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今朝

第八卷 第五十八節 卿老師來了

沙正陽離開呂宗平辦公室時,腦子里都還有些亂糟糟的。

呂宗平的問題很簡單,但是卻讓他不好回答。

這個問題也就罷了,但是其背后蘊藏的深層次的含義卻讓沙正陽“不寒而栗”。

不會吧,能者多勞也不能這樣往死里使喚人啊,偌大漢都市政府,就非得要把自己像驢一樣可勁兒的使喚?

沙正陽都想不起自己怎么回答呂宗平的問題了,好像就隨便胡亂的說了幾句,似乎呂宗平也對自己怎么回答的不太在意,草草了事。

可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太明顯了,沙正陽不得不考慮。

漢都市經開區肯定不能這樣下去了,這誰都知道。

尤哲在自己這里已經抱怨過兩次,甚至自己當年在漢都市經開區唯一一個還算有些瓜葛的“熟人”,同辦公室的那個年輕人錢力甚至都到自己這里來拜會自己時也談起了現在經開區的困境。

沙正陽也偶爾想過如果高新區和經開區能合并在一起就好了,但是這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兩個好不容易才獲批的廳級區,怎么可能合并?

但合并不可能,班子整合甚至合并呢?這卻是漢都市的權力了。

呂宗平無疑就有這種打算了,而且目標直指自己。

沙正陽不怕做事,但是這樣接二連三的把重擔套在自己頭上,就有點兒過了。

不過似乎自己就一直都是這種悲催的命運,在長河集團如此,在發計委也是如此,到了漢都市,似乎也擺脫不了這種命運了。

或許是大家都把自己這種善于負重當成了慣例,認為自己理所當然了,呂宗平無疑也有這種傾向。

這種傾向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尤其是對那些正在積極奮發上進努力拼搏的年輕干部來說更是如此,只是對于自己來說,……

嗯,沙正陽突然覺得怎么自己也下意識把自己當成了老干部,總覺得不該如此對待了呢?

自己可是才三十歲啊,不是正該努力拼搏上進的時候么?領導給你壓擔子不是瞧得起你,對你的器重么?

沙正陽不由得提醒了一下自己,自己還真的有點兒懈怠了。

偶爾的懈怠是放松,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畢竟人不是機器,張馳有道才能走得更遠,但是如果把自我放松養成了習慣,那就危險了。

振作了一下精神,沙正陽給自己打了一個預防針,今后一段時間要真的注意這一點了,自己發現了是好事,但被領導覺察到了,一旦形成了印象,再來求改變,那就是事倍功半了。

“你是怎么想的?”許茜完全不明白自己這個最要好的朋友在想什么,氣急敗壞的吼道:“這么好的機會,你憑什么不去?而且這也不就是你想做的事情么?而且學校也有安排會安排一個老師來接替你,說句不客氣的話,你現在留在這里,才是當了人家那個想來這里接替你的人的路!”

看著最要好的閨蜜圓臉漲得通紅,卿箬笠當然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只是……

“彭崇,你還不勸勸箬笠?這還不是你折騰出來的事兒,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了,怎么能放棄?”許茜轉過頭來,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丈夫怒吼道。

彭崇和許茜在畢業三年后就結婚了,現在許茜已經懷孕,明年四月份的預產期,本身就是圓臉的她此時臉更圓潤豐腴了。

許茜在宛州二中教書,而彭崇則是在宛州五中教了四年書之后,調到了宛州團市委,并且在去年初擔任了團市委學校和少年工作部(希望工程工作部)副部長,正式成為一名年輕的副科級干部。

也正是因為卿箬笠在來峰工作的經歷和表現,尤其是她主動資助幾名貧困學生的事例,以及不辭辛勞的走家串戶勸說那些輟學學生復學的故事讓彭崇在工作期間覺得自己老婆的這個閨蜜,也是自己老同學的事例可以好好宣傳一下,所以他也是很花了一些心思來收集卿箬笠的這些情況。

原本卿箬笠是不太愿意將自己的這些情況進行宣傳的,但是經不住彭崇的勸導,特別是彭崇提到如果能夠通過這些故事能讓更多的人了解到在我們漢川省的山區中還有很多限于家庭條件和自身原因想要讀書渴望知識的孩子們無法讀書被迫輟學之后,卿箬笠最終還是同意了。

沒想到這個實績已經宣傳就陡然發酵,在省里邊引起了很大的共鳴,同時團省委也借機通過這樣一個希望工程活動,讓省內多家企業對口幫扶蒲池和巫陵地區的貧困鄉鎮學校,除了對口幫扶學校建設外,這些企業也還主動承包了部分家庭困難的學生們的學習生活費用,一直幫助到他們大學畢業,只要他們能考上大學。

這其實就是之前沙正陽最早考慮的一個構想的翻版,只不過現在被漢川團省委推動起來了。

但毫無疑問,在團省委的推動下來,不僅僅是東方紅集團旗下企業參與了進來,還有數十家具有相當規模和實力的國企、民企乃至央企都參與了進來,這對于整個巫陵地區和蒲池地區的貧困鄉鎮教育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幫助和支持,這也是沙正陽始料不及的。

而作為當事人發起者,卿箬笠一開始也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包括這一學期,卿箬笠依然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自己的教師生活,一直到接到團省委的借調函。

團省委認為卿箬笠在這一個活動中表現得十分出色,已經成為漢川團省委的一個標兵,卿箬笠也在今年七月正式成為了一名預備黨員。

而說實話在此之前卿箬笠并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思想準備,甚至連入黨申請書也都是在學校黨支部負責人的引導和勸說下才寫了上交的,但沒想到如此之快就被批準為預備黨員了。

現在團省委要借調她,而卿箬笠也不傻,這種借調以后還要回宛州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很可能就是幾個月之后,正式的商調函就會發到宛州九中。

問題是團省委就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么?

自己可從來沒想過要離開教室崗位而去團省委從事團的工作,這對于自己來說幾乎就是一個無比陌生領域,雖然看起來彭崇在宛州團市委似乎干得很帶勁兒,比起他在學校里時完全不一樣了,問題是自己日后也要那樣么?

卿箬笠很矛盾。

去漢都無疑是無數人都渴望的,而且那個人也在漢都,想到這里卿箬笠心里也有些意動。

但是如果說犧牲了自己的理想去追逐那些并不為自己所喜歡的東西,只是為了去漢都,嗯,為了和對方能靠得更近,值得么?

似乎是覺察到了卿箬笠猶豫徘徊的矛盾心情,彭崇清了清嗓子:“箬笠,我覺得你是不是對共青團的工作有些不太了解,甚至有些誤會?就覺得我們從事團的工作其實就是搞一些活動,形式主義,沒太大意思?”

卿箬笠沒有回答,只是低垂下頭,手指在自己的衣角上輕輕搓揉著,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靦腆青澀的小姑娘。

“其實不是那樣的,你看的不過就是一些表象,共青團的工作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就簡單淺薄。”彭崇在團委里工作那么久,加之他在學校里就擔任了校團高官表現突出,才調到宛州團市委。

“務虛的工作肯定有,但是你不能說務虛的工作就是沒有意義的,同樣共青團還有更多的務實工作,現在從中央到地方對共青團工作越來越重視,而且對共青團員工作與各項工作的結合要求也越來越高,共青團的工作目標就是我們廣大青年人,而如何讓我們的廣大青年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進而投入到建設由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來,有很多的具體工作需要我們來做,這項工作是非常偉大崇高的。”

卿箬笠依然沒有吱聲。

彭崇顯得很耐心:“箬笠,舉個簡單的例子,像這一次的活動,你自己的力量很有限,甚至很渺小,你頂多也就是能幫到你所在的學校,但是整個來峰縣有多少像你所在學校一樣條件的鄉鎮學校,同樣,還有多少和你幫助過讓他們復學的學生一樣條件,甚至還不如他們的山區學生等待著幫助?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把你的故事宣傳出來不是目的,目的是讓更多的人認識到我們全省還有很多這樣亟待幫助的情況,而如果我們能夠激發起更多的人熱心,能夠主動幫助這些有能力的人牽線搭橋讓他們盡一份自己的熱心愛心,這樣的工作我不敢說學校里這樣按部就班的生活更有意義,但是我覺得會更能體現我們自身的價值。”

如果是沙正陽在這里,估摸著都得要給這個家伙豎一個大拇指,這特么還真的是一個人才,這三寸不爛之舌真有幾分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