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自己也悚然一驚,為什么自己和趙占濤的見面如此敏感,甚至隱隱有一種抵觸感?但趙羽洋說到別誤會的時候自己又松了一口氣,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內心深處根本就還沒有接受這一段感情?
或者這根本就還談不上感情,就是一段交往,還沒有真正發展到感情這個地步?
沙正陽捫心自問,趙羽洋無論從哪方面都是最合適的,或許也許就是孫妍能和她一比,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沙正陽才總有一種歷史重演的感覺,他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又演變成兩個體制內人的故事。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當初之所以在孫妍提出分手之后根本沒有去想辦法努力挽回,而是果斷放手,內心深處未嘗不是有著這種抵觸心理,自己不愿意再找這樣的另一半,這或許和前世中自己與蔣冰雁的那段婚姻有很大關系。
他不想兩口子都過一模一樣的生活,都在為了體制內的生活而努力,雖然自己的愿想并非如此,但實質上的內容確是如此。
另外他還發現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那就是他竟然對外人眼中漂亮迷人的趙羽洋沒有多少沖動感,照理說,趙羽洋的樣貌和身材乃至各方面都是很符合自己審美觀的,而自己和對方交往這兩個月來,竟然能夠克制住這種身體上的欲望,甚至沒有朝這方面多想一想,不得不讓沙正陽認真思考。
這樣交往下去,除非自己真的打算來一段完全是為了婚姻的婚姻,那么最終的結果就是索然無味而最終連朋友都可能沒得做。
沙正陽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在在飯店門口分手,趙羽洋忐忑不安的回來,陪著父母上車。
“老趙,怎么不說話?”章學敏有些訝然的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上有些沉默的趙占濤,“你們不是談得很好很熱鬧么?”
“爸,怎么了?”趙羽洋也有些驚疑不定。
“羽洋,你也這么大了,應該能聽得進實話吧?”趙占濤微微把身體靠在車后座椅背上。
趙羽洋立即就冷靜下來,點點頭,“爸,你說,我的性格你知道的。”
“嗯,說實話,之前我對沙正陽印象很好,這一次接觸,我和他也談了這么久,很投緣,這是個人才,是個人物,各方面的能力和見識都相當不簡單,但是,對羽洋來說,可能不是很適合。”趙占濤沉吟了一陣才慢慢道。
“為什么?”章學敏和趙羽洋異口同聲的道,章學敏甚至把車熄了火,扭過頭來,看著丈夫。
“因為我感覺沙正陽對羽洋更多的還是像普通朋友,或者就算是比較親近一些的朋友,完全沒有那種戀人之間的感覺,你看他和我整個吃飯過程中談的都是工作,涉及到你們倆之前的事情么?都知道你們在交往,但是他卻半句都沒有提過。”
趙占濤觀察力很強,在涉及自己女兒的終生大事上,他半點都不愿意輕忽。
“爸,那是因為我專門和他說了今天主要是你和他談工作,所以他才會……”趙羽洋眉宇間掠過一抹不悅,解釋道。
“羽洋,不是這樣的,主題是我和他談工作,但是我們一家和他見面,你覺得這只會是一個單獨的談工作,可是他就把它當成了純粹的談工作,我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心,如果是有意,那么說明至少現在他都沒有把你真正當成一個可以發展成為婚姻對象的人,如果是無心,那就更糟糕,說明他對羽洋沒有那種戀人的感覺,羽洋,有些話爸爸不多說,你應該自己感覺得到,你們交往時的種種感覺,……”
趙占濤和章學敏都不是那種老古板,但對女兒在這方面還是有要求,當然在女兒大學畢業工作之后,他們就把這一切都交給了女兒,只希望女兒慎重對待自己的感情。
趙羽洋無言以對。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沙正陽對自己的邀請并未拒絕過,吃飯,喝咖啡,看電影,甚至也有很多共同的語言,但是沙正陽始終表現得彬彬有禮,如同一名紳士,甚至連挽臂牽手這樣的動作都未曾有過,有時候趙羽洋甚至都在自問難道是自己要求太高,對進度太慢才會有這種怨念?
但現在父親提出來之后,趙羽洋似乎才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個成年男性,而且據她所了解到的,他之前并非沒有女朋友,而且還不止一個,他和沈建紅的秘書孫妍相交兩三年,不可能純潔如白紙吧?可為什么對自己毫無感覺?
趙占濤的話讓章學敏也認真思索,“羽洋,你爸說的是這樣么?”
趙羽洋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復雜的看著窗外。
她不是一個不敢正視現實的女孩子,在這方面她比任何人都更勇敢,所以她才會在蔣冰雁明顯在對沙正陽發動攻勢時依然毫不畏懼的按照自己的步伐挺進,但是現在她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現實,兩個人沒有那種火花。
“羽洋,這只是爸爸的一種感覺,感情的問題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感覺,我相信我的羽洋可以理性冷靜的分清楚這其中的差別,嗯,我也相信我們家羽洋可以找到屬于她自己的東西。”
趙占濤閉上眼睛,頭枕在后座椅背上,然后有些疲倦的道:“學敏,開車吧。”
“婧蕾,你啥時候走?”同寢室的同學躺在床上問著貝婧蕾。
“下午的火車。”貝婧蕾隨口回答道,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東西。
今年的燕京冬天特別冷,回到漢川就好了,不過習慣了這邊的暖氣,回到漢川,回到宛州反而未必會適應了吧?
“喲,還要節約啊,連飛機都舍不得坐?你的哪一位成天在國內國外飛來飛去的,對了,他現在還在長河集團?”曾笠是班上和貝婧蕾關系最好的,性格也最投,另外一個是元荃。
沙正陽在貝婧蕾這群同學中一直扮演著知心朋友和暖男的角色,吃飯總是買單者,不多言不多語,不像有的小開那么多幺蛾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保持著很冷靜清醒的目光注視著這群人成長的角色。
這一度也引起了班上很多同學的好奇,認為沙正陽這是在裝,不過當兩年過去,依然如故,來無影去無蹤,這個說法也就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認為沙正陽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當然,沙正陽并不知道的是貝婧蕾一直把他定位為自己的男朋友,曾經在沙正剛面前都曾經表示過自己會是他未來的嫂子,沙正剛甚至還專門拿回來給沙正陽說過,只不過沙正陽從未當回事。
“沒了,調到省發計委了。”貝婧蕾對沙正陽的調動不是太關心,處于她的角色和經歷、年齡,還不太了解企業到政府之間的辯證關系,就像沙正陽從縣長到長河集團一樣,那時候她倒是覺得更方便了,起碼沙正陽經常來燕京。
“哇,又要去當官了?”曾笠笑著道:“你不是以后要當官太太了,以后演戲怎么辦?對了,還沒有問你,畢業了你打算干什么呢?”
“現在還說不清楚,不過讓我像他們那樣舍生忘死的去拍戲,我不喜歡,我更喜歡那種有一個穩定的工作,然后如果有自己喜歡的機會也能去演演戲的生活。”貝婧蕾放下手中的衣物,想了一想才道。
“穩定的工作,去大劇院,還是留校教書?”曾笠問道。
“我更愿意教書,不過留校我還沒想過,如果可以回漢川教書,我也挺愿意的。”貝婧蕾目光里有一絲猶豫。
“回漢川?漢川大學藝術學院?漢川恐怕就只有這個能符合你的專業對口了,可是回漢都你愿意么?不能留在燕京那多可惜?”曾笠驚訝的問道。
“留在燕京也未必一定是最好的結局,我說實話不喜歡燕京的氣候,當然從拍戲這個角度來說,燕京的資源是最豐富的,留在燕京肯定最合適,但是我不是說了么?我沒想當專職演員,更愿意把演戲當作一個愛好,一個生活的調劑,……”
“真是搞不明白你腦袋里想什么,你是因為沙正陽在漢都的原因么?我看你這幾個月和他聯系也不多啊,這兩個月了,他也不來看看你?”
曾笠其實很明白貝婧蕾的心思,貝婧蕾本來就不是那種特別追求拍戲的性子,當別人都開始在外邊接活兒演戲的時候,她卻很講究,非要合自己胃口的才愿意去,這也讓她在班里顯得有些獨特。
“也許有點兒吧。”貝婧蕾笑了笑,“我有感覺,不管這個家伙最后怎么樣,他都逃不脫我手掌心。”
“你就這么有信心?我怎么感覺他好像還有些懵懵懂懂的,一直把你當小妹妹呢?”曾笠戲謔的問道。
“哼,他沒意識到,并不代表不存在,我相信某個時刻到來,他就會突然發現我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貝婧蕾傲嬌的道:“眾里尋他千百度,我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