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書記,這就是一個良性循環和惡性循環的差異了。”沙正陽不慌不忙的道:“整機裝配制造企業當然需要足夠多的零配件生產廠家的支持才能最大限度滿足產業鏈需求,才能實現效率最大化,同樣作為零部件生產企業,他們也需要一個或者幾個大型龍頭整機裝配生產企業來牽頭,他們才能確保自身在這里的投資建廠不至于打水漂,這就是一個產業鏈的相互融合過程。”
“這大家都知道,我想要問一下如何來做到這種融合?這就是一個雞生蛋,蛋孵雞的過程,但怎么來實現?”陰朝鳳冷笑著不依不饒。
“陰書記,我剛才就說了,事實上宛州在這方面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華眾電子、高升電子已經帶動了一批電子零部件生產企業來宛州落戶,另外像三洋若斯、華峰、華泰、三洋微電子、飛利浦機芯這些企業也都屬于電子產業,為它們提供零部件的企業其實很大程度也能夠為電腦和手機生產裝配企業提供零部件,很多電子元器件其實通用程度都很大,要轉產非常方便,而且隨著三線企業搬遷到宛州市區,這些企業不但可以助力這個產業的發展,而且還為這個產業的蓬勃壯大提供了相當充沛的人才資源,這也是非常關鍵的。”
沙正陽對于陰朝鳳的質問早有準備,他敢這么說,自然也是有幾分把握底氣的。
“陰書記提到的雞生蛋蛋孵雞問題,本來是是一個哲學命題,但是放在產業的培育上,卻無需這么較真的弄個通透明白,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相輔相成的過程,就目前來說,我認為宛州是具備發展電子產業,尤其是諸如電腦、手機這一類高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其不但能帶動大量勞動力就業,而且產生GDP和稅收也是其他產業所不能相提并論的,如果宛州市委市政府能夠憑借這份條件,有針對性的招商引資,挖來拉來那么幾家像樣的電腦和手機生產企業,其對整個宛州的經濟都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推動作用。”
要談經濟,談招商引資,談產業培育,沙正陽不怵任何人,在這個場合里,他沙正陽說是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
陰朝鳳所提到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也是前世中早就被映證和回答過的,產業培育,就是一個互動,產業鏈要想建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抓住一個龍頭企業,用這個龍頭企業來吸引帶動一批附屬零部件企業來附集,這樣就能迅速形成一個產業集群。
當然,你要吸引一家龍頭企業來落戶也不簡單,人家肯定不會隨隨便便拿投資來開玩笑,你要有值得人家投資的地方才行,這就要考較你地方黨委政府的基礎條件準備、招商引資政策配套這些條件來如何打動對方了,也是考驗一個地方黨委政府能力的舞臺。
馮士章和杜國建都被沙正陽描繪的這分藍圖給打動了,如果是換了另外一個人,他們也不會這么容易心動,但是沙正陽不一樣,且不說他是省發計委的副主任,單單是他在真陽憑空打造出這樣大一個食品加家電的產業底子來,就足以證明對方不是空口說白話的人。
這種場合你可以含糊其辭,沒有人說你什么,畢竟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是如果你說了大話,那么日后就會要得到映證的。
哪怕你日后可以找各種理由來推托,但肯定會對你的形象和威信造成損害,以馮士章對沙正陽的了解,沙正陽時絕不會在宛州這種他工作多年的地方恣意妄言的。
而且沙正陽說提到那些,大家也都清楚,并非虛言,只是平時大家都沒有認真歸納總結過,沒有想到這一類為家電配套的電子元器件企業也一樣可以為電腦和手機產業配套,沒想到那些搬遷出來效益日差局面困窘的三線企業居然也可以和手機電腦產業實現共通互通,最起碼也能為這個產業提供一大批技術人才。
見馮士章和杜國建都若是有所思的點頭不已,陰朝鳳怒極攻心,他很想反駁對方,但是卻又找不出合適的話題來,但要這么低頭認輸,他是絕對不會干的。
“沙主任,按照你這么說,我們宛州要把手機和電腦這一類的電腦產業打造起來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了?”陰朝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兩句話來。
“陰書記,您這么說那就是太侮辱您自己和宛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了吧?你和宛州市委市政府這么些年來難道沒有開展這方面的工作,怎么可能因為我幾句話就能變成手到擒來這么容易?”
沙正陽啞然失笑,這個家伙是不是昏了頭了?居然說出這種低水準低智商的話來?
馮士章和杜國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很顯然陰朝鳳這番話有點兒波及面太寬了,打擊到了很多人。
“我只能說每一個產業都有其發展歷程,我們要做的就是及時準確的發現其中的規律,并適時的出臺政策或者采取引導措施來促成相關產業的發展飛躍,為其提供周到細致的服務,使之能在合適的時候迅速成長起來,這就是我們地方黨委政府的職責。”沙正陽淡淡的道:“就目前來說,宛州產業結構經過這幾年的調整、發展和培育,已經基本具備了這方面的條件,所以我認為目前是合適的時機了,具體怎么來實現,這就要看陰書記您了。”
沙正陽用一錘定音不容置疑的口氣結束了這一段表演。
他能說的也就是如此了,就目前來說,他也只能說到這個份上,具體的招商引資那就不是他這個發計委副主任的職責了,那該是陰朝鳳或者明永昌,以及宛州市招商局那幫人的事情了。
晚飯在很愉快的氛圍中進行,哪怕是陰朝鳳也不得不出席這樣一個歡迎宴。
沙正陽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馮士章不得不領情,當然他也知道沙正陽有所保留,沒有承諾會具體幫宛州做什么,比如招商引資拉來項目,這讓馮士章還有些心有不甘。
不過下來之后還有很多路子和辦法可想,馮士章也很清楚沙正陽對宛州還是有感情的,而且下邊也有不少他的熟人朋友,在這一點上,任何資源都可以動用起來,這沒什么不好意思。
“聽說會上老陰又在和你唱對臺戲了?”葉和泰面色溫潤,坐在沙正陽對面。
這一次是他主動打電話來拜訪沙正陽,這讓沙正陽愧不敢當,趕緊說自己去拜會葉和泰,但是葉和泰拒絕了,表示沙正陽現在是貴客,代表省里,他來拜會也正常。
葉和泰的堅持讓沙正陽很是不安,所以他也專門在樓下大門口迎候葉和泰,一起上樓,把禮數做足。
“嗨,陰書記可能還對我有些成見吧?”沙正陽很淡然超脫,“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他若是一直抱有這種心態,我覺得恐怕馮書記和杜市長會很不高興才是真的,作為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你如果心存偏見,被情緒影響判斷,恐怕很多工作就會走偏,難以達到預料效果,這對宛州恐怕不好。”
“正陽你倒是看得很開啊。”葉和泰滿意的點點頭,“老陰的表現讓老馮不太滿意,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也算和老陰有些交情,也提醒過他,不過他這個人素來固執,很難說通,只是如你所說,影響到了整體工作,老馮恐怕不會一直聽之任之的,……”
沙正陽聽出了弦外之音,“陰朝鳳要走?”
“不好說,但老馮肯定和老陰談過,效果不是很好,這種情形下,老馮肯定要有反應,否則怎么來開展工作?”葉和泰想了一想,“忍耐也有限度,恐怕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機會,如果老陰依然如故,恐怕就沒好果子吃了。”
感覺到葉和泰這一次來拜訪自己應該有其他意思,但是一時間沙正陽又捕捉不到,所以也只能順著葉和泰的話風走,“他個人無所謂,但是作為一個領導,特別是分管經濟工作,影響到全市經濟發展,那就不是小事了,馮書記和杜市長肯定會有考慮,我看明市長倒做事有板有眼,相當扎實,……”
“但宛州今年上半年經濟增速明顯放緩,王省I長在二季度經濟工作會議上點了宛州的名,老馮也有些坐不住了。”葉和泰似乎也在思索什么,“才能夠96年以來,全省各地市的經濟增速和招商引資成績都呈現出較好局面,今年都有下滑,但唯獨宛州下滑幅度很大,老馮的壓力很大,和我也談過兩次,……”
沙正陽有些疑惑不定,下意識的看了對方一眼,但是又從對方坦然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來,這種老狐貍你肯定是從面部表情看不出端倪來的。
沙正陽有些吃不準了,葉和泰這是什么意思,怎么總感覺話語里好像有些不對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