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
胡麻感覺她的反應,好像有點怪怪的,但見她答應,心里還是一陣驚喜,卻也顧不上這些細節了。
這個女人的派頭,身份,都無一不預示著她勢力不凡,再加上她本就是老牌轉生者,身上的本事少不了,既然她答應了幫自己找婆婆,那這顆心多少可以先放下了。
正想著時,卻又聽見她道:“不過,我無法直接幫你,我們需要制造一點機會。”
胡麻微怔:“嗯?”
對方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沒有人教過你我們最重要的就是掩飾自己的秘密嗎?”
“莫名其妙的親近與交情,都有可能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沒道理忽然與你這樣一個寨子里長大的窮小子熟悉起來的,所以,我們需要給自己制造一點機緣。”
“明天中午,我會遇到一點危險,到時候,你過來救我吧,這樣,我們再幫你便不奇怪了!”
“……”
“還能這樣?”
胡麻這才明白了過來,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你關心的那個消息……”
“……”
他張口便要說出,便又微微猶豫,這個女人的氣質,似乎與自己遇到的第一位轉生者不太一樣,對方既然分的這么清,那胡麻便也擔心著是否說出了之后,對方也會食言……
“先幫你找到人了再說吧!”
對方仿佛察覺了胡麻的心思,淡淡笑了一聲,道:“我還有時間。”
“只是記得,回頭告訴我答案,也只在夢里,以這連接的方式,現實之中,千萬莫說什么引人懷疑的言語。”
隨著她的聲音消散,一縷煙氣,也悄然退回了暗紅色霧氣之后,胡麻看到了自己香案前的信香,已經恢復了淡淡燒著的散亂狀態,兀自覺得有些離奇。
他將這個女人告訴自己的信息與自己與她不一樣的處境,都默默的思索了一番,這才緩緩嘆了口氣,沉入了睡眠之中。
第二天醒來時,兀自有種不真實感。
“小胡麻,快些起來,擦把臉,今天要快些趕路。”
二爺已經從溪邊洗了臉回來,遞給了胡麻一塊浸濕的粗布,低聲道:“昨天繞路,沒能趕到貴人們要去的地方,今天咱們可得抓些緊,忙完了他們的事情,好去尋找婆婆……”
“……小紅棠今天也沒收著信?”
“……”
胡麻轉頭看了一眼,小紅棠正縮在自己睡覺的枯木旁邊,小小的一團,搖了搖頭。
婆婆的情況,怕是并不樂觀。
而他吃了烤軟了的干糧之后,亦是身子發沉。
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過血太歲,四肢已經開始發冷,小腹之間,倒是一團滾燙,源源不斷的將熱量傳遞給四周,但他明白,這其實就是已經開始在消耗自己的爐火了。
爐火仍在一日,自己仍是可以與常人無異,但等到爐火也消耗干凈了,他不敢想自己會遇到什么情況。
或許只有找到婆婆,才能完全搞明白。
不過,擦臉空隙,偷眼看了看那頂黑色的轎子,心里倒略略好奇。
昨夜那場交談,該當不是假的,她為何還不出來?
一行人收拾妥當,繼續趕路,那位代號白葡萄酒的轉生者,還是坐在了轎子里,其余人則是隨行在側。
抬轎之人,約每個時辰輪換一次,倒不是這些轎夫體力差,實在是林子之中崎嶇難行,甚至因為抬了這轎子的緣故,一些矮矮身便能鉆過去的地方,也要繞路。
如此一來,當然便又無形之中,拉遠了道路,也拖慢了速度。
但二爺是慣做了向導的,自然不會嫌棄貴人的事多,反正只是老老實實的帶著路。
自日出行至中午,一行人已有些困倦,他們也已漸漸行入了林中人跡罕至的所在,胡麻一直留心著,卻沒有發現什么機會。
直到無意間一轉頭,看到了不遠處藤蔓纏繞的一株老木之上,生出了塊塊黑色斑紋,尤其是在離地兩三米位置的地方,那斑紋竟隱約如人臉。
“鬼木?”
胡麻心間微動,認了出來。
林子里老樹年歲久了,樹身上便容易長出人臉,一旦人臉出現,這老樹便有了靈性,周圍整片林子,都變得邪性起來,容易讓人迷路,甚至莫名的失蹤于其間。
若是在寨子周圍見了這等鬼木,二爺一定會將其伐掉,但在這深林之中,卻無人理會,往往有些非但生出了人臉,且有了道行的。
按理說如今正是白天,這株老樹,應該不會作怪。
但二爺早先說了,林間陰氣重,這些精怪,往往不等黃昏便出來了。
當然,二爺陽氣重,按理說邪祟不會靠近,但這老陰山里,誰知道有多少厲害的?
胡麻頓時留起了心,自己都注意到了這株老樹,為何走在前面的二爺,以及那兩個抬了轎子的轎夫,卻只是悶著頭趕路,絲毫沒有留意到這就在身邊擦肩而過的詭異老樹?
正尋思間,那老樹旁邊,一株斜生的枝丫,悄無聲息,向著轎子里面探去。
胡麻微驚,知道時機到了,立刻低叫一聲:“小心。”
說著,一個趟步,快速上前,右手捏拳,重重向前揮出。
這正是二爺教的把式里面,為首的第一步開山拳。
胡麻出手之際,便已引動了爐里的火意,直將這一拳摜得勢大力沉,握緊的雙拳,橫過了三四米的距離,瞬間便打在了這枝斜生的樹枝之上。
拳風猛烈,甚至將那捶落的轎簾,都掀開了些許。
胡麻余光瞥見,轎子里面,似乎有某個翠綠的耳環與白嫩的側臉,還有某個毛絨絨的事物,一閃而過。
“啪!”
那悄然伸進了轎子之中,拳頭粗細的樹枝,竟是直接被胡麻一拳砸成了兩段。
一截掉在了地上,扭曲了兩下,就此不動。
另外一端,卻忽地收縮,倒如一條灰色的巨蟒,瞬息之間縮進了林子之中,不見了。
“保護小姐!”
這一動靜,也讓周圍人盡皆大驚。
老掌柜更是差點掉了魂,大聲叫著,前擺一掀,便瞬間躍到了轎子旁邊。
甚至連胡麻,都被他擋在了轎子外側。
一群伙計,也紛紛警醒,唰的拔出了刀子,嚴陣以待。
“沒事。”
轎子之中,安安靜靜,過了一會,才響起了淡淡的女聲:“一株成了氣候的老樹罷了。”
“是,是……”
老掌柜冷汗涔涔,連聲說是。
只是心里暗自責怪,難道是自己趕路趕的乏了,竟疏忽了這林中風險?
雖然轎子里的人按理說不會被傷,但這疏忽,對于自己,卻是了不得的過失呀……
邊想著,忽地回身,一根黑色釘子,釘進了旁邊的老樹之上。
老樹頓時一陣顫抖,葉子簌簌落下。
但掌柜卻并不回頭再看一眼,倒是眼神怪異的看向了胡麻。
自己沒留心到,那位老向導也沒留心到,周圍這些忠心梗梗的護衛沒留心到,沒成想,倒是這小子留心到了。
不過也險得狠,這小子雖是好心,但他毛毛燥燥,萬一掀開了轎簾,沖撞了轎中人,可麻煩了。
“這小孩子,倒是好心。”
正思慮間,那轎子里的人淡淡道:“掌柜,給他五兩銀子吧!”
“是,是。”
掌柜連聲答應,又看向了胡麻,臉上的審視之色,早已隱去,笑道:
“傻小子,你好運氣,還不謝小姐的賞?”
“……”
說著要伸手掏銀子,卻不想此時的胡麻也已經反應了過來,忙擺手道:“我不要銀子。”
“誒?”
不遠處的二爺聞言都懵了:“為什么不要?”
自己過來帶個路,一走好幾天,得到的賞銀都不見得有幾兩……
“嗯?”
那位掌柜也好奇的看了胡麻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五兩瞧不上?”
演戲嘛,還能不會?
胡麻忙表現的懵懵登登的,小聲道:“我不要銀子,我想請小姐……姐幫我一個忙。”
知道這小姐骨子里是自己老鄉,叫她小姐有點別扭。
叫個小姐姐倒是問題不大。
可一聽他的話,旁邊的老掌柜卻是頓時拉下了臉,就連二爺也心里咯噔一聲:這小胡麻太胡鬧了。
人家給你賞銀,你接著就是,卻不要銀子,要請人幫忙,這城里來的貴人哪有這么好說話的,一言不合觸怒了人家,挨個白眼不說,脾氣不好的過來抽幾個嘴巴子也是有的。
“你……”
那掌柜臉色一變,果是要罵人,卻不想,轎子里面的聲音卻淡淡響了起來:
“我有事在身,沒法多幫你。”
“不過,既然說了要賞你,總不能不算話,你說說吧!”
“……”
周圍老掌柜等人聽著,便都收起了臉上的表情,紛紛跟著點頭。
而旁邊的二爺已是聽得呆了:“這小胡麻傻人有傻福,居然就這么得了貴人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