿下。”

沒等陶升反應過來,大戟士蜂擁而上,便把陶升繩捆索綁。

逢紀站在一旁,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袁尚身邊,在袁尚耳邊低語幾句。

袁尚猶豫一下,旋即點點頭,“既然如此,就依元圖所言。”

他不再理睬嘶聲喊叫的陶升,上馬匆匆離去。而逢紀則慢慢走到了陶升面前,突然嘿然笑了。

“子凌,休怪我心狠手辣。

若不如此,又怎能消除皇叔心頭之恨,若不委屈你,袁劉聯合抗曹,又怎可能順利進行呢?”

“逢元圖,你欲如何?”

“呵呵,子凌休緊張,我自不會奈何與你。

只是要看一看,皇叔要怎樣才能消除心中不滿……”

這一句話,讓陶升頓如紙色,半晌說不出話來。

董,終于明白過來,老婦人已經過世。

劉闖沒有告訴他老婦人只是他生母的婢女,雖然老婦人希望如此,可是劉闖最終沒有說出來。

董的生母,從未關心過他。

這一點從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端倪:,本身就有拋棄的意思。也就是說,當老婦人從董生母手中接過這個呆呆傻傻的孩子之時,他的父母就已經不再要他。不過也幸虧如此,董才算幸免于難。如果不是這樣,恐怕董家遇難之時,何進那些人也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他。

董失聲痛哭,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他抱著老婦人的尸體,死活不肯松開……

那哭聲凄然,即便是如龐德這樣的硬漢也不禁為之動容。

劉闖嘆了口氣,走到董的身邊,把他摟在懷中,任由這個好像雄獅一般的大小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抹在他的身上。

“阿丑不哭,你如此,你娘親又怎能安心離去?

她為你已吃盡了苦,受盡了折磨……難不成,你要她離去也不安心,也要為你牽腸掛肚嗎?”

董抬起頭,那張兇惡的臉上,布滿淚水。

“叔叔,若我不哭,娘親就不會難過了嗎?”

叔叔?

劉闖啞然,不知如何解釋。

不過算起輩分來,董喚他一聲叔叔倒也不為過。

只是這感覺,怎地有些怪異?

劉闖摟著董,“這是自然,你娘親生前最掛念的就是你。

你以后能快快樂樂,每天高高興興,相信她一定不會再難過,甚至會在天上看著你,為你祝福。”

“真的?”

“嗯!”

“那阿丑以后,再也不哭了!”

傻子的世界,總是很單純。

董咧開大嘴,呵呵笑了,對著老婦人的尸體道:“娘,阿丑以后一定會快快樂樂,高高興興,不讓叔叔生氣。娘親上天以后,不用為阿丑擔心,不過阿丑還是會想念娘親的……”

聽著那近乎天真的言語,劉闖心里難受的緊,鼻子發酸。

而一旁盧毓和陸遜,更是紅著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主公,營外有逢紀先生綁了陶升,前來求見。”

劉闖聞聽一怔,站起身來,示意盧毓和陸遜照顧好董,而后大步走出營帳,直奔中軍大帳。

在中軍大帳外,劉闖看到了陶升。

不過此時的陶升,全無之前的模樣,披頭散發,衣衫凌亂。

“皇叔饒命,皇叔饒命!”

劉闖只漠然的看了陶升一眼,“憨牛兒!”

“喏!”

“把此人送去后營,交給阿丑……就說這是害死他娘親的罪魁禍首,要怎么處置,隨他去。”

李逸風躬身一禮,上前推開押送陶升的大戟士,拖著陶升就走。

“皇叔饒命啊……”

陶升大聲叫喊,只是聲音卻越來越弱。

劉闖邁步走進了中軍大帳,就見逢紀正負手立于大帳中,見劉闖進來,他連忙上前施禮。

“元圖先生,何必多禮?”

劉闖深吸一口氣,請逢紀落座,“那陶升,我已帶走。

先生這份情意,劉闖記下了……只是方才怒火中燒,故而失了禮數,還請先生勿怪。”

“誒,皇叔此言差矣。

今袁劉聯合抗曹是大事,怎能容這等小人壞了你我兩家情意?

對了,季弼和長文可好?說起來,自建安三年以來,便未與他二人再見,如今思來也極為想念。”

劉闖笑道:“長文而今身在遼東,季弼也坐鎮右北平……先生的問候,待我回去后自會轉告他二人。

劉闖知道,逢紀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陳群和陳矯。

他親自把陶升送來,必然是有目的。

只是,劉闖不清楚逢紀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昨日他在酒席宴上,還對劉闖頗多言語攻擊。

他微微欠身,算是應了逢紀的問候。

兩人就這么坐在大帳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久久不語。

半晌后,逢紀突然開口:“不瞞皇叔,我對皇叔素無好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皇叔必非久居人下之輩,早晚會成心腹之患。只是我不明白,當初皇叔選了遼西棲身,莫非就已經預料到,袁公與操賊必有一戰?”

劉闖沉吟片刻,“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袁公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雄踞河北;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坐擁河南。天下大勢,便在他二人之間角逐,不管他二人是什么目的,到頭來必然要先統一北方,而后才可能逐鹿天下。

北方,就這么大。

元圖先生以為,袁公和操賊真能夠齊心協力嗎?”

逢紀聞聽,啞然而笑,“倒是我問的有些愚蠢了。”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低谷后,逢紀一直在考慮袁紹的失敗,和劉闖的崛起。

在這段時間里,他想了很多,也收獲了很多。

若是在以前,他必不會心平氣和的與劉闖坐在一處討論事情。

“可皇叔又如何斷定,袁公會敗于曹操之手?要知道,當時袁公的實力,可是遠勝于曹操。”

“若我告訴你,我是在賭,先生可信?”

逢紀一怔,旋即笑道:“自然相信。”

“我來遼西之前,曾困于許都。

在當時,我和操賊有諸多接觸,對此人了解頗深。操賊雖為漢賊,卻是漢室少有的棟梁之才。我聽說,當年許紹月旦評時,曾評價操賊‘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并不是無的放矢。

袁公勢大,卻失于高傲。

曹操勢弱,卻能審時度勢……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我似乎別無選擇。

要么歸附袁公,不過袁公未必能夠容我;要么選擇曹操,若他獲勝,則我便有一線生機……”

劉闖神色自然,兩手一攤。

“其實,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賭操賊獲勝。”

逢紀聞聽,哈哈大笑。

“皇叔所言,倒是有理。”

至于他是否相信,劉闖并不在意。

他知道,逢紀這次來的目的,并非是為了探究這件事情。

果然,逢紀在沉默片刻后,再次開口道:“今袁公過世,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天下無人敢觸其鋒芒。雖袁劉聯合抗曹,卻不知皇叔以為,兩位公子加上皇叔,能夠有幾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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