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蕾認識的大老板多,韓總認識的大老板也不少。
兒媳婦去大西南幫兒子,老盧一個外人都去幫。
作為老子,韓總覺得應該做點什么。
一接到兒媳婦電話,便開始聯系在東海這些年交的朋友。他一直搞裝修,現在開裝飾材料市場同樣屬于裝修行業,一些南方大老板尤其搞木地板、膠合板、實木門的老板,對投資林業真感興趣。
剛剛人托人聯系上的鄭總,以前是搞服裝的。
鄭總看好林業,去年承包兩千多畝荒山,租期50年,從南方地區和加拿大引進曼地亞紅豆杉三百多萬株,總投資2000多萬元。要是能拉到這樣的投資,兒子的官不就好當了。
韓總一分鐘不敢耽誤,掛斷鄭總電話,立即撥通兒媳婦手機。
“曉蕾,涂總介紹的那位鄭總,剛才聯系上了。他去年剛承包兩千多畝,資金緊張,對雨山的氣候、土壤條件也不了解,去雨山投資的可能性不大,跟我說了幾句客氣話。不過這個人一定要請,隔行如隔山,其他人不懂。他如果能參加你們的洽談會,跟其他老板說說,效果比你們說好。”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有個懂行的人現身說法,效果絕對會比自己和王縣長空口說白話好。
李曉蕾不假思索說:“爸,您聯系的人,您幫我們做主,給鄭總發邀請函。”
“招商引資也是生意,生意場上的事我有什么不懂,幫你們請了,關鍵人家后天沒時間。他明天正好來東海,從東海坐飛機去美國,去談大生意!”
這是個突發情況,公公說的這個人必須要請到。
李曉蕾權衡了一番,起身道:“爸,我們現在就去東海,您幫我跟其他老板打個招呼,投資洽談會提前一天。請鄭總忙里偷閑參加,請他跟其他老板交流交流。”
東海的事,在東海的人辦。
韓總想到另一個問題,沉吟道:“我再給鄭總打個電話,問問他能不能賞光,要是他愿意來,我再打電話問問酒店。要是訂好的酒店明天有會議,那只能換一家。”
“其他老板呢?”
“其他老板沒問題,他們說起來一個比一個忙,其實全在瞎忙,一個電話的事。”
“好,麻煩您了,我們去找王縣長,我們現在就出發。”
“讓師傅路上開慢點。”
“好的,知道了。”
晚上搞了個答謝會,王繼發喝不少酒,剛才頭暈腦脹,準備睡覺,韓博打來電話,正在客房里跟韓博通話。
“當仁不讓,該上的時候當然要上,再說任命已經下來了。你不打電話來,我也要給你打電話祝賀。曉蕾和盧調不知道,你有沒有給她們打,沒打我跟她們說。”
“王縣長,她們先放一邊,說今天的事,讓我當副書記,你和關書記不是趕鴨子上架么。”
“什么叫趕鴨子上架,這是工作需要。”
王繼發打了個酒嗝,揉著太陽說:“這些天接觸那么多老板,人家對我們雨山縣委縣政府確實有疑慮。他們相信曉蕾,可是曉蕾無官無職。他們相信盧調,盧調又早退休了。顧問顧問,只顧不問,不顧只問,甚至不顧不問,光有曉蕾和盧調兩個顧問不行,必須給人家一顆定心丸。
他們相信曉蕾和盧調,自然會相信你,這個優勢必須充分利用。光政法委書記分量不夠,縣委副書記稍微好一點。你不出來看,平時不關注招商引資工作,這些情況你不知道。一些老板去哪兒投資,真是沖人去的,沖得不是一般人,都是當地黨政一把手。”
他這番話有一定道理。
比如侯廠去海港市上任,打幾個電話,甚至沒出去招商引資,許多客商就沖他那個人去了,打算去投資的還都是大項目。
這頂烏紗帽來得太突然,也太搞笑。
韓博不無自嘲地說:“我一個向來不是很關心經濟建設,一直負責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的人,居然因為經濟建設需要當上縣委副書記!”
“韓博同志,聽清楚,我稱呼你同志!”
當官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王繼發拍拍桌子,恨鐵不成鋼地說:“我的韓博同志,觀念要轉變,別總當自己是一個警察,要有大局觀。你看看那些公安局長,尤其地市一級的,有幾位是警察出身,公安廳長更不用說了,想成為一個好警察,想在公安系統走上真正的領導干位,就要有黨政工作經歷。”
“王縣長,你批評得對。”趕鴨子上架,已經上架,難道還能下架,從未想過擔任地方黨委副書記,居然稀里糊涂當上了,韓博心情非常復雜。
以前電話那頭的年輕副書記不太了解,來他老家轉了一圈,王繼發終于真正了解這個人。
他既能干肯鉆又有領導賞識,想進入黨委政府工作不難,想進步要比絕大數干部容易。可這么一個人居然喜歡當警察,一門心思在公安系統干,不愿意調離公安系統。
被任命為縣委副書記,其他干部或許會欣喜若狂。
他不會!
王繼發甚至能想象到,他此時此刻肯定患得患失,舍不得離開公安局,舍不得脫下警服。
思想工作要做好,對待這樣的人講大道理不一定管用,看樣子只能哄。
王繼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濃茶,又說道:“我不是批評,我是說這個道理。我知道你對公安工作有感情,對經濟建設不是很感興趣。放心,以后你只要干好政法那一攤事,招商引資,經濟建設,這些工作我來。”
“那不成占著茅坑不拉屎!”
“又瞎說,凡事要一分為二看,你擔任縣委副書記意義重大。這跟打仗是一樣的,一個陣地,從戰役層面上看,攻下來,付出那么大傷亡,不劃算。但是,從戰略層面上看,拿下這個陣地,就能堵住口子,消滅敵人一個軍,你說劃不劃算?”
什么亂七八糟的,還劃不劃算。
韓博徹底服了,苦笑道:“王縣長,我明白了,我這個縣委副書記相當于一尊泥菩薩,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這個比喻不恰當,但是很貼切,因為他這個縣委副書記就是這么來的。
王繼發樂了,看著敲門進來的李曉蕾,調侃道:“韓博,韓副書記,也不完全是。為什么這么說呢,是因為你分內的工作,你的賢內助和你的老領導幫你干了。而且是超額的,干得很出色,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