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

第十七章

楊陸順居然有點醉了,被刑警隊那群生龍活虎的干警們連敬十二杯劍南春酒,五錢的小杯子也足有六兩!其實是酒不醉人自醉,壓郁了好久的心情終于得到了解脫,再加上顧隊長親如兄弟的招待,楊陸順心里是無比舒暢的,他的內心在盡情享受著,可臉上依舊保持著與他年齡不太吻合的老成笑容。

我堂堂一個大學生,總不能跟你們這些老粗們一起瘋癲吧,他帶著點蔑視的心理如是想。

十四個人圍著一個大桌吃飯夠擠的,顧隊長善解人意地讓小伙子們給客人騰出了足夠的空間,燕子到底是小妹子,徑直就問:“顧隊,你也忒摳門了,干嘛不分兩桌吃呢?你看你的兵,都擠成啥樣啦?”

小伙子們就放肆地大笑,一個小伙子明顯對燕子有好感,就解釋道:“你這就不懂了吧,不是咱顧隊摳門,是我們刑警隊的老規矩,凡是大案告破,專案組的領導隊員一律不分上下,擠一個桌喝慶功酒,明天局領導還要請我們喝呢!”還有個人說:“我們顧隊在局里人手不夠的情況,還從下面派出所抽調了六個兄弟組成專案組,這幾天幾乎就沒怎么合眼呢!”燕子心里雖然感激顧隊,可被他們笑得起了毛毛火,不屑地說:“難怪你們吆三喝四的,我還以為顧隊馭下無方呢!”

楊陸順見她這話不成體統,就說:“燕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顧隊能限期破案,足已說明他手下這幫小伙子的多么的精明強干了,獅子那怕帶群綿羊也能戰勝綿羊領頭的獅子群啊!”雖然這話抬高了顧隊,可也貶低了干警,不過無傷大雅,只要領導開心其他的也沒什么。

果然一個干警站起來大聲道:“楊哥比喻得真恰當,顧隊就是我們公安口的雄獅,為我們顧隊干杯!”于是大家全都站了起來,高舉酒杯。

楊陸順微笑著說:“我再祝顧隊長勇破大案,步步高升!”顧隊長深深看了楊陸順一眼,站起來舉杯說:“楊老弟,承你吉言,我也祝老弟前途大好,祝燕子愛情甜蜜!”也不管燕子羞紅了臉,重重碰了楊陸順杯子,一口悶了。

燕子見她六哥手上還纏著紗布,就勸說道:“六哥,你的傷還沒好,就別喝這么多酒了。”又皺著鼻子對顧隊長說:“顧隊,你口喊我六哥做老弟,在就不關心他的身體呢?你下個命令,叫他們那群沒見過酒的人別敬了。”

顧隊長哈哈一笑就要說話,楊陸順趕緊說:“我這點小傷算什么,而且我非常感激顧隊他們這些英勇的人民衛士,雷厲風行地鏟除犯罪,讓我們老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敬幾杯就是應該、應該的!”又沖著那群小伙子說:“大家看到沒,我這妹妹最是關心體貼人了,有想法的就趕緊喲,機會難得啊!”在大家的哄笑聲中,楊陸順左擋右閃地招架著燕子的粉拳。

顧隊長見燕子與楊陸順這么熟絡,就認為楊陸順已經得到闞書記的青睞,抱著多個朋友多條道的想法,而且楊陸順說話確實中聽,也就笑著說:“燕子,你放心,我叫他老弟就是把他當弟弟,對自家弟弟我還會不關心?這樣好不好,他什么時候說不喝了,我們大家就都不喝了,你們有意見嗎?”干警們大聲說:“沒意見!”

楊陸順跟侯勇多年的老朋友自然知道警察們的習性,喝酒基本是不醉不歸,關系不好的你求人家喝也懶得理會,何況人家刑警隊長能屈尊跟自己稱兄道弟,有這樣的機會結交朋友,當然得舍命陪君子了,便一改沉穩,熱情地舉杯說:“顧隊長,承蒙你叫我老弟,那是看得起我,那老弟就獨敬顧隊長一杯,還望賞臉!”

顧隊長哈哈大笑說:“還在隊長隊長的叫,你到底是敬我這老大哥還是敬隊長?!”

楊陸順就赧然地說:“還是我自己放不開啊,誰叫咱是老百姓呢,還真少見象顧大哥這樣不計較身份地位的好人呢,大哥,老弟誠心敬你一杯!”顧隊長這才笑瞇瞇地碰杯。

于是那些干警就紛紛來交好敬酒,什么顧隊的老弟就是我的大哥,以后有是事招呼一聲云云,楊陸順也來者不拒,是在給顧隊撐面子呢,心情大好的緣故,居然還堅持著沒吐,不過也夠戧,只是盡量控制,做到不胡說亂說,竭力保持風度,臉上倒也神采飛揚,眼睛晶晶的賊亮賊亮。

楊陸順在痛快地喝著,顧隊就笑瞇瞇地在一旁觀戰,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了,最容易從喝酒中看出一個人的個性、涵養、品德。喝酒有人上臉,有人不上臉;上臉的未必不能喝,不上臉的未必就能喝。有人喝了酒臉紅脖子紅,但是眼睛發亮有神,這樣的人其實很能喝,而且這種人的紅往往是紅潤,甚至是紅光流溢,神采飛揚。楊陸順似乎就是這種類型。有人喝了酒臉紅脖子紅,但是本來亮晶晶的眼睛變黯淡,明銳的光波被一種渙散的淡漠所替代,這樣的人就真不能喝。而且這種人的紅往往是發紫發暗,缺少光彩。眼神聚起又散,時聚時散,他喝酒就不成享受而成受罪。算來這楊老弟已經喝了不下一斤劍南春,可他還在談笑風聲,但也能從細小的動作看出還是已經過量了,手端杯時在微微顫抖、不時皺眉抿嘴似乎在強抑著腹內的翻涌。看來如果自己不喊停,這好強的楊老弟是不會住杯的,不禁起了作弄之心,他想試試這老弟到底堅持得多久!

這時楊陸順又來敬酒了,顧隊長含笑干了,朝一干警打了打眼色,那小伙子立即領會領導的意圖,又開始了新一輪敬酒。楊陸順接下一輪后,借口上廁所,腳步輕飄的走了,顧隊長嘿嘿一笑,又沖那小伙子丟了個眼色,那干警也跟著去廁所了。

燕子不知道她六哥酒量到底多大,估計著至少喝了一斤多,生怕出問題,就對顧隊說:“顧隊,我也吃得差不多了,等六哥回來,我就回家了,免得我爸媽擔心。”本想借此機會去跳舞,只怕不得如愿了,心里就開始生氣。

顧隊笑著說:“燕子要吃飽啊,我們都是粗人,照顧不到還別見怪。等會我叫個兄弟送你回家,保證你平安到家!”

一會那去廁所的干警回來了,臉上怪怪的笑著沖顧隊做了個嘔吐狀,顧隊長就嘿嘿直笑,我說呢,斤多酒不醉,南平還沒幾個這樣的酒仙!

沒多久楊陸順就腳步穩健地回來了,只是眼睛紅紅的,看得出是嘔吐造成的,顧隊長熱情地招呼他坐下說:“老弟,怎么樣,還能喝不?”楊陸順笑著說:“大哥,我是有點過量了,本也沒什么機會喝這樣好的酒,就貪了幾杯。不過如果大哥還叫我陪幾杯,我是舍命也要讓大哥盡興的了。”那些干警聽了就暗暗咋舌,雖然知道楊陸順吐了,但還是佩服不已,至少人家豪爽啊!要知道南方人的酒量基本不大,不少人干脆不喝,就怕醉了難受,鮮有為了陪人喝酒不顧身體的。

顧隊長挑起大拇指說:“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當年二十幾歲的時候都沒你這么豪爽。既然這樣,我們就再喝!”

燕子拉了楊陸順一把說:“六哥,你別喝了,都喝了一斤多了,可別醉死了!”楊陸順灑脫地一笑說:“傻妹子,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講究的就是把酒言歡圖個盡興,大哥沒喝好那就是我這老弟沒陪好,是我的錯,只要陪好了大哥,反正我還在住院,叫小護士吊瓶水不就行了。”

顧隊長可不會被他幾句話打動,感情真鐵,就不怕喝到胃出血,又連連干了幾杯,楊陸順痛快得很,沒半點遲疑,點滴不漏地送進了肚里。那些觀戰的干警們也禁不住拍手喝彩起來。這下顧隊算真服了,不管這楊老弟是何用心,但能不惜身體陪自己喝酒,那也算是在誠心結交自己,見楊陸順還在往杯子里倒酒,就一把摁住他的手說:“楊老弟,你要是不能喝了就別強撐,又不是比高低!”

楊陸順知道再堅持下去吃虧的是自己,何況顧隊長的意思也是讓自己告饒,就順坡下驢,故意難為情地說:“大哥,我確實喝多了,其實我也在不服氣,我都去廁所吐了,大哥怎么還象沒喝好似的,其實是想知道大哥到底多大酒量,還是大哥體諒我,不跟我計較,我、我跟大哥比,不但酒量差遠了,而且氣量也差得多啊。”

這話一出,大家就哄堂大笑起來,顧隊長更是被捧得飄飄然,人都這樣,希望別人心服口服,而且楊陸順還服得這么有道理,所以顧隊長拍著楊陸順的肩膀說:“你老弟,我還真以為你千杯不倒,感情是見老哥哥我沒醉啊!是不是也要老哥哥我也陪你去廁所吐才甘心呀?”一個干警奉承道:“楊哥,不是我吹,咱顧隊才是全縣公安系統的酒仙呢!”楊陸順就帶著責備的口吻說:“嘿,你早不說,知道顧隊是酒仙,我還跟他較什么勁啊,早認輸不就得了!”大伙又是一陣大笑。

臨走,顧隊還打發楊陸順一條希爾頓煙,楊陸順也不推辭,說:“大哥,哪天有空我請你喝酒,賞臉不?”顧隊呵呵笑著說:“行啊,你老弟請客我什么時候都有空。”還安排了個干警送客。

外面寒風一吹,酒勁就上涌,燕子就他腳步踉蹌,就要先送他回醫院。楊陸順早就撐不住了,眼前是陣陣發黑,沒走出多遠,就在街邊嘔吐起來,這次吐得更慘,肚子里空無一物,苦膽水都吐了出來,燕子就埋怨,那干警呵呵笑著說:“男人喝酒就得這樣,不喝醉就算沒喝好!”燕子反駁道:“那你肯定不是男人,怎么沒見你喝醉?”那干警知道她是闞副書記的外甥女,心里有氣可也不敢過分得罪,只是嘿嘿訕笑。

等到了醫院,值班護士見病人喝得酩酊大醉,也知道如何處理,趕緊去配了瓶葡萄糖水給楊陸順輸液。楊陸順見病房里不見沙沙,估計是送晚飯沒見著人先回了家,就感謝了把干警,請他送燕子回家。可燕子見沙沙不在,六哥又醉成這樣,放心不下不愿意回去,楊陸順本待要勸幾句,可胃里又是一陣翻騰,哇哇地干嘔著,燕子就更不想走了,那干警見燕子不走就只得自己先回了家。

楊陸順在燕子的伺候下喝了點糖水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留下燕子呆呆的守在床邊,看著六哥一臉痛苦的模樣,心里就覺得陣陣難受。這女孩子的心思也忒難琢磨,明明知道楊陸順有個漂亮妻子可愛的兒子,卻偏偏把一縷情絲系在這人身上,當然也得怪楊陸順曲意討好燕子的緣故了,雖然他沒懷欺騙燕子感情的壞主意,卻疏忽了少女的情懷,她們會不知不覺地愛上自己所崇拜所信任的人,而且愛得毫無理由。

眼看著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逝,護士已經撤走了輸液瓶,可楊陸順還是呼呼大睡,燕子焦急地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到深夜十點了,自從發生搶劫事件后,她爸媽是被嚇破了膽,怎么也不允許她晚上在外面逗留,可如今這么晚了,家里人該急死了吧?她還真不敢一個人回家,想來想去,還只有把楊陸順叫醒來送她回去,就開始推搡著喊:“六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楊陸順在睡夢中不停地做著夢,忽然夢到壓抑在心靈深處很久的奇志笑靨如花地呢喃著六哥六哥地撲來,便欣喜若狂地張開雙臂,把至愛的人兒緊緊摟在懷里死命地擠壓著,貪婪地搜尋著溫潤甜美的嘴唇,肆無忌憚地在愛人身上摩挲,忽然原本沉浸在愛欲里的奇志卻拼命掙扎起來,美麗如畫的臉剎那也變得猙獰恐怖,甚至變幻成妖魔鬼怪,張開長著獠牙的血盆大口迎面撲來,嚇得楊陸順慘叫一聲,翻身坐了起來。

劇烈的心跳讓楊陸順大口大口喘氣,胸口的煩悶讓他只想嘔吐,他使勁睜開發漲的眼睛,霍然發現披頭散發衣裳不整的燕子雙手掩胸驚恐地注視著他,楊陸順搖了搖尚處混沌的頭,喃喃地問:“這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燕子是又羞又恨,她沒想到一向穩重的六哥居然會去擁抱她親吻她甚至去撫摸她發育良好的胸部,突如其來的襲擊使她拼命掙扎,不惜用尖尖的指甲去抓撓,但看到在六哥慘叫中驚醒,才知道六哥是夢中所為而非故意,便就慢慢放下掩胸的手,垂下頭整理著衣服頭發,竭力使砰砰亂跳的心平靜下來,當聽到六哥茫然地問著這是怎么了?她細聲地說:“六哥,你、你做噩夢了!”

楊陸順哦了一聲,就感覺臉頰上火辣辣地痛,摸著臉呻吟道:“哎喲,我、我的臉怎么好痛啊!”

燕子抬眼望去,只見六哥白皙的臉上有三道深淺不一的抓痕,微微隆起的紅引甚為打眼,幸虧得沒抓出血來,不禁噗嗤一笑,撅著嘴說:“看你睡覺還老實不?!”

楊陸順不是笨蛋,雖然知道是做夢,可見她這么說,難道在夢中侵犯了燕子不成?心里大恐,慌亂地問:“燕子,我、我沒那個你吧?我、我,唉,真不應該喝那么多酒的!”

燕子本想責罵幾句,可見到六哥一臉的羞愧自責,沒來由心里就軟了,雖然初吻沒讓她體會到言情小說里的意亂情迷和溫柔甜蜜,但終歸也是給了自己喜愛的人,至于那羞人的抓捏胸部倒沒感覺到情意綿綿,很是粗魯,如果六哥是在清醒中撫摸,那會是什么滋味呢?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快要滴出水來,臉上也布滿了紅暈,嘴角卻噙著一絲死笑意。

楊陸順見燕子直盯著自己不說話,可那大眼睛分明流淌著無盡的愛戀,過來人很容易分辨這種表情,這讓他驚悚得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喉嚨干得冒火,就要扭身去端茶杯。

燕子默默地站起來搶先把杯子端起來,慢慢地坐在床邊,把杯子送到他嘴邊,楊陸順被動地張開嘴咕咚咕咚喝水,硬是把滿滿一大杯子糖水喝了個干凈,肚子漲得老大,張嘴打了響亮的飽嗝!

燕子再次笑了起來,用指頭點了下他的額頭說:“你呀,象頭牛一樣,不知道少喝點啊!”楊陸順訕笑著說:“你只管喂,那我就只好喝了,沒想到是一滿杯子。”

燕子嘻嘻笑著卻把電視機旁的小鏡子拿在手里照著他的臉說:“你自己好好看看,臉上是什么?”楊陸順看后先是驚訝:“啊,明天怎么見人啊!”然后就是羞赧:“燕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酒后有點亂性,還、還請你原諒。”

燕子轉身把鏡子又放回原處,說:“六哥,我不怪你了,倒是不該把你的臉抓成這樣。”楊陸順尷尬地笑笑,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手表慌忙起床說:“哎呀燕子,也不知道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去,要不你爸媽會擔心的。”

燕子原本著急,經過了這么一遭忽然舍不得走,這么晚了沙沙也沒來,只怕也不會來了。扭捏地說:“六哥,你喝醉了才醒,怕是吹不得風吧?再說沙沙也還沒來,我、我就在這里陪你,等沙沙來了我再回家。”

楊陸順急了,說:“沙沙早就晚上不來了,我還是趕緊送你回家吧。”燕子暗喜,晃了晃身子說:“不嘛,我不回去。”

楊陸順苦惱地說:“這、這怕影響不好啊,得,趕緊回家,省得那些小護士說閑話。”燕子聽他這么一說,雖然不舍可也著實擔心,只得磨磨蹭蹭往外走,倒也在走廊上掂起了腳尖,好在天冷值班室的門關得緊緊的,等出人民醫院大門,大街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昏暗的街燈在寒風下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燕子似乎有點冷,緊緊挽住楊陸順的胳膊,身體也貼得老緊。

楊陸順酒后吹風更是冷得牙關打顫,心里卻高興得很,至少眼前的難關是度過了,成了名正言順的英雄,就看怎么去向闞書記要好處了,說:“燕子,明天我想去宋姨家走走,看望你舅媽,也順便感激你舅舅安排我住老干病房。”燕子說:“你真好笑,救了我舅媽,你去上門謝什么謝啊?”楊陸順說:“我救你舅媽是應該的,要是換了救其他普通群眾,也許就住不上這么好的病房了,是吧,一碼歸一碼。該我謝你舅媽舅舅的,我還得去謝!”燕子忽然說:“我知道,要換了被搶的是普通群眾,根本就不會這么快破案,去年三完小的一個老師在河邊和女朋友約會被人搶了,只怕到現在也沒破案呢。那些公安還不是看在我舅舅管了他們那線,哼!”楊陸順臉就一熱,嘴里卻說:“也許是案情不同吧,持刀搶劫傷人的惡性案件,自然得重視了。哎,你還沒答應明天陪我去你舅舅家呢。”燕子嘻嘻笑著說:“救命恩人的話,小女子敢不從命?明天什么時候去,我先跟舅媽說一下,免得家里好多人麻煩。還有什么任務,一次交給我吧,恩人!”楊陸順也開玩笑地說:“那就把我調進縣委大院吧,也風光風光!”燕子咳嗽了兩聲,粗起嗓門說:“任命書:經過地委研究決定,任命楊陸順同志為南平縣委書記,欽此!”楊陸順哈哈笑起來說:“領命謝恩,燕公公,紋銀五十兩,不成謝意!”燕子咯咯地笑著說:“都是為皇上效力,楊愛卿要盡忠職守啊,哈哈!”

第二天晚上八點,燕子帶著楊陸順進了闞副書記的家,這棟新家屬樓只有縣委常委領導才有資格居住,是去年新建的橫套間住宅樓,那格局不是老式直套間可比擬的。進門就是老大的客廳,地上是展平帶花紋的水磨石地面,楊陸順就不敢亂動,他的鞋子臟得很呢,就站在門口沖里面坐在沙發上烤火的闞書記宋姨問好。

燕子笑嘻嘻地說:“嘿,到底是知識分子,不要提醒就知道要換鞋子。”說著從門后的鞋架上提出一雙軟布拖鞋,楊陸順換了鞋后才進門,把手里提的東西放在墻邊,在燕子的招呼下坐到了沙發上。

宋姨也很滿意,對闞書記說:“老闞,我說這孩子素質不錯吧?不象有的毛小子,進來也不知道要換鞋子就亂走。”闞書記就點頭微笑。楊陸順心里暗暗好笑:我早幾年前就見識過了,人家客廳里鋪的可是大理石地板喲,嘴里卻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到家里這么整潔衛生,實在不忍心破壞了。宋姨,您打掃這么大房子的衛生,肯定很辛苦了。”

宋姨唉了聲說:“可不是么,一百多個平方,三室兩廳,要我打掃一次還真為難,幸虧有我家燕子,隔三差五的來搞衛生,省了我好多事喲。”楊陸順說:“呵呵,燕子是我們鎮機關出名的勤快妹子,這點小事難不到燕子了。”燕子端了杯子茶放在楊陸順面前的茶幾上,聽了楊陸順的夸贊話,就笑嘻嘻地偎在她舅媽身邊,也把腳放進了火籠上烤火,說:“我是妹子是應該勤快了。倒是楊陸順,在單位上任勞任怨,做事也麻利,比我強多嘍。你冷不,也來烤火吧?”楊陸順就搖了搖頭說:“不了,我穿皮鞋怕腳有異味。”

闞副書記終于發話了:“小楊,你在城關鎮具體做什么呀?”楊陸順正襟危坐,面帶微笑地說:“我在鎮黨政辦任文字秘書。”燕子插嘴道:“舅舅,楊陸順是人才啊,寫得手好文章,政府里那些材料就不說了,我都能寫,他的文章經常上報紙呢。”

闞書記很清楚楊陸順上門的意思,中午燕子來就委婉地說了楊陸順的來意,跟老伴商量了一陣,感覺這孩子有恩于自己,又確實有點真才實料,燕子都把這孩子發表在報刊雜志上的文章拿來看了,很不錯,動動也說得過去,何況也就是自己一句話的事了。見楊陸順文弱書生一樣看著也蠻順眼,既然在鎮里是文字秘書,那調進縣委來無非也就是黨委辦等職能部門了,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具體分管的部門什么黨委辦宣傳部統戰部政法委,福利待遇最好前途最好的就是黨委辦了,就笑著說:“小楊,想不想進縣委大院工作呀?”

楊陸順楞了下神,他沒想到闞書記會這么直截了當地問他,他總以為還得多拉近關系找機會才能委婉提出,燕子見楊陸順沒立即答應,就說:“楊陸順,到縣委機關上班多好,起點高進步也容易點嘛。”楊陸順就謙虛著說:“闞書記,我一直是在鄉鎮工作,很早就向往進縣委政府機關了,就是有點擔憂,怕出了什么問題給闞書記您丟臉就不好了。”燕子說:“怕什么怕,不懂的就來問舅舅嘛,你是他調進來的,他就得負責到底!”闞書記呵呵直樂,用手點了點燕子的臉頰說:“喲,你個小丫頭把舅舅當包身工了!”楊陸順心里大喜,真靠上了闞書記還真不愁在縣委里混不開了,忙點頭說:“那我就不怕了,有闞書記指引我成長,一定不會給領導抹黑的。”

宋姨怎么看這楊陸順怎么順眼,小伙子不僅一表人才,而且說話句句中聽,只可惜成不了外甥女婿,要不是就更好了喲,也幫腔道:“老闞啊,這孩子是謙虛呢,燕子說得不錯,是你搞進大院的,你就有責任培養他,丟臉倒不怕,年輕人出點差錯很正常嘛,關鍵是不能耽誤了孩子的前途!”楊陸順聽了如沐春風,感動得眼睛圈都紅了,說:“宋姨,有您這話,我楊陸順就是再苦再累,也絕對不敢給闞書記添半分麻煩的。”

闞書記確實招架不住老伴外甥女的攻擊,呵呵笑著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回單位搞好移交工作,過幾天準備到縣委辦報到,具體怎么安排,到時候再看。”燕子說:“舅舅,楊陸順早幾年就是副科級了,在新平還是黨委委員,干脆就安排個職務吧?”

燕子是好心幫了倒忙,闞書記的笑就有點陰沉了,不提新平還好,一提起他心里就犯忌,就不說話。

楊陸順能進縣委辦已經是天大的喜訊,哪里還敢奢望職務,忙說:“闞書記,我能進縣委機關就心滿意足,等我做出了成績,您看著滿意了,自然會讓我進步的,燕子,謝謝你的好心了。”宋姨自然不清楚楊陸順的前事,也很好奇:“哎呀,幾年前就是黨委委員了呀,怎么在鎮里才做個文字秘書呢?”

楊陸順就滿臉悔恨地說:“宋姨,當初我因為有大學文憑就趕上了好機會,可惜年輕不懂事,沒好好珍惜,經過這三年的自我批評與反省,我知道要老老實實地做人,腳踏實地工作!”闞書記這才稍霽,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犯點錯很正常,關鍵就是要吸取教訓,不能再蹈覆轍,你原來的事我也聽說過,老衛那人是誤人誤己啊!”

楊陸順出門后,想起闞書記的話,背心里不禁冒出了冷汗,燕子渾然不覺,蹦蹦跳跳地象個孩子,她笑著說:“六哥,你進了縣委辦,那我就到大院的人事局或檔案局上班,我們不就又在一起了?”見楊陸順沒什么反映,又說:“六哥,趁天還不晚,我們去跳迪斯科吧,好久沒跳了,腳都直癢癢!”

楊陸順達到了目的,哪里還敢招惹這小妮子,這作風問題可出不得半點差錯,萬一真搞出麻煩,怕是不離婚也不行,嘿嘿,離了婚還進步個屁呀,就支吾著找借口說:“燕子,不是六哥不陪你玩,只是昨天你回家那么晚,我怕你爸媽又擔心呢。”這話一出,燕子頓時蔫了,昨天回家確實被她媽教訓了一頓,今天不是看在幫楊陸順的份上,只怕門都不讓出!

楊陸順把燕子送回了家,腳步立馬就輕盈起來,想想當初為了討好易書記是費錢又費力,如今小小的手段就靠上了縣委副書記,竟然就有點后悔為什么早沒想到這樣的捷徑,可是又馬上羞愧起來,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實在不是好人行徑,萬一露了餡就滿盤皆輸,看來這樣的險招永遠不能再用,寧可普通平凡點,也不能淪為道德敗壞的人,真正還是要憑實際成績說話,那樣睡覺也安穩得多,放下了心理包袱,楊陸順頓時神清氣爽,期盼著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大展拳腳!

(本文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