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賀了。”盧雅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咱們就以茶代酒了，之前在桌上也沒敢喝。”

“那有啥祝賀的？”曲曉偉抿嘴一笑，“還不是一樣，差別不大。”

“那還是不一樣，縣委辦主任到縣委副書記，工作性質和角度視野還是發生了質的變化，也能讓你從不同角度得到鍛煉啊，組織對你的定位也就不一樣了。”盧雅搖搖頭，“你現在也算是多個崗位鍛煉了，沒準兒下一步就能有不一樣的造化呢。”

曲曉偉調整了，從東峽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出任北溪縣委副書記一職，而且是分管黨群的副書記。

這是一個跨度很大的調整。

一般說來像縣委辦主任這種職務下一步如果組織要考慮重用，都是先走組織部長或者常務副縣長崗位，然后再到分管經濟工作副書記過渡，才能到分管黨群工作副書記，但曲曉偉卻一下子跨越了這兩個層級。

當然，北溪的狀況沒法和東峽比，人口比東峽還多幾萬，但GDP總量連東峽三分之一都不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個頗有指示性的調整。

“得，光顧著說我，你呢？正處級該解決了吧？”曲曉偉微微側首，“姚莉，要說這才是咱們宛州女干部成長得最快的吧？誰能比得過？”

三個女人一臺戲，姚莉、盧雅加上曲曉偉，應該是沙正陽在宛州工作時最熟悉親善的女性干部了，當然不算許紅菱和紀美芙這兩位。

她們仨相互之間也比較熟悉，尤其是盧雅和曲曉偉之間原來聯系更多，姚莉因為原來一直在政法這條線上工作，相對接觸少一些，但隨著調到宛州市委辦之后，也和曲曉偉很熟悉了。

“曉偉，那不一樣，漢都是副省級城市，級別都不一樣，而且高新區恐怕更不尋常吧？”姚莉笑吟吟的道。

“沒那么容易，我這個主任助理估計還得要掛一段時間去了，資歷太淺了一些，我也沒指望這個，只要能一家人在一起，我也就滿足了。”盧雅也含笑道：“不過在這邊干，工作節奏都要比我們宛州快一拍，沙市長的風格曉偉姐你都清楚，交給你的工作，就沒有商量余地，只有超額完成，不能打折扣。”

“嗯，恐怕在漢都這邊還得變本加厲吧？”曲曉偉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你們倆都是初來乍到，你又是他要來的人，那就更沒說的，要想替他把場面撐起來，那就只能苦自己了。”

“累點兒苦點兒都在預料之中，不過說實話，在這邊干工作更能感受到日新月異的時代變化，壓力也更大，畢竟對比不再是省內，而是像蘇州、深圳、南京、武漢這一類城市，所以你得隨時盯著這些發展很快的城市，取長補短，隨時跟進，很辛苦，但也很充實。”盧雅這是實話，“有點兒在當初宛州經開區的味道，但更緊張。”

“你的意思到山都工作之后就不行了？”姚莉很敏銳的聽出了盧雅的話外音。

“嗯，不一樣吧，畢竟所處環境不一樣，久而久之你就自然會生出一種惰性和懈怠感，畢竟周圍大家都是那樣，好像你一個人也折騰不出什么來，而當你身處一個周圍同事都在你追我趕力爭上游的氛圍中，你自己就會把你的潛力也壓榨出來了，你自然就會全力以赴了。”盧雅坦然道。

姚莉和曲曉偉都一陣默然，這個話題不那么令人愉快，但是卻又是客觀存在的。

這從宛州這兩年的經濟發展增速逐步放緩就能感受得到，而在今年就顯得格外明顯，一季度全市經濟增速居然低于全省平均增速零點二個百分點，這是近七年來第一次，這讓省里很不滿意，杜國建和穆天然都是到省委省政府去作了檢討的。

曲曉偉也是在這個背景下被調整到北溪擔任縣委副書記的，像東峽、真陽和經開區以及宛陽都有多名干部被交流到諸如龍陵、北溪、桐山、臨河、丹鎮、山都、裕城等幾個發展狀況不太好的區縣去任職。

甚至姚莉也已經被隱約問及，問她是否愿意下去任職，估計有意要讓她先去某個人口大縣擔任分管黨群工作的縣委副書記，看樣子不是香城就是山都，都是人口超過百萬的大縣。

姚莉也知道自己沒有在區縣一級工作的基層經驗始終是一個軟肋短板，如果要真心想在仕途上干出一番事業來，那么到區縣去擔任副職先鍛煉一段時間，然后從區縣一級成長起來應該是最合適的，所以這一次她來漢都參加沙正陽的婚禮，其實也有點兒想要找沙正陽問計的意思在里邊。

一旦下了區縣，恐怕就不是鍍金一下就回來那么簡單，有可能下一步就會讓她擔任區縣長，那么這種情況下，能不能扛得起這副重擔？姚莉自己心里還是有些打鼓。

但是看到曲曉偉和盧雅人家都能在區縣干得風生水起，姚莉覺得自己也不比她們差，辛苦勞累她都不怕，但她沒經驗，始終心里不踏實。

“盧雅，我知道你原來在宛州經開區也干得很出色，現在漢都高新區看樣子也是如魚得水，都說你搞經濟工作很有一套，你覺得像宛州這些區縣和漢都這邊的差距究竟差在哪里，除了諸如區位基礎這些客觀因素外，從主觀角度來說，哪些東西是宛州這邊本來可以改善和做到的？”

姚莉的話讓盧雅和曲曉偉都有些驚訝，都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她。

“姚莉，你也要下區縣？”曲曉偉自然更敏感。

“說不清楚，沒準兒哪天領導就想通了呢？”姚莉淡淡的道：“所以我也得先預備著，先取取經啊，現在區縣工作考核首當其沖的就是經濟發展，招商引資，產業培育，這幾項工作抓不起來，其他都白搭，所以我得先問一問你們有什么感受啊。”

曲曉偉也知道姚莉在市委里邊發展很好，市委辦副主任那個位置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坐得下來的，姚莉據說很受市委副書記姚立波的看重，而且和市委秘書長夏侯通關系要處理得很不錯，照理說她應該留在市委里邊發展最為合適，這個時候卻突兀的提出可能要下區縣，說明對方的心思更為長遠了。

曲曉偉當年也是想要競爭市委辦副主任，但是未能成功，結果是沙正陽來了，當然就算是沙正陽不來也未必輪得到她，現在好不容易才走到北溪縣委副書記位置上，而以姚莉市委辦副主任身份下區縣，起碼也得要安排一個分管黨群的副書記，而且還不太可能是北溪、丹鎮這一類的小縣，多半會是經濟較好或者人口眾多的大縣，甚至也極有可能是為下一步接任縣長做準備。

面對姚莉的詢問，盧雅首先判斷了一下對方是否真的是想要了解一下這方面的工作，在確定對方真的有意了解之后，她才點點頭：“莉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宛州現在狀況不是很好，你要下區縣的話，除非到東峽或者真陽，其他區縣我估計都不太樂觀，都會面臨很大的發展壓力，你提到的宛州和漢都這邊的差異，嗯，客觀條件以外的主觀因素，的確是一個問題，或者用正陽市長的話來說，就是觀念理念問題，進而由觀念理念轉化來的思路作風問題，銳氣膽魄、進取心和主觀能動性問題，……”

盧雅用手在自己太陽穴位置比劃了一下動作，大概就是要開動腦筋轉變思想的意思，姚莉和曲曉偉都能領悟。

“宛州那邊，怎么說呢，你要說是不是所有的干部都因循守舊循規蹈矩，或者不思進取得過且過混日子，我覺得也不是，但是主要是這種氛圍長期以來延續下來了，大家也就習慣了，就算是因為上邊政策精神帶來的一些觸動，很多時候就是表面的一陣風，很難觸動到內部深處，所以這是最大的問題，因為這不是一個兩個人的問題，而是大家約定俗成了，習慣了，……”

“你的意思是要扭轉和改變這種環境氛圍，難度很大，或者說沒希望？”姚莉皺起眉頭。

“也不能那么說，嗯，我覺得無論是一個去一個縣也好，一個市也好，關鍵要在于主要領導要有這個決心魄力和能力手腕，另外也還要有一幫人真心實意的認同支持他的觀點意見，并愿意擰成一股繩來推動工作，這樣恐怕才能達到效果，比如真陽，那時候林書記支持，沙市長正好又有這份魄力舉措，嗯，袁書記、丁書記他們比較支持，……”

盧雅的話讓曲曉偉皺了皺眉，“東峽不算么？”

“東峽的發展其實得益于八十年代后期的國企發展，找準了屬于自己的發展路徑，當然后期幾任領導都相對開明，沒有太過干涉，所以才讓這批企業發展起來了，……”盧雅很有自己的見解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