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工,您的這些物件雖然形神兼備,但是還缺少點什么的……”
徐國清對外面來的是誰一點兒都不上心,作為客人的莊睿自然是更沒理由去多管閑事了,說不定就是上門催費的呢。
剛才莊睿和徐國清所說的破綻,其實還是有點兒強詞奪理的。
在給別人做鑒定的時候,這個理由是上不得臺面的,你總不能告訴別惹說,就是因為您這物件太過完美,所以就是假的吧?那絕對會被人啐個一臉吐沫。
“莊睿,還有什么破綻,說來聽聽,是工藝上的嗎?”
徐國清聽到莊睿的話后,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他修古窯燒制古瓷,完全是因為個人的興趣愛好,當然,這種興趣愛好稍微有點狂熱罷了。
“不是工藝上的,徐工,從工藝上而言,您燒制的三彩陶俑,已經是毫無瑕疵了,但是您雖然能燒制出唐三彩的神韻,不過那里面還少了一種歷史的沉淀和滄桑感……”
莊睿看到徐國清有些不明白,接著說道:“我曾經淘得過一把商周青銅劍,傳說這把劍在主人遇到危險地時候,可以主動出鞘示警,發出劍鳴聲,我個人覺得,這就是歷史或者是制造者們,賦予器物的一種靈性……
這種靈性可以引起人們內心深處的共鳴,可以讓人感受到歷史滄桑變幻,朝代興衰更替,文明發展進步的無聲歷程。
徐工您制作的這些唐三彩,雖然精美異常無可挑剔,但是其中卻是少了這種在歷史長河之中沉淀下來的厚重,在老輩人眼里,是能感受出這一點來的……”
莊睿的這番話并不是信口開河,物皆有靈也不是愚人的話,不說莊睿的這雙眼睛,也不談行當里德鑒定大師,就是那些經常挖墳盜墓的蟊賊,經手的物件多了,都會有這種感覺的。
就像為什么現代人喜歡佩戴些玉飾,美觀裝飾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玉有靈性也是很重要的。
打個比方說,如果你能親自盤上一塊好玉,經歷個十年二十年的,那你對這塊玉德認知,絕對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會有一種溶于其中的感覺,這絕對不是封建迷信,有條件的朋友可以嘗試一下。
話題扯回來,至于這些三彩器皿,曾經被多位“專家”鑒定為真品,也是有原有的,一來他們的確找不出破綻,而來鑒定“費用”殷實,有孔方兄開路,文人也會折腰的、
“我知道,我制造了這些東西,但是并未賦予他們以靈魂,但是……但是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啊……”
徐國清想清楚這個環節后,不禁有些苦惱,所謂歷史的積累和沉淀,那是無法用做舊仿制出來的,那種厚重,只能經歷歲月滄海山海變幻,才能在物件上表現出來。
“徐工,您難道沒有想過,去做自己的東西,賦予它靈魂和生命嗎?雖然不能稱其為古董,但是以您的工藝,完全不在古代那些大匠之下的,您做出來的東西,在千百年后,何嘗不能成為人們爭相擁有的珍品呢?”
在細細察看了徐國清畫工上色的那些瓷胚之后,莊睿卻是忘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了,在莊睿看來徐國清在制瓷上的造詣,比之古代的那些人甚至猶有過之了。
“我?”
徐國清被莊睿說的愣了一下,繼而連連擺手,說道:“不成,不成,我就是愛好……”
“徐工,不要妄自菲薄,一千多年前,古人給我們留下了唐三彩,留下了宋元明清瓷器這些珍貴的藝術品,但是再過上一千年,我們能給后人留下什么呢?”
莊睿打斷了徐國清的話,接著說道:“難道我們留給后人的,都是流水線生產的工藝品嗎?那代表著我們這個時代的承載物,又為何物呢?”
莊睿以前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看到徐國清這個人和他所制作的東西之后,莊睿的心里有根弦被觸動了,現在的手工藝人越來越少,在各傳統行業里,能稱之為大師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我……我真的行嗎?”徐國清的眼睛亮了起來。
莊睿點了點頭,道:“當然可以了,說句不謙虛的話,能讓我從器物本身找不出一點瑕疵的現代工藝品,也只有徐工您的作品了……”
“好,那我就試試,以前都是想著仿制古代的瓷器,腦子里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創造東西,這是個全新的領域,值得我挑戰一下……”
徐國清越說越是興奮,不過眼睛在這個巨大的實驗室里瞄了一圈之后,不由泄氣道:“可是……現在我都要破產了,再也支撐不起這樣的實驗了……”
徐國清說完之后,臉色有些難看,他仿制古瓷這么多年,深深知道其中耗資巨大,以他現在的財力,恐怕連請輛車運陶土的錢都沒有了。
“不,徐先生,您有錢,只要您答應我的條件,我將在日本給您興建一座世界上最先進的研究所,讓您的工藝品成為當世最受歡迎的藝術品之一……”
徐國清話音剛落,從門口處傳來一個聲音,雖然是用漢語說得,但是非常的生硬,而且從話語中,房內的幾個人都聽出來了,這是個日本人。
“老于?”
徐國清并沒有搭理那個聲音,而是提高了音調,略含慍怒的喊了一聲于正軍。
剛才出去開門的于正軍臉上有些尷尬,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徐,上門都是客,我總不能趕別人出去吧?大家有什么事坐下來好好談談嘛……”
于正軍雖然也不喜歡日本人,但是前段時間他的運輸公司想要轉型,改為現代化的物流公司,就是與這個日本人合作的,雙方都有倚重對方之處,所以于老板也是有難處的。
“出去談,我的實驗室只讓客人進的……”
徐國清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于正軍一眼,快步走到門口,擋住了那個剛才開口說話的日本人的道路。
主人出去了,莊睿等人也不好意思繼續留在實驗室里,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外間,發現屋里除了于正軍和徐國清之外,又多了三個人。
“徐先生,請原諒我上次的冒昧,也請相信我的誠意,這件工廠,還是您的,只要您愿意跟我去日本,我將提供給您全世界最好的實驗室,并且每年都會給予不低于三百萬美金的研究經費,讓您仿制出貴國唐朝大宋年間精美的瓷器……”
屋里那個只有一米五六左右,大概五十出頭的日本人,說完這番話后,對著徐國清馬上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就連莊睿等人都感覺到他的誠意了。
徐國清搖了搖頭,很堅定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會離開中國的,而且就算是仿制出磁州窯的瓷器來,那也是屬于中國的,而不是你們日本……”
“徐先生,藝術是不分國界的……”日本人又是一個九十度彎腰。
“媽的,這小日本都沒脊椎病吧?”
莊睿看的直腰疼,日本人那謙遜的外表里面,埋藏的都是狼子野心,反正莊睿對小日本是沒有一絲的好感。
再說那日本人口口聲聲的藥提供給徐國清最先進的實驗室的話,也讓莊睿有點不爽,難道只有你們日本注重傳統工藝?
不過話說回來,國內對這塊還真是不怎么重視,最多只是喊喊口號,保護啥子非物質文化遺產,真刀實槍的一分錢沒掏過。
“于老板,這是個怎么一回事啊?”
莊睿趁著徐國清和那個小日本磨嘰的時候,拉了于正軍一把,往旁邊走了幾步。
于正軍聽到莊睿的話后,嘆了口氣,說道:“唉莊總,這個日本人叫山木大郎,是日本一個大株式會社的會長……”
“別說這個,我問這小鬼子是什么意思,請徐工去日本就是制作瓷器的?”
莊睿撇了撇嘴,打斷了于正軍的話,小日本的名字是最TM沒內涵的了,在明治維新以前,日本只有華族,貴族,豪族有姓,而平民則有名無姓。
明治初年,為了編造戶籍,課稅征役,勞動人民才開始有了姓。于是,地名,田名,身世,家系,職業,住所,屋號。工具,乃至動植物名稱都成了選作姓氏的依據。
日本根本就沒有他們自己的文化,都是從中國竊取過去的,和韓國棒子一樣,都是吃完了奶不認娘的東西。
“莊總,您別看這人以前是我帶來的,可是我也沒轍啊,這小鬼子就纏上老徐了,這次更是連市里的人都給叫來了,我現在也說不上話了……”
莊睿還真問對人了,這事兒還真是于正軍給惹起來的,來龍去脈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山木大郎的企業,進入中國有點晚,和汽車產業之類的東西都沾不上邊,現在除了投資于正軍的物流公司之外,還準備在高邑做一些實業。
前段時間山木大郎在于正軍的帶領下,本來是想收購徐國清的廠房的,沒成想這個小鬼子在看到徐國清的技藝之后,卻是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