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分界

第六百八十四章 二爺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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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徐香主,何時跟二爺這般熟了?”

見著那位徐老爺如此不拿腔調,旁邊的人也都嚇了一跳,周梁與趙柱眼神都有點迷茫。

倒是胡麻想了起來,當初二爺帶著自己這幾個人往紅燈娘娘會里去,因著那兩塊青太歲,得了當時還是管事的徐文生一番照應,人家也知情理,沒少讓自己回寨子時幫著問好等等。

二爺也領情,城里的貴人成了咱朋友,叫咱一聲老哥,這是多大面子?每次得了東西,都恨不得要繞寨子逛上一圈。

當然,二爺在寨子里吹,旁人也只打個哈哈,并不怎么信,直到這一刻,看見了那打扮新鮮體面的貴人老爺,一個個的跑到了二爺面前作揖,才大開了眼界。

“哎喲,哎喲……”

二爺也反應了過來,便與這徐文生老爺,兩個人對著臉,深深作揖,然后把著雙臂,笑道:“之前讓娃子捎給你的山貨,可見著了吧?”

“見著了,見著了,這次我給老哥帶了好酒,可是要與老哥你好好說道說道。”

從徐老爺開始,旁邊的光頭老張等人,也都上前作揖見話,一時熱鬧非凡。

二爺從小到大,沒露過這么大臉,黝黑的臉上都放了光。

也是當寨子里的老族長反應了過來,忙忙的請客人先進寨子里歇下,另外忙著安置酒席的時候,那徐香主,當然是現在的徐總管,才轉過身來,低聲向胡麻說道:

“我們幾個是提前動了身的,保糧大將軍吩咐了,不讓我跟你說,但他已經準備賀禮了,也要過來。”

胡麻頓時有些詫異:“我都沒給他貼子,他過來湊這個熱鬧干什么?”

徐總管笑道:“他說祭山這等大事,要的就是一個喜慶,體面,當初他成親,你雖然沒趕上喜酒,但也給了他賀禮,如今你祭山,他怎么能夠落下?”

“嘿嘿,明明是沒收著貼子,但他非說什么關系近了,用不著這些虛禮,不過也要偷偷的來,非要嚇你一跳不可……”

說著,都得意的捏了捏胡麻的手掌,道:“這次你可給足了我臉面,你那小使鬼進帳子之后,第一個給我貼子,多風光呢?”

“好家伙,小紅棠直接跑人帳子里送貼子了?”

胡麻倒是都驚著了,心想以后這些禮數還是要教一下,小紅棠無法無天了這是……

但保糧大將軍既然要來,那就來吧,他要保密,便先不急著聲張,要嚇自己一跳,那就嚇一跳吧!

祭山的時候雖然沒到,但隨著這些城里的體面人物下來,大羊寨子倒也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每天擺設酒席,風風光光,人聲鼎沸。

胡麻倒也是明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個道理,如今這大羊寨子里人氣高了,連周圍的邪祟都消停了,到了夜里,也是燈火通明,林子里面隨便走。

當然,這也是二爺考慮周全,四下里經常作祟的地方,都提前過去燒了香。

寨子里現在能人多,這些邪祟要不懂事,那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

而隨著這些觀禮之人到來,竟是發現,來的人遠比一開始預料的多,便如胡麻這貼子,也只送了三五人,都是比較知心的,不怕麻煩他們這一趟。

可是得到了消息的人,既有一些,是覺得也要過來隨個禮數的,也有奔了周梁與趙柱兩位保糧軍中紅人面子的,倒越來越多。

除了那保糧將軍手底下的,還有各處得了消息的世家老爺,城里的商賈富紳。

不得不說,他們這些人,確實很懂禮數。

當然問題就是,寨子里確實有些安排不開,好歹()

徐總管想的周全,讓人設了帳篷,安置下來不成問題。

當然在這一片熱熱鬧鬧里,倒也有些出人意料的人在。

隨著幾位城里得著了信,譴人來賀的少爺、家丁,也有一位留了白色胡子,穿著一身綢衫,身子骨顯得硬朗的老頭,也帶了幾位騎在馬上,一身彪悍的弟子,坐了兩人抬的轎輦,又趕了一輛拉著酒水賀禮的馬車,來到了寨子前面。停下腳步,略一打量,臉色頗感慨。

他身邊一位看著五六十歲的弟子道:“這小小寨子,看著無甚稀奇,竟也能出兩位將軍?”

“怕不是祖墳風水好呀!”

老頭子聞言,便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信啥不好,信那害首門道的掰扯?”

“什么風水不風水的,咱從來不信那個。”

“你真當這小小寨子里,便出了兩位將軍,是靠風水湊巧了的?”

“你別不信,這寨子雖然不大,但里面定然有守歲門道的能人,調教出了一身本事,才能在保糧將軍手底下露出了頭,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位能人應該姓周,你們要視作長輩。”

“呆會見了,可千萬莫要失了禮數,能不能在保糧大將軍帳下,給你們兄弟幾個謀個好出身,就看咱們爺們在這江湖上的面子了。”

幾位弟子都忙答應著,然后便要急著進這寨子里面見禮。

但見這大羊寨子口上,一行一行的人,有軍中的,有官身的,擠得滿滿當當。

而這寨子里出來迎候,記賬的,則是周圍幾個村寨子里使勁挑出來的能人,雖然已經算是能說會道,也有幾個字識字的,但畢竟見得世面不大,多少有些忙亂。

他們在這里等了好一會,都沒見著有人上前迎候,這弟子便人群里一掃,見著了一個穿黑布衫的硬朗老人。

瞧著周圍人都與他打招呼,想是個寨子里有頭臉的,便道:“老哥,且來接一下。”

“這是咱家師傅,明州府鐵手彭彭老爺,過來觀禮的。”

那位被叫了的老者慌忙陪著笑臉:“過來了,過來了,哎呀呀,這位……”

他忙著陪禮,這一抬頭,便看到了那二人輦上的白胡子老者,表情頓時一呆。

倒如雷擊了也似,半晌,才試探道:“彭師父,是你?”

那白胡子老頭等了半晌,還沒進寨子喝口茶水,正口干舌躁,忽然見問,便也微微皺眉,看著身前這個分明便是寨子里常見的老工匠模樣的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也認得我?”

“倒是恕我眼拙……”

“我……”

老工匠聽他答應,更是一下子瞳孔里面,頓起波瀾,聲音都顫了幾顫:“彭師父,是我啊……”

“我是周槐啊……”

“年輕時我為了學本事,跟了你八年吶……”

“周槐?”

鐵手彭老爺子面上,聽著這個名字,倒沒反應,但漸漸的,也認出來了一些。

忽地瞳孔微震,直起了腰來,驚訝道:“是你?周老二?”

“你怎會在這里?”

“我……”

二爺神色有些頹喪,幾番想在臉上堆起笑容,但末了卻堆不起來,只苦笑道:“我本就是這寨子里的人呀,你……唉,總歸是年輕時叫你一聲師父,這就……這就里面請吧!”

說著讓過了身子,腳步倒似有些恍惚的模樣。

旁邊忽然伸過了一只手,扶住了他,笑道:“二爺,這位是?”()

“是……是彭師父。”

二爺抬頭看了一眼,倒像被抽了骨頭,低聲道:“你學的那套把式,便是他傳下來的。”

“嗯?”

過來扶住了二爺的,正是被揪了過來,負責記賬的胡麻,他剛剛便察覺到了二爺這神色不對,忙過來扶住了他,剛聽他說什么彭師傅,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可一聽二爺說到了把式,心里便忽地一怔,瞬間明白了二爺為何一見了此人,便忽然之間,變成了這番模樣。

二爺那套把式,是他年輕時學的,那時他跟了一位師傅七八年,便只學了這點東西。

沒辦法,人家不肯教他真的。

二爺想學本事,甚至耽誤了一輩子,偏生未入門道,也是因為這人。

臉色不由微微沉了下來,抬眼向了這人打量。

卻見那鐵手彭,認出了二爺之后,臉色也分明有些尷尬,已經到了寨子門口,便沒有不進去的道理,但這樣一個意外,卻讓他這一行人進退維谷,尤其是那年青人眼神明顯不善。

“莫要多事。”

倒是在胡麻抬頭打量過去時,二爺忽然揪了揪他的袖口,道:“還不請人進去?”

胡麻良久,才點了點頭,臉上堆起笑容,道:“說的是,那請吧!”

寨子里有寨子里的規矩,這等喜事,叫花子上門都不能攆出去,各種嫌隙更要放放。

村寨之間,本來便有多少年的仇人,會借著喜事一笑泯恩仇的。

當然,胡麻更知道,有些事,泯不了。

而那鐵手彭迎著胡麻的笑容,看不透他的底細,只覺他年輕,應該本事不大,又聽見二爺說是這孩子也學了自家的把式,心間也是瞬間想到了許多。

緩緩抬手,下了轎,一邊往里面走,一邊道:“老二,那保糧軍中的梁柱二位統兵,也是你教的?”

胡麻接過話口,笑道:“那兩位是我師弟,二爺是我們的師父。”

鐵手彭目光翻騰,也不知在想什么,并不理會胡麻的話,而是忽然看向了二爺:“當初你回了寨子,沒有再跟別人學本事吧?”

二爺微微搖頭,低嘆道:“哪有人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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