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

第一一二章

VIP第二部第一一二章

楊陸順回到隨園賓館已經快凌晨兩點,累得幾乎散了架,隨便洗漱完就要上床睡覺,沒想電話忽然就響了起來。

楊陸順心里一動,有點熱切,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才接起話筒,可里面傳來的是個男人聲音,很令他失望,他本以為是心言打來的電話,整個晚上心言都沒跟他說上幾句話,可心言的眼神分明又想訴說點什么,就連跳舞的時候,也很矜持。

楊陸順還沒來得及喂一聲,電話里就傳來很急促的聲音:“是楊主任嗎?我是顧書記秘書小曹啊,哎呀,我一晚上不知道打了幾多少電話、傳呼,就是等不到你......”

楊陸順拿起傳呼機一看,不知什么原因處在了關機狀態,就插話問:“曹秘書,縣里有什么要緊事找我嗎,不巧我的傳呼沒電池關機了。”吃了晚飯我哪里也沒去,就守在電話旁打傳呼打你房間的電話,你別掛電話,我這就去叫顧書記來說話。”

這么晚了顧書記找我做什么?楊陸順有點費解,不過馬上明白了,十有八九是想通過自己見劉總,平時沒借口,馬上過年了去給劉總拜年隨便拉關系就出師有名,只可惜劉總在海南。楊陸順這么想著,嘴角露出絲得意的笑容。好一會才聽到話筒里傳來顧憲章地聲音。聽語氣很疲倦,嗓音沙啞不時加雜著鼻子吸動的聲音,不是感冒了就是喝酒過度。可真難找啊。”

楊陸順忙說:“顧書記。真對不住。晚上我是跟黨校的同學一起聚會,要過年放假了,乘機聚聚,沒想傳呼又沒電池,我也沒發覺。讓你久等了。”多加強感情增進了解。你們都是地區的梯隊干部,多個朋友好辦事嘛。現在社會上呢到處都講關系,在省外就攀老鄉關系。有次我去北京出差,回來時沒訂到臥鋪票。坐飛機又不符合原則,巧不巧酒店商務部有個妹子是我們春江人,就親自跑了幾個旅行社,才找來兩張軟臥票,萍水相逢這么熱情,要是在春江大街上面對面怕連個笑臉也沒有,無非都是身在異鄉為異客,見到家鄉人就分外親切了。還有的就是部隊戰友關系,五湖四海到一起就是緣分,那感情也深得很,早幾天武裝部章部長從前一個班地老戰友來看他,都四十多歲地人,見了面激動得只會握著手你看著我笑我看著你笑,我們在一邊都鼻子酸酸的......”

楊陸順憋著笑聽顧憲章嘮叨著,知道他馬上就要說同學關系了,果不其然,顧憲章咳嗽了聲繼續說:“還有就是同學關系了,年輕時代建立的感情特別單純也就特別深厚了,我不說你也知道,你那些大學同學就是最好的例子。何況你們還是大學同學,大學生吃香啊,我琢磨著你那些大學同學要是在政府機關,怕也是正科副處了,即便是繼續搞學問,評個副教授也很有希望的,至于響應黨地號召發展個體經濟地,肯定也是成功地生意人、不,應該是儒商,你同學袁總就是好榜樣哦。所以說呢你這些老同學千萬要加緊聯系。”

楊陸順說:“顧書記,我正準備明天就請春江的同學聚聚,不過當年那么多同學能經常見面的,也就不到十個了,其他是分散在各地,很難一次聚齊。顧書記你現在在哪里?要得閑明天來春江,我叫同學們陪你吃飯喝酒,也讓我在老同學面前漲次臉。”

顧憲章心里一喜,笑呵呵地說:“陸順,你們都是正牌大學生,我才高中文化,應該是我沾你這本科生地光啊,我現在就在南風,你也知道,到了過年,我得給地委領導拜年嘛。你那個辦公司發大財的袁總也有空跟你們聚會?她是做大生意地喲,資本家的時間就是金錢呢。”

楊陸順惋惜地說:“顧書記,真不巧,袁總不在春江,去北京小半月了。”

顧憲章啊了聲說:“去北京了?是跟她愛人劉總回北京給老首長拜年吧。”

楊陸順說:“是啊,我聽袁總說老首長年紀大了,最喜歡過年家里熱鬧,所以他們基本都很早就回北京孝順老人去了......”

顧憲章抑制不住失望,也暗罵自己想東想西不會早點打算,就笑著說:“袁總劉總他們很應該這樣的,老首長為革命事業奉獻了一輩子,是應該安享晚年,俗話說百善孝為先,看來袁總不愧是有學問的大學生,這點上很有分寸啊,是資本家也是個紅色資本家!陸順啊,你跟袁總聯系還密切吧?”

楊陸順說:“我們幾個在大學關系就不錯,也來往比較密切。她去北京前我們幾個同學為她兩口子送的行。莫看袁總劉總公司生意龐大,只要在春江,我們這些老同學一個電話,都可以撇下大生意來吃飯聚會的。”無聲地咧嘴巴一笑問:“顧書記,看我這人,說起閑事就收不住嘴,這么晚還親自給我打電話,縣里有什么要緊事么?”

顧憲章略一沉吟說:“也沒什么很重要的事,今天晚上我代表縣里宴請地委組織部的領導,全副部長很關心你。我覺得既然全部長對你印象不錯,就得乘熱打鐵,全部長是組織部第一副部長,要是有全部長關照,對你以后的成長有好處,所以我就竭力邀請全部長明天中午吃飯,你做陪。”

楊陸順說:“那太感謝顧書記給我這個機會了。明天中午我一定趕去南風。”

顧憲章見楊陸順只字不提與劉建新見面地事情,心里多少不愉快,更不知道當初劉建新答應的事還有沒有著落,只得怏怏地說:“陸順,不會耽誤你學習吧?要是抽不出時間。我想全部長也不會怪罪你的。畢竟學業為主嘛。”

楊陸順說:“顧書記,臨近春節,黨校其實還組織了些活動,不過我還是能抽出時間的。反正還有兩三天就放假了。”

顧憲章無奈地說:“那明天你到地委招待所找我吧。好了,你也早點休息。”放下電話就指示小曹說:“明天早點叫我起床。我要趕去組織部請老全吃中午飯。”

楊陸順心情大好。倒在床上就一睡到大天光。上午就去學生部遞了請假條。學生部的張部長見馬上要過年了,反正學員們都在等著放假,也就痛快地批了假。楊陸順把假條給帶班老師看過。與周益林悄悄打了個招呼,回隨園收拾了行李退了客房。想到還有幾張餐費單據沒結帳。原本都是何斌處理地,現在何斌沒在,總要有個交代,就去了王林辦公室,敲開門見柳江也在,看情形好象在碰頭。

王林柳江見是楊陸順,都起身打招呼,楊陸順雙手一拱笑道:“我提前給王經理柳經理拜年了,祝王哥新年發財,柳姐青春常在!”

王林回禮道:“那我祝楊老弟官運亨通,一年一個新臺階。”

柳江故意翻口袋說:“哎呀,我忘記準備紅包了。”

楊陸順呵呵笑道:“紅包就免了,柳經理要是能通融我過完年再來結幾張餐費單據地帳,我就感激不盡嘍。”

王林一擺手說:“楊老弟,你這么客氣未免沒把我和柳經理當朋友喲。其實憑我們的感情,還計較這點小錢做什么,早說就讓我們隨園免費招待,我和柳經理這點小權力還是有的。”

柳江也說:“是啊,你讓何斌結帳,不也沒花你自己的錢?我們隨園免費也不是我與王經理掏腰包,都是花公家的錢嘛。計較得那么清楚做什么,是不是不把我們當朋友啊?”

楊陸順聽柳江話說得直白,雖不是刻意諷刺,但心里還是有疙瘩,其實他清楚到黨校幾個月,著實花了不少錢:住宿賓館、請客吃飯,就連沙沙帶旺旺來春江玩耍,都是何斌出地錢,當然也不是何斌個人地錢,是南平縣生資公司地錢,也就是公家的錢了,還有在金海消費的錢,柳江替他結帳,也不是柳江私人地錢,是隨園的錢,也就是公家地錢了。他楊陸順的個人收入卻遠遠不夠他如此消費,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到了地委招待所找到顧書記,顧憲章很熱情,拍著楊陸順的胳膊說:“陸順,全副部長本來說中午要跟你多喝幾杯,可不湊巧省委組織部來了領導,只好去陪領導了。小曹想通知你別來了,可隨園說你退了房。打了你的傳呼,也沒見你回電話。”

楊陸順看了看傳呼機笑著說:“這玩意出省城就沒信號了,我已經請了假,既然全部長沒空,那我就回南平。”

顧憲章說:“來都來了,還走什么?你說回南平,不去黨校了么?”

楊陸順說:“是這樣的,我本只請半天假,帶班老師覺得只有三兩天就過年了,就叫我干脆提前放假了。”

顧憲章說:“那也好,我們一起吃了中午飯就回南平。”

楊陸順看了看房間沒其他人,笑著問:“顧書記,小周受傷休養,換了誰做一號車司機呀?”

顧憲章說:“暫時調了財政局的小黃頂替一段,小周傷好后再來開一號車,說心里話,猛然換個司機還真不習慣,幸虧小黃人還不錯。”說著瞥了楊陸順一眼開玩笑地說:“怎么,小周不安心了?”楊陸順說:“沒有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我在春江準備了些年貨,小黃人呢?我得麻煩他搬一下。”

顧憲章說:“我聽小黃說車子出了點小問題去弄修理修理。也該回來了。陸順,看你精神不怎么好,干脆去床上歪歪。吃飯還早。”

楊陸順見顧書記一臉關心,與從前冷面相對截然不同,不禁暗嘆造化弄人。如果沒劉建新、沒進黨校這一轉機。到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復職,什么兢兢業業工作什么老老實實做人全沒后面有人頂用,就笑著說:“那我就去歪一下。”大大咧咧進房躺在了床上。

顧憲章望著楊陸順地背影也感慨萬千,心里亂得很,他費了很多周折才從全文明那里打聽出點消息。這楊陸順居然與省委劉書記家大有淵源。至于是什么淵源老全沒說。或者老全也不知道,但楊陸順后面有了省委書記的靠山卻是毋庸質疑的了,楊陸順這小子又有文憑又年輕。還有這么大的后臺,遲早要平步青云。黨校鍍金后想必是不會回南平這旮旯窩了,還好與陸順沒鬧翻,就算與他結下善緣,以后好相見吧。轉念想到老謝被捕,他又滿腹芥蒂,傳言是陸順報復老謝,可種種跡象又實在牽連不上,公安局那方面辦案人員口徑統一,只說是嚴富主動交代的,地區拿這事倒被省委表揚了,可縣里卻因為出了這樣地大案子卻顏面全無,難道真是陸順搞地鬼?如果真是他搞名堂,那未免也太不把我這縣委書記放在眼里了,明明讓他們倆握手言和了的,轉背就搞名堂,得找機會探探陸順的口氣。

中午吃飯就只有顧憲章楊陸順秘書小曹司機小黃四人,沒了外人,氣氛還是蠻不錯,加之顧憲章沒其他瑣事纏身,也就放開了量喝酒,只是小黃是司機不能喝、小曹身為秘書不敢喝,其實就是他與楊陸順在對飲。酒至半酣,顧憲章笑著說:“陸順,謝萬和被抓了,你該高興了吧?”

楊陸順卻沉重地說:“顧書記,其實老謝被抓,于公于私,我都很沉痛,不管我與老謝在工作上有諸多誤會,可他始終是我的老師、我的老領導,他走到這一步,實在令我惋惜,又氣憤老謝為一己貪念而損我們南平干部多年地形象、影響縣委地聲譽,實在高興不起來!我楊陸順最是念舊,最念恩,絕不會幸災樂禍。”

顧憲章努力分辯楊陸順話里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可實在看不出什么異常,特別是看到楊陸順眼里似乎有淚光閃爍,就真吃不準了,于是也半真半假地說:“這個老謝,全讓老劉拖累了,那個嚴富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事發前連我都毫不知情,也難怪南平傳言說是你通過上面渠道來搞老謝,卻挖出了這么樁陳年舊案!”

楊陸順故做淡然,微微一笑,抿了口酒說:“別人誤會我也正常,想那老謝多年來對我一直打壓,甚至還設計陷害我,換了別人也會怨恨老謝地。不過老謝那人我比較了解,他一直就愛玩弄權術,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我當年為了避開他寧愿不要職務也要離開新平鄉,可想而知那人的手段,難保沒其他人被他整了恃機報復,莫非連封告狀信舉報信也沒有?”

顧憲章搖搖頭說:“還真沒有任何舉報信揭發老謝,看來真如顧新民所言,偶然中的必然。”

楊陸順趕緊說:“我也聽我在公安局開車地舅哥說,顧局傳訊嚴富本只是想他指認打人兇手,沒想他心懷鬼胎做賊心虛,就倒了竹筒來減輕自己的罪行。”

顧憲章嘿了聲說:“正合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也正告那些心存僥幸地人,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瞇縫著瞅了瞅楊陸順,還有句話憋在心里沒說,那就是楊陸順是領導“星”,誰直接領導他提撥他都沒好下場!

楊陸順并沒在意顧憲章指槐罵桑,能挖出隱藏多年的蛀蟲,又了卻了私人恩怨,實在是大快人心,于是連連敬酒。

飯后出門,顧憲章還要拉楊陸順上車說話,楊陸順猛地想到自己是開了車來的,可喝了半斤白酒萬萬不敢冒險,無奈之下只好踅回招待所打電話給何斌,叫他到南風地委招待所停車場取車。

一號車開出招待所。小黃忽然問:“楊主任,你地車不回南平了?”顧憲章插口問:“陸順,你開車來的?”

楊陸順推搪著說:“哦,是生資公司的車去省里辦事,我請他們送我來的南風。”顧憲章嘿嘿一笑沒再言語。小黃狐疑地轉頭看了看楊陸順。也沒再吭聲。

車出南風一路順暢,顧憲章果然沒說幾句話就歪在靠背上睡著了,跟以前小周說的完全一樣,而且睡得很香,不住地打著呼嚕。

楊陸順本也想歪一下。可身邊老顧地呼嚕實在嘈雜。到了讓人心煩地地步。想說話又怕驚擾書記大人的清夢,無聊之下卻發現前面司機小黃和秘書小曹的行為頗為怪異。

小曹側著身子老盯著小黃,時不時要伸手碰碰小黃的肩膀。又不說話只是皺眉瞪眼,小黃似乎有點畏懼小曹。每次小曹碰他肩膀就討好似地笑笑或者做個知道了的鬼臉。

楊陸順覺得好笑,發現小曹一提醒車速就會慢下來,而不一會車速又快起來,于是小曹再會提醒。楊陸順探頭去看儀表盤,原來車速超過六十公里,小曹就會提醒,不過顯然小黃曾經是個開快車地司機,沒多大會就會不知不覺地超速!看來小曹一直遵守著小周曾經嚴守地規則,這不僅僅是個車速問題,而是關乎領導人身安全地政治任務!

前面的路面稍有坑洼,顧憲章被顛了下就哼哼著再找舒服的位置擺放腦袋,不過睡得很熟并沒驚醒,可那輕微地哼哼聲也讓小曹皺眉不止,兩眼圓睜似要噴火,猶如我地下工作者怒視敵特一般,而小黃只能討好而笑,盡量走平坦的地方,可惜再好地路也難免有截坑洼較多之處,小曹也沒過分為難小黃,做了個停車的手勢,小黃就緩緩停在路邊,轉頭沖楊陸順歉意地一笑,拿出根煙比劃著手勢,意思是下車抽煙去。

楊陸順在他們的影響下也似乎很緊張,蹦緊著身子慢慢開門下了車,盡量不發出聲音,生怕吵了書記大人的美夢,而小曹恪盡職守,半轉著身子看著顧憲章,猶如母雞守護小雞般。

楊陸順下了車,感覺外面有點冷,緊了緊身上的太空棉襖,笑著走向一邊吸煙的小黃,隨手摸出盒精品玉沙煙丟了過去。

小黃得了盒好煙,感覺要說點什么才對得住楊主任的人情,邊敬煙邊說:“楊主任,抽根煙,你放心,我這紅塔山是真貨,昨天跟顧書記去地委孫書記家送年貨,那個蔣秘書給我的呢。”美滋滋地抽了一大口意猶未盡地說:“楊主任,好純的呢,絕對是真貨。只是跟你的精品玉沙一比還是差了個檔次。”

楊陸順抽了口煙說:“我沒什么煙癮,還真分別不出什么好歹。”轉頭朝一號車看了看。

小黃視線跟過去看著一號車,說:“以前在財政局開小車還不覺得,沒想到給書記開車還那么多講究,快了不行、顛了不行,小曹就跟管家婆一樣盯著我.....”也許剛給縣里領導開車還不夠深沉,但馬上也覺得發牢騷不對,就停了口,嘿嘿瞅著楊陸順笑。

楊陸順說:“以前小周也跟我說過這些,其實沒什么,有個適應過程嘛,我看你很精干老練,保證顧書記會喜歡你這司級干部的。”

小黃依舊嘿嘿的笑,使勁抽了兩口,把煙屁股一丟說:“楊主任,你慢慢抽,我去把曹秘書替下來,讓他也活動活動腿腳。”說完就小跑到車邊,隔著窗戶比劃著,等小曹下了車才躡手躡腳地坐上車,以至小車都沒絲毫顫動。

楊陸順看著他們這么小心謹慎,無非是想獲得領導的青睞,跟他與沙沙想盡辦法討好闞書記馬書記目的相同,只是下作行為是沙沙出頭在做而已,無不是舍了臉面換取好處,由此想到何斌盡心盡力服侍自己,還不都是懷著同一心思!

小曹活動著手腳走到楊陸順面前,笑咪咪地說:“楊主任,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楊陸順對小曹沒什么好感,原因就是他被停職時。小曹也這么叫他楊主任,可眼里充滿了輕慢不屑,與今天討好熱情地眼神截然不同,可就是那幾眼,足夠讓楊陸順記一輩子。不過他沒小曹那么市儈。他不能把自己等同那些見風轉舵地人,笑著說:“哪里哪里,顧書記為縣里工作操勞,累得在車上就睡著了,我們應該體諒領導。曹秘書。顧書記提起你就說不錯。我現在才知道。顧書記其實很感激你呢。”

小曹掩飾不住眼角眉頭的得意,謙虛地說:“楊主任,這是我應該做的。顧書記才是好領導,我做這么點小事情。他都還記得。”

楊陸順說:“我看小黃還蠻服你,他比小周如何呀?”

小曹撇了下嘴說:“小黃在財政局說是開小車,其實并不是王局長的專車,而是其他副職骨干上地區下鄉鎮的局用車,什么規矩也不懂,害得我跟著他被顧書記批評幾次,我敢說他剛才一定透露出昨天顧書記去了地委孫書記家。”

楊陸順就覺得自己小看了小曹,笑著說:“顧書記張縣長等縣委領導年年都要去地區給地委領導拜年,是代表南平縣委縣政府、代表南平七十幾萬人民群眾去慰問領導感謝領導對南平縣工作地支持,眾人皆知嘛,也不是需要隱瞞什么,光明正大,就象你給你父母走節拜年一樣,顧書記是南平地父母官,我們理所當然要去拜年,而孫書記是顧書記的領導,走動走動也是應該的。”

小曹聽了楊陸順的話,驚訝得張開了嘴,沒想到送禮拉關系這樣被人瞧不起的事居然就成了正大光明理所應當地,看來這個楊陸順外號“楊不倒”確實有幾分道理,憑他這張顛倒黑白地嘴巴就足已說明問題了,只是隱隱覺得楊陸順比自己還要無恥幾分,不由想到官場厚黑學,看來這個楊陸順不僅臉皮厚,心也是黑地,不然他才進黨校不久謝主任就被抓了呢!

顧憲章這一覺睡了莫約兩個小時才醒,見車停在路邊等,卻唬著臉批評小黃:“你這是做什么?我睡我的,你開你的車嘛!”小黃沒來得及辯解,小曹趕緊說:“顧書記,您昨天休息得太晚,而且中午又喝了不少酒,看您睡得正香,路上又坑洼得很,都覺得有必要停車,這樣才不影響您地睡眠。怎么樣,這一覺睡得好吧?”

顧憲章打了哈欠,說:“嗯,睡倒是睡好了,快開車,怕是到南平天都黑了。”說完點起煙就抽,小曹探身把楊陸順這邊的窗戶開了條小縫散煙,只是沖楊陸順笑笑帶上了點歉意。

到南平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顧書記急著回家,楊陸順就在附近街口下了車,顧憲章搖下車窗沖楊陸順揮了下手說了聲謝謝。

楊陸順知道是謝謝他地年貨,只是這謝謝也未免來得太晚了點。高一腳低一腳回了家,只見四姐還在搞衛生,簸箕里全是垃圾,顯得家里來了不少客人。

四姐見楊陸順回了家,高興地撇下活把脖子伸向樓梯間喊:“沙沙,六子回來了,旺旺,你爸爸回來了!”她知道六子習慣進門去看望老父母,忙又打開爹娘住的房門說:“爹、娘,六子回家過年來了。燦燦,快給你舅舅倒茶!”

楊陸順去跟老父母說了幾句話,得知鄉下幾個姐姐提前來家給老人拜了年,吃了晚飯才被沙沙叫車送回新平。

沙沙見六子空手空腳上了樓,笑著埋怨道:“知道你肯定不得操心家里,幸虧一切我都準備熨帖了。原以為你要二十七才回家,哈,居然曉得提前回來,沒被春江的年輕妹子拖住腳。”

楊陸順看到家里貼滿春聯,掛上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旺旺穿著新衣服,心里很高興,笑著說:“有你這么會持家的老婆,有旺旺乖兒子,誰也拖不住我的腳。你說你準備熨帖了,都準備了些什么?”

沙沙得意地說:“就是我們要去拜年的禮物都準備熨帖了,除了幾個縣委領導,還有你的那些朋友啊什么的,都一概備齊。不過今年不比往年,提前到家里拜年的人就把我們要送的禮物都送來了,什么年豬肉呀年魚呀年雞呀,多得吃到明年還吃不完,留了點自己吃外,全打發給你鄉下的姐姐了,我爸媽哥哥三家也送了不少喲,至于干荔枝干桂圓時鮮水果、還有煙酒什么的,都堆了小半間雜屋,六子,你是不知道,好多東西都是以單位名義送的,好象你是他們單位的頭頭一樣,我記不那么多,單位個人的都用本子隨便記了記,免得以后忘記回別人的人情,請夫君大人過目。”

楊陸順接過那本所謂的記錄本看了起來,前面幾個名字都是原縣委辦的老同事,廖紅霞居然排第三位,送的東西還不菲:精品玉沙兩條、劍南春一對、旺旺壓歲錢一百。按廖紅霞的收入,這份禮物幾乎花掉她兩月工資。想到當初那婆娘翻臉不認人的嘴臉,他心里比吃了雪糕還痛快,翻著翻著,楊陸順忽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汪溪沙,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