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沙正陽也和胡成峰等人一一道別。
這樣一場小聚,對于沙正陽來說倒也是一個很難得機會。
他和原來大學時代的種種人脈關系一直比較疏淡,沒有太多聯系,唯一聯系的幾人都不在漢川省內,但這一次作為86級的總聯絡人,他能夠接觸到更多的群體,而且其中亦有不少出類拔萃的精英人物,未嘗不能多接觸一下。
任一杰率先離去,因為接到了電話有事兒,而胡成峰、何文祿、汪亞光則又盤桓了一陣才先后離去,趙羽洋卻有意留在了最后。
最后離去的汪亞光已經看出了一點兒什么,但是卻無能為力,只能暗自為蔣冰雁嘆息。
這個人感情上的東西,外人是無力置喙的,蔣冰雁固然條件很好,但趙羽洋一樣不弱,而且在性格上更討喜,這個女孩子表現出來的陽光明朗比起蔣冰雁的冷峻孤高更容易博得男性的認可。
當然,這不是理由,沙正陽這樣已經十分成熟理性的男人,要想抓住他的心,不是這些因素能決定的。
一切取決于沙正陽自己,外人干預不了,如果這要去進言,也不是汪亞光這種初次見面雖然有些好感,但是還遠談不上親密的校友的能做的。
趙羽洋落落大方的和沙正陽走出靜水坊大門,“沙師兄,你開了車?”
“嗯,羽洋師妹,這個沙師兄還是不要叫了,總感覺有點兒《西游記》里小白龍招呼沙和尚的感覺,有點兒別扭。”沙正陽走出靜水坊大門,“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那這個羽洋師妹是不是也可以省略兩個字,你直接叫我羽洋就行了,朋友們都這樣叫我。”趙羽洋坦率明澈的性格很受沙正陽的喜歡,這一點趙羽洋很聰慧,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對方喜歡這種坦率大方的女孩子,“你比我大不了幾歲,我就叫你正陽,或者陽哥。”
還大不了幾歲?正陽或者陽哥?
沙正陽再遲鈍也能感受到一些什么,這個女孩子對自己有好感,而且也很巧妙的在尋找機會來多接觸自己,換了在前世,或者幾年前,沙正陽也許內心會沾沾自喜,但現在已經越發感覺到婚姻的重要性、必要性和迫切性的他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再來幾段浪漫感情了,他需要的一段踏實可靠卻又符合自己三觀的感情生活和婚姻家庭。
眼前這個女孩子如果單論外在條件,無疑是優中選優的,年齡雖然比自己小五六歲,但也是屬于很合適的年齡段,家庭出身就更不用說了,但唯獨接觸太少,對方的三觀是否和自己相投,他不了解,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不接觸,如何能了解?
蔣冰雁的心思他也知曉,如果單論現在了解的情況,蔣冰雁其實也是很合適的,但問題是蔣冰雁前世中表現出來的那種過于旺盛強烈的事業心,不僅僅是針對她自己,也包括自己,帶來的那種壓力感,讓沙正陽始終無法釋懷。
用一句不客氣的話說,有點兒像是能夠同富貴,不能共患難,一旦自己跟不上對方的節奏和步伐,那么感情中的裂痕就會隱隱而現,雖然沙正陽自信這一世自己不可能跟不上對方的步伐節奏,但是這個心結有了,就始終難以舒暢了。
這也是這么久來他一直在思考權衡的問題。
婚姻不比感情,需要相濡以沫,可是心結無解,那便很難超脫,到后來反而會越來越難受。
“那就叫陽哥吧。”叫正陽就太夸張了,沙正陽覺得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孩子叫自己正陽,那只能是一種特殊關系,而叫陽哥呢,只能說明二人關系比較親近,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自欺欺人。
“那好。”成功的突破了這一壁障,趙羽洋很高興,“陽哥,我住橫山東路省建行宿舍。”
“你們團省委沒有宿舍?”沙正陽打開車門,上車,趙羽洋也很自然的上了副駕座位,“陽哥你大概是才回省里來工作,省委和省政府這邊是一起安排分房,我們團省委也只能搭著省委這邊,你都知道省里的情況,積累的欠賬太多,我反正單身一個,團委里邊不少老同志都還沒享受上,哪里輪得到我?好在我住我媽這邊,很方便,我爸我媽也不愿意我搬出來住。”
“和爸媽住在一起的確方便,不過這一次省里邊也要建一批房子,你也應該知道,算是最后給干部們解決一批福利房了,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你應該有吧?”沙正陽在省發計委也知道這情況,中央政策已出臺,催動房地產升溫,解決福利分房后續遺留問題,所以各地各部門單位都在開始動起來了。
“新房子怕是輪不到我們這些年輕人,不過騰出來的老房子也許會有。”趙羽洋微笑著道:“我們團省委可不能和你們發計委比,都是人家圍著你們轉,我們這些清水衙門,要點撥款都得要跑財政廳那邊好幾次。”
“都一樣,年初預算就那么多,超了你就得說個一二三,財政、審計那邊一個個如狼似虎,要從財政廳那邊要點兒錢,如同挖他們心肝肉了。”
說起機關里的這些事兒,兩個人倒是很有些共同語言。
沙正陽雖然到發計委時間不長,但是發計委黨組會上一個重要議題往往都是探討錢的問題,這些中西部這些財政不富裕的地區的通病。
汽車滑出停車場,迅速駛入車流往橫山東路方向駛去。
“陽哥你在宛州工作的時間最長吧?”趙羽洋很會找話題,“我媽老家就是宛州的,大野縣的,現在我媽老家都還有親戚呢,我讀初中的時候我媽都還帶著我回去過,但讀高中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宛州這兩年發展速度很快,我也聽到不少人說,你在里邊居功至偉呢。”
“呵呵,這種話也就是聽聽就好,我一個人能有多大能耐,我又不是市委I書記市長,頂多也就是在下邊一個縣當了兩年縣長而已,能有這么大能耐改變一地經濟狀況,那我就真的成了神仙了。”沙正陽搖搖頭,“林書記在宛州這幾年,的確還是對宛州有一些伐骨洗髓的大動作,除了產業外,更重要的是一些風氣變化,這大概是這幾年宛州變化比較大的主因吧。”
“那長河集團的出海戰略和沿江零售布局戰略總算是你的功勞吧?”趙羽洋看了一眼沙正陽,“我爸說出海戰略是固本強基,沿江零售布局則是戰略定位的根本改變。”
“哦?戰略定位的根本改變?”沙正陽微微吃了一驚,側首問道:“你爸這么說?”
“嗯,他說這一步才算是真正把長河集團定位于一個全國性的綜合性油氣企業,而非局限于漢川,局限于生產型企業,這甚至比出海戰略更重要,沒有這一步,長河集團前途不會光明,但有這一步如果沒有出海戰略的輔佐,那么也會前途坎坷,受制于人。”
趙羽洋的話讓沙正陽對趙占濤的印象又有所改觀,很多人包括長河集團的人都更看重出海戰略,甚至在中央高層已有如此觀點,但沙正陽卻清楚中央高層的觀點和集團內部一些人觀點看似一致,但是實質上卻是兩個概念。
中央高層觀點認可出海戰略,那是站在全國角度來看的,支持出海戰略并不是支持你長河集團一家的出海戰略,而是包括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在內,而你長河集團內部人士應該清楚沿江零售布局戰略不打開局面,未來長河集團的發展空間就會受到極大的壓制,只有在零售端有話語權的情況下,你的發展空間才會無限廣大,而出海戰略所獲才能得到充分釋放,你才能真正成為可以和三巨頭比肩的巨頭。
見沙正陽一時間沒有說話,趙羽洋還以為自己父親的判斷有了偏差,略微有些擔心的問道:“是不是我爸的觀點不對?”
“不,你爸看問題很深,比很多人都看得長遠。”沙正陽沒有多說。
“嗯,也許我爸和你還真的有很多共同話題呢。”話一出口,趙羽洋臉微微一燙,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兒其他意思在里邊,但悄悄觀察沙正陽神色不動,心里又有些失望。
沙正陽把趙羽洋送到了建行宿舍樓下,然后下了車,打量了一下樓宇,饒是趙羽洋大方,也有些覺得羞澀,很想邀請對方上去一坐,但是也知道這第一次見面并不合適,女孩子最基本的矜持還是要有的,“那陽哥,謝謝了。”
“不客氣。”沙正陽點點頭。
“那我可以給你打電話,打打網球?”趙羽洋鼓足勇氣,得知沙正陽對網球也不陌生時,趙羽洋心中也是大定,她覺得這應該是對方的一個態度,愿意接觸。
“好啊,到時候我也可以給你打電話。”沙正陽覺得如果一味要女孩子主動,自己也太遜了,他對趙羽洋的印象不差,接觸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