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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死了?”梁乙埋見一員黨項大將被宋軍砲石砸死,厲聲問道。
“回稟相國,是……是罔萌訛!”
聽到這個名字梁乙埋面色一糾,此人是他姐姐梁太后的心腹,如此重臣居然被宋軍砸死在蘭州城下。
眼見罔萌訛被砸死,黨項兵士氣大衰,各線上都有士卒向后撤退。
梁乙埋還欲再催,則被左右勸道:“今日軍心已沮,不意再戰!”
梁乙埋猶豫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不遠處幾根木樁上,被捆綁在木樁上被自己及黨項眾首領射死的幾名攻城不利的將領。
梁乙埋道:“豈能算了,再有膽怯不前者,明日拿來射鬼箭!”
眾將都是不敢再勸。
當即梁乙埋命鐵鷂子出動,出現在攻城的擒生軍背后。
擒生軍多年以來為虎作倀,驅役其他部族為炮灰,今日亦嘗到苦果,不得不咬牙翻身再向蘭州攻去。
黨項兵繼續用砲石,弓弩與宋軍在城頭對轟,但這時蘭州城卻城門大開。
卻見宋軍居然出城與黨項兵野戰。
而領兵之人正是王文郁,上一次他率七百死士襲營,打得梁乙埋連夜逃過黃河。
今日他帶五百死士出城,趁著敵軍大將罔萌訛被擊殺的慌亂時出擊……此刻城墻下不少黨項軍士卒正在掘墻或想挖地道進城的,冷不防被王文郁率五百死士殺到。
為了攻城城下的黨項兵花了十幾日將城下壕溝,陷馬坑全部填平,此刻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這正給了王文郁追殺的機會。
此刻城墻下伏尸處處,血如汪洋大海。王文郁拿著一柄橫刀,專朝掘墻和蹬著云梯登墻黨項人砍殺。
這一出如猛虎入群羊一般。
面對城外八十萬黨項大軍,跟隨在王文郁身后的五百死士絲毫不懼,出城來戰!
梁乙埋見此立即號令攔截這五百人。
潑喜軍驅趕駱駝上前,想要砲石打擊王文郁所部,但城頭上瞭望的宋軍早有預料了一般,將床弩和神臂弓,克敵弓全部上弦射出對著潑喜軍來了一番箭襲。
幾十匹駱駝一聲嘶鳴,被射翻在地。在床弩強大的沖擊力下,比人還高的駱駝如紙糊的一般被射穿,甚至直接掀飛到半空。
在城頭掩護下,王文郁殺得更是興起手持鋼刀,一刀便一個,殺得城下掘墻挖土的黨項兵抱頭鼠竄。
他和死士所經之處,猶如臺風一般轉動。黨項的兵卒們紛紛如稻草般被割到。
死士們發出了咆哮,一個個腰間都系著首級,仿佛從地底爬出的惡鬼一般。
面對于此,黨項兵好似綿羊般被嚇破了膽,只能引頸就戮。
梁乙埋數度要派兵搶上接回城下的兵馬,卻給城頭如潑雨般射下的箭雨和砲石逼退。
其余的黨項兵受不了,當即不顧軍法,紛紛丟下兵刃朝后退卻。正好沖擊至后陣趕來增援的兵馬。
他們正要將人驅回城下,結果被這般沖擊的反是陣勢大亂。
梁乙埋急著大怒,當下催動鐵鷂子上前,要將這股趕出城野戰的宋軍留下。
就在這方寸大亂之際,王文郁率著五百死士已緩緩退入城中。
王文郁帶著數人殿后立在城門下,但見他拿起染血卷刃的長刀對著遠處的梁乙埋長長一指,仿佛在說下一個便是你了。
城上城下宋軍頓時歡聲一片。
梁乙埋臉色鐵青至極。
“梁乙埋是個如何人?”
李憲向童貫問道。
童貫畢恭畢敬地道:“啟稟師父,是個不服輸且心胸狹隘的人。”
李憲道:“不錯,他在熙河路折戟多次,哪有人似他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
“但偏偏話說回來,你師父我便是這般人。”
說到這里,李憲唇邊綻起了一絲笑意。
童貫道:“師父,梁乙埋久頓堅城之下,蘭州城久攻不克,而咱們有三十幾萬大軍,溫溪心的五萬兵馬還有兩日可至。”
“若破了梁乙埋,師父功業還在秦節度之上啊。徒兒以為咱們是可以冒些險的。”
秦節度就是秦翰,宋朝宦官中軍功最著名者。
李憲嘆道:“就咱們這出身,沒根沒底的人,這輩子便只圖這個了。”
“這也是為何相中你做徒弟。因為你我都是一樣的人。憑什么功業只由讀書人來立,讀了幾本書就為天地立心,百姓立命呢?咱們便那秦節度一般,一樣可以立功業,做個頂天立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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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貫聞言垂下頭。
李憲道:“當年我一眼見到你,便知你乃野心勃勃之輩。而咱們師徒倆能有今日都是一口氣一口氣爭出來的。”
“是,師父。”
“涇原路和秦鳳路兵馬渡過黃河了嗎?”
童貫道:“算算時間,已從下游搶渡!”
李憲道:“韓縝居然在此事上居然沒給咱們使絆子。”
童貫道:“有俞充被發配嶺南的例子,韓縝怎不識大體。若他真是這般人,章丞相也不會對他委以重任。”
李憲道:“這便是行樞密院的好處,若奏請陛下讓秦鳳路,涇原路出兵,絕對延誤了軍機。眼下梁乙埋自陷死地,哪怕再庸碌的將領在韓縝的位置上,也知當如何作為。”
正在言語之際,有軍情稟告道:“啟稟制置,攻鄜延路,西賊大掠安定堡,攻米脂,掠走人畜無數。”
“梁永能又揮師攻環慶路,殺巡檢王世隆。”
“師父……”童貫聞得軍報欲言。
李憲打斷童貫則道:“咱家并無幸災樂禍的心思,自去年兩路伐夏敗后,鄜延路,環慶路一直沒有補兵,朝廷是將注都押在我熙河路身上!”
“而今成王敗寇,在此一舉。別人萬馬齊喑,我偏要振鬣長鳴!”
童貫聞言目中露出銳色。
次日,黨項兵在蘭州城下又是鎩羽而歸。
攻蘭州城至今已傷亡了三萬多人,其中死的雖然多是強擄而來的百姓及墻頭草部落,但梁乙埋知道再打下去就要傷到筋骨了。
不過約定好了再攻三日,現在只是第二日,明日怎么辦呢?
軍議時梁乙埋看出其他部落首領,似已有歸意。
梁乙埋雙手叉胸道:“不錯,宋軍是有一部渡過黃河,但兵馬不多不足為患。”
“我們眼前的青唐諸部不經打。兵陣之事乃憑的是多年以來積累,這一點咱們大白高國可遠比屢戰屢敗的青唐強得太多。”
“別被他們人多給嚇住了,其兵馬一半是老弱婦孺。不過是虛張聲勢,想要渾水摸魚,其中能打的兵馬不多,咱們一擊就破!”
“敢問相國,不攻蘭州城了嗎?”
梁乙埋道:“咱們將蘭州城放在一邊,擊破當前青唐諸部。圍城不成,我們可以打援!”
“可是溫溪心的五萬兵馬早已渡過了湟水,這可是青唐部的精兵。”
梁乙埋聞言蹙眉道:“仁多家不是與溫溪心有交情嗎?讓他賣我一個情面。”
仁多保忠起身道:“啟稟相國,是有交情,不過這些年來溫溪心收了宋人不少錢財。他在青唐城的居處都是用金子建的,奢華僅次于董氈。我看他不會賣這個情面。”
聽說溫溪心居然有座金屋,的高層都是吃得肚子飽飽的。
一個黃金搭成的屋子,不說他們自己了,便是梁乙埋怕也不曾有吧。
梁乙埋冷笑道:“世上什么都有個價碼的,只要我能出得起。讓溫溪心等我一日。只要一日,我便能打垮宋軍!”
仁多保忠猶豫道:“是,相國。”
梁乙埋面對眾將道:“諸位看著,我們明日便給那些投宋的青唐人知道,誰方河西真正的英雄!”
次日下著蒙蒙細雨,黨項軍精銳盡出向蘭州附近臨山,依河布陣的宋軍發動進攻。
大軍當前,誰也沒有辦法擊退面前之敵以前從容撤退。黨項軍知道能否生回黃河以北皆看此一役。
除了少數監視蘭州的兵馬,梁乙埋率領的黨項軍全面投入了對蘭州外圍宋軍的攻勢。
如梁乙埋所言,以熙河路青唐熟蕃和生蕃為主的宋軍確實不是黨項軍的對手。只是半天數處緊要的營壘和關隘即被黨項攻破。
到了下午時,宋軍已是全線被擊潰,一連敗退了十幾里。
溫溪心的兵馬,這日磨磨蹭蹭地前進。
不過李憲和童貫所率的兩萬宋軍卻在女遮谷一線抵住了黨項軍的攻勢,穩住了陣線,令梁乙埋沒有得全功。
梁乙埋沒有攻下女遮谷,也是功敗垂成,但所幸擊退了逼至眼皮底下的宋軍。梁乙埋決定還是從蘭州撤圍,領兵渡過黃河。
誰知溫溪心的青唐軍在這時卻突然加速,收復了蘭州西側的重鎮京玉關。
梁乙埋大罵溫溪心如此急不可待,但他這時退兵心切,也只好不作計較,當即率軍倉皇渡河北撤。
梁乙埋看著蘭州城下尚不及掩蓋的尸首,無比悵然,此刻他唯有兵馬立即撤過黃河,幸好他修得浮橋頗多,渡河倒也是方便。
不過他沒料到李憲所部已是恢復,率軍進入了包圍多日的蘭州城,并糾集兵馬追擊梁乙埋。
同時熙河路王厚部,秦鳳路苗授部,涇原路彭孫部已從黃河下游全部渡河,候在了梁乙埋的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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