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

第二十三章

“旺旺...”沙沙夢魘中的叫喚驚醒了沉睡中的楊陸順。

楊陸順搖醒大汗淋淋的沙沙,心痛地說:“是不是又做夢了,唉,你這么想兒子,就請假去四姐家看看兒子嘛。”

沙沙大口地喘著氣,失神地眼睛張皇地四周看了看,明白自己又做噩夢了,可還是禁不住淚水漣漣,趴在六子懷里嗚咽起來。

楊陸順只得打起精神安慰著沙沙:“唉,我們旺旺在四姐家好好的,你那么擔心做什么,你回家也看到了,四姐多疼愛旺旺是吧,咱們兒子也服四姐帶。”

沙沙抽泣著說:“以前心里也老惦記兒子,可沒這次強烈,咱家旺旺太聰明了,剛開始還認生,才幾天時間,就不要他四姑只要我這媽媽了。我們走的時候,旺旺還在睡覺,等他醒來不見了爸爸媽媽,還不知道哭成什么樣兒!我一想起心里就疼得死。”越說越傷心,居然就嗚嗚地哭出了聲。

楊陸順何嘗不難受,難受之余更內疚,要不是他這做男人做父親的無能,怎么落得個寄人籬下、親子分別的凄涼下場,連勸說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只得把沙沙摟得更緊些,不住用手撫摩著她的秀發。沙沙哭了會似乎心情好了點,從六子懷里爬起來,斜依在床頭喝了口茶,擤了擤鼻涕,說:“六子,我們老這樣不是長久之計,旺旺眼看著就四歲了,正是智力發育階段,得上幼兒園接受些啟蒙教育。你看愛萍家的虎子,比旺旺才大兩三個月,不但人長得高大,而且還背誦得好多唐詩,認識好多生字,說話象個小大人一樣,書上說教育不是得從孩子抓起么?我不想旺旺從一開始就落在別人后面,并不是我家旺旺智力有問題,而是因為環境問題,我這當媽的實在不甘心。再說我們老住在娘屋里,我總覺得做人不起。”

楊陸順說到房子問題就焦躁不安,臉皮也火辣辣地發燙,扯開燈下床在衣服里摸出香煙就抽了起來,含糊地說:“我再去找找闞書記和江主任,我剛到縣委辦,哪里那么容易解決呢。城關鎮分了房子你又嫌這嫌那的,我再怎么急,也沒學孫悟空的七十二變,撥根毫毛憑空給你變出一套房間吧?”

沙沙見六子只穿了內衣褲坐在書桌前抽煙,就下床把床上的毛毯披在六子身上,自己又趕緊鉆進被子里,說:“六子,在新平過年的時候,小標給我說了好幾次,他準備買宅基地起樓房,說是起好了也接我們進去住。我知道住小標的房子不怎么象話,可總比擠在我娘家、把旺旺丟在鄉下要好吧,哪怕是暫住也行啊,等縣委辦分了房子給你,我們再搬出來也一樣,是不是,六子。”

楊陸順悶聲悶氣說:“沙沙,我跟你說了好多次,莫去打小標的主意,那孩子沒了親人,全靠自己的本事賺的錢,我們有什么資格去享受呢?再說我們好歹讓他叫聲干爹干媽,只能幫他,而不是圖他什么。”其實這只是一個比較光冕堂皇的理由,更多的是他懷疑小標做不合法的生意,既然不能勸小標走正路,但不去跟小標摻和不用那來歷不明的錢,他覺得還是做得到的,萬一因為小標的事牽連到了他自己,那就不劃算了。

沙沙急了,說:“那有什么不行的,我也沒圖他什么好,他自己要起樓房住大房子我還攔得住他么?只是既然有那么大的房子,我們借住一間又有什么呢?再說你對他那么大的恩情,住他的房子也合情合理!”

楊陸順真恨不得把小標的底給掀出來,又怕嚇著沙沙,只是搖頭道:“沙沙,你別再說了,哪怕小標修了再大的樓房,我也不會住進去。我早就在單位在你們汪家沒了臉面,還想在干兒子面前保留那么一點點自尊心,你就當同情我可憐我好吧,我不想連小標都看不起我這干爹!”最后一句話,楊陸順幾乎是壓著嗓子嘶吼出來的。

沙沙氣得剛收起了眼淚嘩地又噴了出來,說:“你就只曉得顧著自己的臉面,自尊心值多少錢一斤嘛,真賣得起價錢,賣了算了!”說完把被子蒙住了頭,不再理他。楊陸順心刀絞,真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初八上齊班,縣委政府的全體機關干部在大會議室開了個簡單的收心會,大家似乎都喜氣洋洋,所有吉祥如意的話都在人們嘴里說道著,楊陸順也只有強打精神,總不能在同事領導面前苦著臉吧,何況根本引不起別人的同情,別人都會在嘴巴里說著些干巴巴毫無意義的話,心里說不定在恥笑鄙夷。

好容易等到收心會開完,縣委辦又接著開會,布置了近期的工作,卻沒見政研室的嚴副主任來上班。江主任對政研室的全科長說:“全勝利,你們嚴主任身體不怎么好,初六就在人民醫院住院了,政研室的工作你就要看緊點,有什么事要及時跟我商量。”全科長一臉嚴肅可眼里卻掩飾不住興奮地說:“江主任,你就放心好了,嚴副主任不在,大小事我都會及時給你請示匯報的。”工作安排妥當,行財劉副科長就站起來笑著說:“各位,新年新氣象,我們江主任為了激勵士氣,特意交待我給大家準備了個開門紅包,不分上級下級,一律兩百元。讓我們已熱烈的掌聲感謝江主任!”聽到有紅包拿,大家頓時眉開眼笑,掌聲居然持續了很久,江主任也很滿意地笑著,抬手一揮,大家立即停了鼓掌,一副聆聽地樣子等著領導指示,老江呵呵笑道:“我哪有這么大權力,只是把大伙的實際情況匯報給了闞書記,說到底還是闞書記做的主,你們要謝啊,還得謝謝闞書記的開明思想,當然在今年的工作中再上一層樓是最好的感謝方式了。現在散會領紅包!”

接下來的日子楊陸順就有得忙了,馬上要開三級干部大會,年年是何華強為縣委劉書記寫講話稿,見楊陸順的稿子似乎更如領導的意,自然有懶就偷了,為了讓楊陸順有個舒適的環境,何華強居然大度地把科長辦公室也讓給了楊陸順,這種用人不疑的手段著實讓楊陸順很感激,惟有竭盡全力完成領導賦予的任務了。不過楊陸順這樣兢兢業業,何華強也不會虧待了楊陸順,這不悄悄傳達了個信息:“小楊啊,我聽江主任說,嚴主任病情蠻嚴重,縣委也在考慮老嚴的身體還適合不適合當前的工作,真要老嚴動了,那邊全科長很有希望接腳,你雖然到縣委辦時間不長,可你是老副科,文章又獲得了江主任闞副書記等縣委領導的認可,你也知道,田宏這副科長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我就這么想,讓田宏去政研室,你來當副科長,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構思,我會去跟江主任大力推薦,你呢,也得走走闞書記的路子,這樣希望更大!”

楊陸順自然是感激萬分,進縣委辦不到三個月就有進步的希望,真要當了副科長,分房子的希望又大了幾成,對何科肯定得登門拜謝,但最重要的還是得在工作中挑得起大梁,至少要任勞任怨地為何科、為江主任做事了。

得了如此珍貴的信息,楊陸順不敢怠慢,拉著沙沙連夜就進了闞書記的家,而且還是乘著闞書記在開縣委常委會的空擋,有些事還不如拐個彎求宋姨幫忙,真要宋姨點了頭,就算一時間沒得到闞書記的明確指示,也還有機會直接肯求闞書記,免得讓闞書記一口拒絕地強。

女人跟女人的話就是多,從衣服說到飲食,從孩子談到電視劇,甚至可以為了一個小擺設也能說道半小時,楊陸順肯定是插不進話,不時為宋姨剝個蜜橘就是替沙沙削個梨,再不就是往火桶里添加幾塊白碳,正巧電視里播放臺灣電視連續劇《昨夜星辰》,確實比國產電視劇娛樂程度高多了,兩個女人就邊看電視便聊天,讓楊陸順在一旁索然無味,眼睛雖然盯著電視機,心里卻在暗暗打著闞書記在全縣宣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腹稿。

電視劇演完一集,休息之間又是著名電影演員李默然為《三九胃泰》做廣告,沙沙笑著問:“宋姨,闞書記服用了三九胃泰,是不是有點效果呢?”宋姨連連點頭說:“那藥是不錯,對老闞的胃病蠻有好處,沙沙,難為你比我還想得周喲。”沙沙說:“宋姨,其實是六子先想到的哩。”宋姨略微有點詫異,說:“哦,六子也這么細心?”楊陸順呵呵憨笑著說:“我曉得闞書記經常在下面鄉鎮吃工作餐,有時候忙得狠了,吃飯也不按點,時間長了哪能沒胃病呢?我也是在鄉鎮工作過的,看到領導們為了及時解決農村里存在的困難,不辭勞苦地奔波在田間地頭,有心想分擔點,可實在沒那水平,就想著為闞書記做點后勤工作,略表敬意了。”

這些宋姨雖然聽得多,可在楊陸順極富感情地話語下也有點感動,慈祥地看著他說:“六子到底是在農村工作過的,知道我家老闞的難處,唉,別人只看到了老闞當縣委副書記威風的一面,卻忽視了勞累操心的一面。很多人不時地請老闞喝酒吃飯,看似是恭維尊敬老闞,其實是在拖垮他的腸胃喲。”

沙沙感慨了闞書記一心為工作而不顧惜身體的高尚品德,就開始把話往正題上引:“宋姨,不怕您笑話,我還一直羨慕領導們到處都有酒席吃,卻沒想到常常喝酒也會傷身體。六子,你們縣委辦的嚴副主任好象肝有毛病住院了吧,我看也是經常下鄉被鄉鎮干部勸酒搞壞的。”楊陸順有點惋惜地說:“是啊,我在新平時,嚴副主任就經常和原來的郭書記到鄉里檢查,老是被灌酒,我看八成是喝酒傷了肝!”宋姨也皺著眉頭說:“有什么辦法呢,現在風氣就這樣,下去了不喝酒怕基層干部說架子大,喝吧又傷身體,唉,只能要求老闞盡量少喝了。”沙沙一時接不下去,就直沖六子使眼色。

楊陸順唉了聲說:“嚴副主任也真可惜了,才四十五歲的人,按他那那里水平應該還大有可為的,全讓這酒給害了。我聽江主任說,怕是今年就要退了。”

宋姨當了這么多年官太太,馬上就意識到楊陸順兩口子的來意了,她瞅著楊陸順還順眼,跟沙沙也處得來,自然而然地說:“哦,老的退了,你們年輕人才有機會嘛。小楊,你到縣委辦時間不長,我可聽我家老闞夸了你幾次了,是個搞文字工作的料兒,你可別翹尾巴喲。”

楊陸順急忙點頭說:“宋姨,我是闞書記一手調進縣委辦的,我就是再不思上進,總也不能給闞書記臉上抹黑的。我老這么想,我做好了是應該,我不合格,就對不起闞書記的一番苦心了。”沙沙要幫腔,楊陸順立即用眼神制止了。

宋姨笑著說:“你也別這么說,你在縣委辦干出了成績,有什么機會,老闞也好替你說幾句話。如果什么也搞不象樣,老闞再怎么幫你,也是爛泥扶不上壁了。我記得你是84年提的副科級吧?”楊陸順說:“您記心好,我隨便說了說您就記住了。”宋姨說:“這算什么,我在勞動局是有名的好記心,經我手的東西,隔幾年,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真要那老嚴退了,你在縣委辦當個副科長科長什么的,應該沒問題,得閑了我跟老闞說說,是人才就得用嘛。”

在回家的路上,沙沙突發其想地建議:“六子,是不是也到醫院去看望下那什么嚴副主任呢?雖然要退,可對你印象好了,說不定還能幫你說上幾句話,至少他不得反對你提副科長科長呀。”楊陸順琢磨了會說:“沙沙,你的主意還是不錯,老嚴在縣委辦好歹也是多年的副主任了。只是我們的經濟還比較拮據,胡亂送禮劃不來,能省就省點吧。”

沙沙自恃有小標做后盾,對于送禮可不敢小氣,她知道只有六子進步了,分房子的機會則會大大增加,既然不住小標的屋,就還只能指望縣委家屬房了,就笑著說:“六子,莫舍不得小錢,去看個病號最多幾十元的開支,可不能因小失大。就算老嚴不退,那也多個說好話的人呀。明天我準備東西,你去打探好病房,一起行動!”楊陸順心里暗暗感激,也只是笑了笑說:“那好,可惜你又少了件漂亮衣服喲。”沙沙皺了皺鼻尖,說:“等你當了官,還怕沒錢替我買好衣服啊。”

嚴副主任不是縣委領導,可闞書記念在他是多年的主任,也就安排他住進了老干部病房,是雙人間而不是楊陸順受傷住的單人間,不過肝病的原因,他還是個愛斯靜的人,也是單獨住了間雙人病房。住院已經三天了,除了機關工會、科室全體干部、幾個老朋友來看望,就連政研室的科長副科長沒一個單獨來看望他,就別說其他人了。老嚴不是那種貪人便宜的人,只是在縣委辦多年,有種人還未走,茶就開始涼的感覺,想到自己疾病纏身,苦悶之際也感嘆世態炎涼。他也曾經是郭主任的心腹,換了書記后要不因為他自身水平高,怕是也呆不長久,全靠自己的實力穩坐了政研室主任的位置,而且兩年前還提了縣委辦副主任,但并不很討縣委領導們的喜歡,這與他多年的筆桿子傲氣有關,加上主任老江權力欲望強,又是縣委常委,基本上他這副主任沒什么實權,又被查出肝病嚴重,自然就有人巴不得他走了。

老嚴吃了老婆送來的晚飯,就窩在床上看電視,卻沒想著楊陸順倆口子會來看望他這過氣的副主任,讓他驚喜交加,就感覺喉嚨發堵,原來僅有的矜持這會全沒了,掀開被子就要給客人倒茶,怎么勸也不行,楞是給楊陸順和沙沙一人倒了杯子茶,也不上床了披上大衣陪他們坐著說話。

看到嚴副主任出乎意料的熱情,楊陸順和沙沙交換了個得意地眼神,噓寒問暖起來。嚴副主任幾年前就認識楊陸順了的,當時還真看不怎么起這年紀輕輕的大學生過早地走上領導崗位,如今時過境遷,這楊陸順雖然沒了職務,可文章材料卻是水平一流,至少南平縣沒幾個人強過楊陸順的了。眼見得楊陸順既謙恭又關切,哪里還不感動呢,說:“小楊啊,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這些年受了點委屈,我都清楚,看到你沒被挫折打敗,而是積極進取,我很欣慰啊,而且你的文章材料那叫一個寫得好,我也是二十年的老筆桿子了,除了經驗多點外,其他還真趕不上你這年輕人了。”

楊陸順說:“嚴主任,您就別太夸獎我了,我跟您比,還差得遠,不是我恭維您,看了您歷年來寫的調研材料,不論是經驗上還是文字上,我都欽佩得很,有心想請教您,又怕您沒時間,更擔心您的身體狀況,唉,有良師而不得從,遺憾啊。”

沙沙忙說:“六子,別亂說了,現在醫療技術這么好,嚴主任一定會早日康復出院的,到時候你不就可以向嚴主任討教了。”楊陸順就摸著后腦勺呵呵地笑著說:“那是,我只顧著著急嚴主任的病了。”

老嚴滿意地說:“小楊你也別謙虛,你的文章文筆犀利、立意新穎、銳思進取,實在是難得的才子啊,稍假時日,我這政研室主任也得趕緊讓賢,免得別人說我占了年輕人的位置。”楊陸順再謙虛幾句,就開始問些寫材料上的小問題,老嚴高興之下也是滔滔不絕地講解。

見兩人談得投機,沙沙抿著嘴笑著,削了水果給他們潤喉,直到很晚,老嚴才戀戀不舍地送楊陸順兩口子出了門。下了樓沙沙就咯咯直笑說:“看那老嚴病房里,一晚上才我們倆來看他,怕是沒人來看他吧?要不高興成那樣。”楊陸順也沒想到今天效果如此之好,談了

幾小時,看得出老嚴很滿意自己的表現,真要提撥自己的時候,保證老嚴沒壞話講,口里卻說:“沙沙,別光看外表,你知道人家內心是怎么想的?當然人家能表現得熱情那是人家的修養,他在政府機關二十年了,還看不出我們的道道?”沙沙撇了下嘴巴說:“是嗎?我怎么覺得那老嚴也不象是有很高修養的人呀。不管他內心怎么想,我可以斷定他肯定是很滿意你今天來看望他的。”楊陸順說:“你是X光啊,下這么武斷的結論。”沙沙說:“哼,我是感覺一向很靈敏,女人的直接比你們男人強多了。”

2月17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進一步繁榮文藝的若干意見》。《意見》認為:堅持文藝“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向,堅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是長期穩定地發展我國社會主義文藝事業的根本保證。黨對文藝事業的領導是政治原則、政治方向的領導。黨的領導機關要充分尊重文藝的特點和規律,對具體的文藝作品和學術問題,要少干預、少介入。領導者要努力探索和研究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領導好文藝工作的方式和方法。關于文藝體制改革,《意見》指出:首先要理順黨、政府和群眾文藝團體之間的關系,明確它們各自的職能。在文藝管理體制上,要擴大各文藝事業單位的自主權,引入競爭機制,促進人才流動,以增強文藝事業單位的生機和活力,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文化市場,正確引導群眾的文化消費。

2月22日,司法部有關負責人就陳軍等人寫信征集簽名要求釋放魏京生等人一事對新華社記者發表談話。在此以前,2月16日,陳軍舉行外國記者招待會,散發陳軍等33人致全國人大常委會和中共中央的信,以及1月6日方勵之致鄧小平的信,要求實行大赦,釋放魏京生等所謂“政治犯”。司法部這位負責人說:陳軍等人發起寫信提出要求釋放魏京生等人,其實質是制造輿論,對政府施加壓力,干涉國家的司法審判。人們了解了事實真相之后是會作出正確判斷的。

3月4日,鄧小平在同中央負責同志談話時指出:我們搞“四化”,搞改革開放,關鍵是穩定。壓倒一切的是需要穩定。中國不能亂,這個道理要反復講,放開講。要放出一個信號:中國不允許亂。鄧小平還指出:十年來我們的最大失誤是在教育方面,對青年的政治思想教育抓得不夠,教育發展不夠。知識分子的待遇太低,這個問題無論如何要解決。

當然這些細微而具體體現中國政治風向的事件影響不到生活在內陸省份小縣城南平人的正常生活,甚至在就連縣委政府的某些領導人也在有意或無意地回避省略這些東西。不過89年是“五四”青年運動七十周年紀念日,縣共青團委在縣委的決定下積極展開組織籌備活動,準備用熱熱鬧鬧地各種節目活動來慶祝這個令中國青年熱血沸騰的日子,同時也想籍此大規模的活動對全縣青年進行政治思想教育。

縣委辦也抽調了不少人手參與,楊陸順則與縣委闞副書記等一起下鄉鎮進行綜合情況調研工作,卻不知神州大地正醞釀著一場劇烈的政治風波。

事情的起因卻與1976年的“天安門”事件有著驚人的相似。89年4月15日,胡耀邦同志因患突發性大面積心肌梗塞不幸逝世,胡耀邦同志逝世后,廣大人民群眾以各種形式表達自己的哀思。

楊陸順自然與中國億萬人民群眾一樣沉浸在悲痛之中,深切地緬懷這位為了中國改革開放事業而鞠躬盡瘁、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隊杰出的政治工作者,長期擔任黨的重要領導職務的卓越領導人。縣委機關為此還集體收看電視直播在北京人民大會堂中央大廳隆重舉行的胡耀邦追悼大會。電視里那些冒雨前往胡耀邦同志故居悼念的普通人民群眾都表情沉重,不少人還哭出了聲。人民群眾是有良心的,他們永遠記得生前為促進改革開放為改善人民生活的開明領袖,他的光明磊落,廉潔奉公的高貴品德,他狠抓落實知識分子的冤假錯案的政策,這使得千千萬萬的知識分子從心里感受到他的不隱瞞自己的政治觀點,正確的東西,他是敢于堅持的!他深入群眾,做人民的知心朋友!他和敬愛的周總理一樣,會永遠地活在億萬中國人民的心中。

楊陸順從電視、廣播里看到廣大群眾和青年學生悼念胡耀邦同志,表達了深切的哀思,各高校也為學生的悼念活動提供了條件。但是,極少數人卻利用這個時機,以“悼念”為借口,反對共產黨的領導,反對社會主義制度。學潮從一開始就被極少數人所操縱和利用,具有了政治動亂的性質。這場動亂,首先表現在大量的大小字報、標語、口號、傳單和挽聯等,對黨和政府進行了肆意的攻擊和詆毀,公然號召推翻黨的領導,顛覆現政權。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院校的一些大小字報,有的謾罵黨是“一代奸黨”,“是個即將潰滅之組織”;有的攻擊老一輩革命家是“朽翁聽政”、“獨裁集權”;有的指名道姓地逐個攻擊中央領導同志,胡說什么“不該去的去了,該死的卻沒死”;有的要求“撤換無能政府,推翻專制君主”;有的要求“取消獨黨,實行多黨制”,“取消各團體、軍隊、學校、單位的黨支部和政工干部”;有的發表《私有制宣言》,號召“早日敲響公有制的喪鐘,去迎接共和國新的明天”;有的還提出要“邀請國民黨回大陸,建立兩黨政治”,等等。許多大小字報用不堪入耳的語言,誣蔑鄧小平同志就連春江市一條商業街也被歹徒乘亂打砸搶劫一空。

電視、廣播里的消息使得楊陸順瞠目結舌,作為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經過黨和政府培養多年的大學生、黨員干部的楊陸順實在無法想象中國如今正值改革開放的大好局勢,怎么就成了這番說辭?他是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改革開放十年來,農村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有了翻天覆地地變化,雖然政府機構多少還存在官僚主義,貪污腐化現象,可改革也是一場非常復雜、非常艱巨的革命,理想化的方案是沒有的,不可能一帆風順,不可能一改就靈,多年黨的教育使他不能容忍少數人對黨和政府不堪入耳的污蔑和漫罵,憤怒中的楊陸順立即奮筆寫了篇題為《對少數人的憤慨》一文,用他自己的親身體會駁斥了少數人的無恥之言,可江主任卻以言辭過于激烈而不建議他投遞到地區報刊,楊陸順則轉頭去醫院找嚴副主任商榷,老嚴也深有同感,經過修改,親自打電話到地區南風報社找了他多年的老朋友副主編,直接用傳真機發到報社,兩人聯名的文章就刊登在頭版上。此文一出立即招到某些政治立場不穩定的人的反駁,當即就有用筆名甚至署名的人撰文反駁,而老嚴和楊陸順也繼續用文章堅定自己的立場,短短一星期,南風報就成了一個硝煙彌漫的戰場。直到4月26日,《人民日報》發表題為《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的社論,也就是俗稱的“四二六社論”。社論指出:在悼念胡耀邦同志的活動中,出現了一些不正常的情況。在追悼大會后,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繼續利用青年學生悼念胡耀邦同志的心情,打著民主的旗號破壞民主法制,其目的是要搞散人心,搞亂全國,破壞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這是一場有計劃的陰謀,是一次動亂,其實質是要從根本上否定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否定社會主義制度。這是擺在全黨和全國各族人民面前的一場嚴重的政治斗爭。社論號召全黨和全國人民團結起來,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

這才正式宣告了老嚴和楊陸順的這場爭論中的勝利,同時也得到了縣委領導的高度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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