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再榮的心愿(下)
陳晚榮沉吟之際,陳再榮還以為陳晚榮也不支持他,心里一急,脫口吟起一首詩:“蕭條起關塞,搖飏下蓬瀛。拂林花亂彩,響谷鳥分聲。披云羅影散,泛水織文生。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
這詩前面是在詠風,最后兩句“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卻是氣勢磅礴,讓人熱血如沸,陳晚榮大受感染,贊道:“好詩,好詩!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好氣魄!這是誰的詩?一定是一位大英雄才寫得出如此氣魄的詩!”
陳晚榮現在精明強干,十分自信,在陳再榮心目中的地位大為改觀,只覺現在的陳晚榮和以前的陳晚榮有著天壤之別。但是,陳晚榮目不識丁這點是眾所周知的,陳再榮聽他品詩,還一語道破關鍵之處,不由得格外驚奇:“哥,你啥時間會評詩了?”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詩”,這句話語文老師不知道說過多少回,陳晚榮讀過的唐詩不少,能記住的也挺多。這首詩第一次聽到,雖然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至少詩中的韻味還能品出來。
陳晚榮不能實話實說,干脆來解釋詩的意境:“作詩寫文章都要求有感而發,無病呻吟似的文章沒有感染力,這詩寫得如此之妙,引起了我的共鳴,隨口說幾句而已。”
一句托詞,卻換來陳再榮的擊掌贊嘆:“作詩寫文章要有感而發,不能無病呻吟,先生也是這樣說的。哥,你真了不起!連這都懂。”
沒有上過學,目不識丁的人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見解,能不讓陳再榮贊嘆嗎?
語文老師不就這樣教的嗎?陳晚榮拿來作搪塞之語,沒想竟然得到陳再榮如此盛贊,正想謙遜兩句,只聽陳再榮接著往下說:“哥,你不知道,這詩出自太宗皇上之手。太宗皇上戎馬一生,征戰天下,創建大唐,勵精圖治,四海晏然,國泰民安,百姓富足,邊境清平,比起古之大英雄秦皇漢武,一點也不遜色。”
唐太宗的大名陳晚榮不知道聽過多少回,知道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建立唐朝,開創“貞觀之治”,明君之名千古流傳,就是現代人一提起這位了不起的君主不由自主就要豎大拇指。
沒想到他還會作如此有氣魄的詩,陳晚榮乍聽之下不由得驚奇的說:“是太宗皇上的詩,怪不得如此有氣魄!勞歌大風曲,借用漢高祖《大風歌的典故,但太宗皇上的文治武功哪里是漢高祖比得了的。”
唐太宗其實是一位全才,不僅文治武功千古罕見,還會寫詩作曲,書法也不錯。唐太宗的音樂修養不低,唐朝出自帝王之手的著名樂曲有兩個,一是唐太宗的《秦王破陣樂,另一個就是唐玄宗的《霓裳羽衣曲,千古流芳之作。
唐太宗酷愛王羲之的《蘭亭序,并以此陪葬,致使書法瑰寶湮沒,為后人詬病。但是,唐太宗的飛草非常有名。
他的詩流傳于世的不少,和漢武帝的賦一樣,都達到了專業文人的水準,其中不乏寫景之作,但作結總是不乏帝王氣魄。
我們現代人對唐太宗的關注集中在他的文治武功上,很少去關心他的書法成就,文學水準以及音樂修養,誰叫他的“帝王之業”那么輝煌呢?是以陳晚榮乍聽之下有點意外。
對于陳再榮這個唐人來說,唐太宗不僅僅是一個偉大的君主,還是心目中的偶像,于他的典故詩作無不留心,能吟唐太宗之詩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次,陳再榮不再是擊掌贊好,而是右手重重一下拍在大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聲調提高了許多,大聲叫好:“漢高祖草創強漢,結束秦末之亂,功在史冊。但是,他不能北擊匈奴,初征之時有白登之圍,若不是陳平出奇計安得脫身而歸?太宗皇上則不然,為了創建大唐東征西討,所向披靡,結束隋末戰亂,安定華夏。更重要的是,太宗皇上滅了突厥,雪卻太原稱臣之辱,便橋訂盟之恥。突厥臣服,四境晏然,北方無事,‘威加四海清’不正是他不世偉業的寫照嗎?”
在中國五千年歷史長河中,反擊外敵最成功的有兩次,一次是漢武大帝主持的破擊匈奴的戰爭,這場戰爭打了數十年。衛青大破伊稚斜上演“單于夜遁逃”的壯歌和霍去病封狼居胥山是這場戰爭的巔峰之作,影響深遠。
另一次成功的反擊異族的戰爭就是唐太宗主持的滅突厥戰爭,對這場戰爭我們同樣是津津樂道,因為突厥的頡利可汗都給生擒活捉了。活捉敵國首領的事,這在中國歷史上非常罕見,終唐一朝也僅此一次。
但是這是一個艱難曲折的過程,并非如后人想象的那么簡單。突厥和匈奴一樣,是非常驃悍的草原游牧民族,弓馬嫻熟,能征善戰,在隋末之際非常強大。李淵太原起兵之時,為了解除北方威脅,向突厥稱臣,得到的是北方的暫時安寧。
唐朝建立之后,突厥和唐朝的關系一天不如一天,越來越不穩定,抓破臉皮是在公元626年,“玄武門事變”后不久。頡利可汗認為唐太宗剛登基,還是通過政變這種非正常的方式即位,以為有利可圖,親率十萬鐵騎長驅直入,兵臨渭水,離長安不過數十里之遙。
要是趙宋王朝或者明清時期的軟皇帝,在敵國大兵壓境的情況下,肯定是倉皇而逃。唐太宗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親率六騎親臨渭水,指揮軍隊布陣,擺出一副決戰姿態。頡利可汗本想搞政治訛詐,沒想到唐太宗不上當,只得談判,重申兄弟之約,在便橋和唐太宗訂下盟約,史稱“便橋之盟”。
突厥雖然沒有討到便宜,但是這件事卻激怒了唐太宗,一場反擊突厥的戰爭在他的主持下緊鑼密鼓的進行著。四年后,也就是公元630年,驚才絕艷的李靖夜襲陰山,端了頡利可汗的老巢。頡利可汗倉皇北逃,在磧口給活捉,東突厥宣告滅亡,突厥稱臣。
唐太宗滅突厥這事不僅僅是滅國那么簡單,還是一場雪恥的戰爭,稱臣之辱和便橋之盟的恥辱洗刷得干干凈凈。
一提起這事,唐人無不是揚眉吐氣,陳再榮右手不由自主地抓向左腰,可惜佩劍已斷,抓了個空。雙手握成拳,目視前方,熱血如沸的道:“要是能追隨太宗皇上破滅突厥,雖死亦何憾?”
對他這種拳拳報國之情陳晚榮很是理解,正想安慰他幾句,只聽陳再榮一聲長嘆:“可惜現在北方,戰爭頻繁,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恨的突厥降了又叛,叛了又降,反復數次,無恥之極,此生若不能奮擊突厥,讓突厥臣服,枉為男兒漢!”
唐朝是一個強盛的王朝,但是在唐太宗以后邊境上的戰爭日漸增多,越來越不穩定,突厥的反叛更是攪得北方不得安寧,連安北都護府在塞北都不能立足,不得不內遷。對這事,不僅僅陳再榮義憤填膺,就是陳晚榮也是氣憤難平,寬慰陳再榮:“再榮,這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陳再榮從軍這事是個大膿包,一挑就破,若現在重提這事,陳老實和陳王氏肯定會不準,此事宜緩不宜急。
“哥,你同意讓我從軍?”陳再榮非常欣喜的發現陳晚榮很支持他。
陳晚榮振聲而言:“男兒有志在四方,你立志要奮擊突厥,我能不支持你嗎?即使不幸,馬革裹尸,也是男兒漢當為之事!只是,這事現在不能提,你還是先去讀書,我找個機會再給爹娘說說。”
“哥,謝謝你。”陳再榮興奮得臉上泛紅光,不由自主的抓住陳晚榮胳膊:“哥,你知道黃先生怎么說我的嗎?黃先生說了,我要是不從軍的話,枉為男兒漢!”
陳再榮個頭高大,力氣過絕人,武藝嫻熟,更難得的是有一顆拳拳報國之心,優秀軍人應該具備的優秀素質,他全部具備,若不從軍還真是浪人才。黃先生就是縣館的先生,這話可以說是對陳再榮很中肯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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