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今朝

才到家,請假一天

“26歲的縣長,這怕也是漢川省第一遭吧?”白襯衣男子把煙擱在茶幾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這個起點已經比全中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要出一大截,別人怎么比?可以說只要他不犯錯誤,哪怕平平庸庸的混日子,酒肆熬資歷起碼也得要弄個正廳級當!”

“老白,你們縣里縣長多大年齡?市長多大年齡?”翹著二郎腿的男子哂笑道:“哦,你們朱市長是我們漢都市委秘書長過去的,朱鳳厚也年齡不大,不到五十歲吧?”

“好像上一次人代會他當選市長,公布了他的簡歷,朱市長是50年的,四十八歲,的確挺年輕的,正值壯年。”白襯衣男子坦然回答道:“我們縣長都比朱市長還要大兩歲,都五十了。”

“是啊,快五十歲當市長都算是年輕有為了,可26歲的縣長,29歲的發計委副主任,這又該怎么論?”靠著窗臺的黑色短袖襯衣的男子眼睛瞇縫著,若有所思的道:“只比我高一截,人家就這么牛,連我們省行行長見到都得要主動招呼,嘿嘿,你說這一位以后是不是得是一個中央領導啊?”

“這還真不好說,要說按照他的年齡和他現在的職位級別來說,中央領導似乎可期,但是要到那一層面還不僅僅是你能力突出或者你在下邊干出多大成績那么簡單,也得要踩著時代節奏和無比大的機緣那才行。”翹著二郎腿的男子顯然在這方面有自己的看法,“這年頭起伏跌宕都很正常,這才是咱們官場上的常態,所以還真不好說。”

“雖然你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但是怎么聽起來都有點兒酸味兒。”白襯衣男子輕笑,“不過沙師兄是86級的佼佼者,任師兄你是88級的翹楚,我覺得你要努力一把,日后未必不能趕上沙師兄。”

被白襯衣前面的話給激得有些心浮氣躁,但是白襯衣后邊的話又把話風轉了回來,讓任一杰心里舒坦了不少,假作謙虛的道:“可不敢和沙師兄比,他那個高度不是一般人能追趕的,我們這一屆藏龍臥虎,只不過那幾位都不在漢都,不太方便,所以呢,冰雁師妹才會向學校推薦了我,我也是趕上運氣好,才到教育局干了沒幾個月就調到市政府辦公廳,趕上了,……”

話里話外都是謙虛味兒,不過另外兩個青年自然都能明白其背后的味道,都是畢業五六年了人精,都在社會上打滾過而且都混得不錯,豈有搞不明白這其中的門道的?

這任一杰如果不是他伯父是省政府副秘書長,你以為能隨隨便便從漢都市教育局調到漢都市政府辦公廳?

在學校里這位任一杰就靠著這一招拈花惹草,處了好幾個對象,結果一學期了斷,干凈利索,當然人家也吃干抹嘴擦得干凈,沒弄出什么事情來。

雖然在市政府辦公廳秘書三處工作時間也不過五年,但卻已經是主任科員,也算是秘書三處中沒有擔任實職的拔尖人物了,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如果沒有意外,明年,也就是不到三十歲之齡,他也有可能要擔任秘書三處的副處長。

三個人正說笑間,包房門被推開來,手持一個坤包的蔣冰雁亭亭玉立,一襲淡粉色的套裙更凸顯其完美的身材和風姿,看見三人,臉上微微浮出一抹笑意,“喲,三位師兄都到了?噢,還差兩位呢。”

“啊,冰雁師妹來了?”任一杰縱身而起,一個箭步竄到蔣冰雁身邊,“都來了,都來了,估計都應該到了,冰雁師妹都到了,誰還敢不來?就算是胡師兄和沙師兄也都該到了。”

“那可不一定,他們兩位都是大忙人,胡師兄還得要從穹山趕過來,他在路上給我打了電話,說稍微晚一點兒。”蔣冰雁很淡然的道:“至于沙師兄,他就在市里,估計應該快到了。”

“還是冰雁師妹面子大,我聽說沙師兄這段時間可忙碌得緊,等閑是見不到面的。”白襯衣也站了起來,走到近前,看了看手上的浪琴表,“最好冰雁師妹先和沙師兄聯系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對方一伸手看表帶來的壓力,任一杰忍不住眼珠一縮,深吸了一口氣,從包里摸出摩托羅拉328掌中寶的手機,“冰雁師妹,需要我與胡師兄、沙師兄聯系一下么?”

“也行,那就請任師兄和汪師兄幫忙聯系一下吧。”蔣冰雁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兩人,隨即報出兩個電話號碼。

“那好,我給胡師兄打。”任一杰想了一想,自認為自己和沙正陽還沒有那么熟悉,以前又沒有打過交道萬一電話打過去被人家冷臉相待,這面子上也過不去,還是另外一位胡成峰胡師兄比較熟悉,好說話。

蔣冰雁也沒想到任一杰這么沒底氣,在她看來對方好歹也是漢都市政府辦公廳小有名氣的角色,而且又有和沙正陽同校之誼這層關系,就算是以前沒什么交道,但是只要打通電話自報家門,難道說沙正陽還會撂你電話給你冷臉不成?

她還是有些小覷了沙正陽這個省發計委副主任名頭的威力,下意識的把自己代入了進去,覺得自己在沙正陽面前沒那么多拘束,其他人也可以如此,而且沙正陽似乎也很客氣和尊重,卻沒想過這里邊有其他原因。

饒是任一杰在漢都市政府辦公廳里頗為受寵,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辦公廳這個小圈子,準確的說是在秘書三處里很受寵,放在漢都市政府辦公廳里分量都還輕了一些,而沙正陽是何等角色?

那都是在高官書記面前掛號的人物,就算是一般的省領導或者是漢都市的領導,沙正陽都可以搭得上話,他任一杰何德何能敢在沙正陽面前托大?

汪亞光也沒想到任一杰會把這個擔子一下子推到自己身上來,他原本以為會讓自己去聯系胡成峰。

胡成峰雖然是85級的,也在漢都這邊工作,但是老家卻是秦都清河縣的人,而汪亞光也是清河人,甚至和胡成峰的老家只相隔一條河,他現在在清河縣縣委辦擔任副主任,胡成峰回老家的時候他也接待過兩次,所以也算比較熟悉。

可這沙正陽他就真的從未打過交道了。

當初他也得知沙正陽出任長河集團的副總經理,還估摸著沙正陽也許會有機會來清河一看,自己看看有沒有機會能搭上線,畢竟清河也是煤炭大縣,伏虎煤業在清河的汪家營煤礦也是主力煤礦。

沒想到沙正陽在長河集團雖然時間不算短,但是卻被各種事情纏身,煤業這一塊的工作他基本上都沒有過問過,甚至到秦都也只是到了市里和伏虎煤業的領導層以及秦都市分管經濟和工業的領導見了一次面吃了一頓飯就算是了事,所以汪亞光的想法也就破滅了。

汪亞光也不愿意就憑著一層校友關系就要厚著臉皮挖空心思去攀附什么,如果說恰巧有這份機緣他當然不會錯過,但是如果要這么平白無故讓自己找上門去自賣自夸,他覺得那就太過了,簡直就成了跑官要官的感覺了。

就像是這一次學校聯系到89級這一級的校友準備物色一個聯絡人,汪亞光雖然算是其中佼佼者,但是畢竟還是縣份上,而且是秦都的縣份上,論分量和條件還真算不上最合適的。

要知道還有一些同學雖然在職務上沒有自己這么快,但是也有幾個在市里邊,一樣也是混到了副科級,比如安襄地區行署辦工作的,還有在武陽市人行工作的,以及在漢都市金河區府辦工作的,但汪亞光卻表現得很積極,當蔣冰雁征求意見時他也毫不猶豫的主動爭取了,所以這樣一個機會才落到了他的頭上。

見蔣冰雁的目光望過來,汪亞光也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一部摩托羅拉168收集,經典黑色,但是還是模擬機。

沙正陽接到電話時,已經到了靜水坊的停車場,正在停車。

這是一輛京牌豐田巡洋艦。

受到沙正陽的影響,沙正剛的公司里也買了一臺豐田巡洋艦,沒別的理由皮實耐用不張揚。

國慶放假,沙正剛就是開車回來的,而沙正陽正好沒車用,他也懶得去借東方紅集團或者雷霆的車,就直接拿來湊合用了。

看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沙正陽有些疑惑。

本來不想接,因為到發計委之后,這種陌生電話太多了,很多都是自報家門,某市某縣某個部門的哪一位,然后就嘰哩哇啦說一大堆,問什么時候有空要來拜訪云云,有時候一天就能接十來個個這類電話,讓他也是頭昏腦漲,想換電話號碼又覺得不合適,一直到一兩周之后才慢慢少了下來,但是平均下來每天還是能接一兩個,不過現在是國慶假期,還有這類電話他就真的不想接了。

但猶豫了一下,沙正陽還是接了,對面電話聲音很年輕,而且清晰洪亮,“師兄么?我是漢大89級的小汪汪亞光,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冰雁師妹讓我聯系一下您,看您還要多久能到,我們好替您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