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扎緊口子,里面根據線索重點打擊。
對講機二十多部,備用電池準備幾十塊,警務室有中繼臺,通訊方便,指揮順暢。
聯防隊員即刻起不得私自離開大院,干什么必須請示匯報,連夜里設卡執勤人員在哪吃飯都考慮到了,準備工作和行動部署無可挑剔,三位領導實在沒什么好補充的。
開完小會,開大會。
所有參戰人員去食堂,三位領導動員,韓博根據花名冊分工組隊。一切安排妥,去各辦公室或躺在車上抓緊時間休息。
小單負責情報,換上便衣騎摩托車出去了,王燕守在剛安裝好的總臺及電話邊等消息。警務室副主任王治綱張羅晚飯,忙得焦頭爛額。
大白天,三位領導睡不著,在會議室打八十分消磨時間。
曹副局長和宋副經理從縣里來的,他們對家。
韓博是良莊干部,自然要同負責政法、綜治等工作的鄉黨委崔副書記對家。
曹副局長摸到一把爛牌,隨便扔出一小對,冷不丁問:“小韓,絲織總廠改制工作快結束了吧。”
民間組織部長太多,關心的還全是領導的人事任命。
他問的不是絲織總廠,他是想知道侯廠長的情況。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想進步的民警,韓博不可能不關注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單位領導。在“請示匯報”名單中,侯廠長很靠前,平均四天打電話匯報一次工作。
絲織總廠這段時間調到政府部門的干部不少,真正被別人視為親信的就他一個。
改制工作接近尾聲,對接下來的大概去向侯廠長沒隱瞞,只是文件沒下來,不敢保證會不會有變數,讓他知道就行了,不要張揚。
確實要高升,不過不在思崗,要出任的也不是常務副縣長,而是工業基礎比思崗好、國企面臨的問題比思崗嚴峻、緊鄰南港市的南州市(縣級市)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
“整天忙這忙那,一直沒顧上打電話問,宋經理應該知道,絲織廠和絲綢公司本來就是一家嘛。”
全思崗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就丁書記、李工和錢主任他們幾個一起把絲織總廠搞起來的老搭檔,縣領導估計只有謝書記知道,韓博自然不會亂說。
宋副經理消息靈通,眉飛色舞地說:“侯廠跟其他領導不一樣,有文化有水平有能力,成績有目共睹。去BJ開兩會,部委領導向他請教繭絲行業如何健康發展,請他參與制定這方面的法律法規,省里去年就要調侯廠去當絲綢總公司黨高官。
他是市管干部,全市為數不多的全國人大代表,市里不放。上級一次一次打電話,一次一次要人,出任改制后的集團董事長不太可能,市里又舍不得放他走,常務副縣長板上釘釘,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
人大代表,十大杰出青年,優秀企業家……
侯廠長光環無數,在全省絲綢乃至整個紡織行業有地位,每年省經貿委、省物價局和省絲綢總公司都要請他去江城開會,一起商量確定蠶繭收購價。
省市領導出國考察尤其招商引資,經常點名要他隨行。
老盧不買縣領導賬,看見侯廠長卻客客氣氣,用他的話說,侯廠長是真有本事的人。
小伙子有這樣的領導器重,前途怎可能不光明?
安排到良莊當公安特派員,或許是侯廠長一手安排的,不然老盧怎會把這辦公樓給他當警務室,又怎會允許工商和絲綢系統在他地盤上嚴厲打擊非法經營的販子。
曹副局長聯想力非常之豐富,看韓特派的眼神變了,語氣比之前更親切。
剛摸到一手好牌,正準備好好扣他們的底,王燕敲門走進來匯報:“韓特派,收購站五分鐘前開秤,六個窗口同時收,賣繭的人不少,來打聽價格的更多。另外小單匯報,幾個重點村,幾乎家家戶戶全在摘繭。”
宋副經理驚問道:“怎么可能這么快,我們才開秤!”
崔副書記把牌往桌上一扔,輕描淡寫地說:“許多蠶農沒買指導站的蠶籽,買的是新庵的籽,上山時間比我們思崗平均早一天半至兩天。”
指導站下半年才走上正軌,之前沒幾個人,許多工作沒做,對發籽這一塊宋副經理不太清楚。
曹副局長年年參與蠶繭收購,對蠶籽與蠶繭的關系非常了解,不禁脫口而出道:“計劃收購多少是按發籽數量估算的,這么說全良莊鮮繭實際數量遠超8萬5千公斤!”
你們這些縣里的干部,平時不往農村走,哪里知道農村的情況。
崔副書記微笑著確認道:“這幾年一直在擴桑,應該按多少桑田估算,8萬5千公斤是老皇歷,要是能全收購上來,不會低于14萬公斤。并且今年氣候不錯,有利于蠶繭生產。”
家里沒養過蠶,對這些情況不清楚。
韓博猛然反應過來,驀地站起身:“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是賣繭高峰期,只有一夜時間,我們的部署有問題,必須立即調整!”
“怎么調整?”
“不能被動防守,必須主動出擊,先確保全鄉蠶繭收購上來,再設卡堵截從我們這兒過境的。”
“小韓,你打算下村抓?”
為打好這一仗,小單全力以赴。
在他大伯幫助下,發展了十幾個耳目,大多是各村家里不養蠶的、已落選幾年的村干部,幾乎家家有電話,消息靈通。
為確保萬無一失,小單又發動了許多親朋好友。
她母親正在他外公那個村幫著盯,他那個修摩托車的戰友,這幾天一直在幫著跑這事。
販子來良莊收,大多不給現金。
要是沒人幫忙沒人擔保,村民不敢把繭賣給他們,也在“發動群眾”。不是半公開化,是完全公開化。只是擔心回去路上被堵截,一般要到夜里12點之后開秤。
哪個村來了幾個販子,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跟誰家是親戚,到底是什么親戚關系,同哪幾戶村民約定好了,夜里在哪兒開秤,警務室掌握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沒想過抓現行,是擔心在村里行動,把繭賣給販子的蠶農會阻擾。事關下半年收入,事關他們的血汗錢,搞不好會發生群-體事件。
崔副書記同樣有此擔憂,緊皺著眉頭說:“小韓,你要想好了,萬一控制不住局面會出大事的!”
“崔書記,我需要鄉黨委政府支持,我們采取行動,鄉里組織各村黨員干部安撫善后。”
“你等等,我向盧書記請示。”
確保秋繭收購是省市縣三級下達的任務,鄉里有義務協助。
想順順利利撤鄉建鎮,必須跟上面搞好關系,至少要緩和一下關系。以前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以敷衍了事,現在不行。
一切為撤鄉建鎮大局,老盧在電話那頭同意了。
鄉里立即通知各村支書、村長(村委會主任)和治保主任等干部來開會,進入鄉政府就開始講“撤鄉建鎮”,這個講完那個講,晚上管飯,不講完不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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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書友對投機倒把有疑議,這里解釋一下。
當時執行的是1979年刑法,投機倒把開始用得多,到最后因為政治意味太濃,公開叫的少,按照法律條款解釋是違反工商管理法規,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另外蠶繭跟煙草一樣專營,直到現在依然如此。販子不只是跨區收購,并且沒權收購。只是現在處罰沒那么重,一般處以違法所得的三至五倍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