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約摸一柱香的時間,賀群忽然道:“這里有個四點菱花!”
大伙聽到聲音,紛紛趕過來,只見他面前的石壁上有呈菱形狀凸起的四點石棱,輪廓渾圓,約摸拇指大小,但凸起并不明顯,若不是刻意尋找,很難發現它。
“沒錯!這是菱花弓的標致。”
蕭靄妤肯定地點頭,說罷順著菱形尖角往上再看,目光落在天花與墻壁夾角,“菱花弓的機關往往在菱角頂端三尺處,如果那里會有個對應的三角形凹處,這是最為陰險的一種機關之一,因為你就算找到了這個開啟方式,恐怕也一樣會被機關開啟后放出的毒箭射死在這里。”
“那怎么辦?”賀群道。
“你們都退到地道中去!”
蕭靄妤吩咐著,而后雙腳點地騰起的躍到了上方,等到他們皆退到了地道中,便伸手摸到菱形石突的上方三尺處,找到某處凝了凝神,用力往下一按,就聽噗噗幾聲快到刺耳的尖嘯聲,先前那菱形石突處突然呈散花狀飛快射出百來枝四五寸長的箭來!
最靠邊的那枝堪堪落在辛乙腳前兩寸處,而上方最近的那枝,也正沒蕭靄妤的衣袂里!
“靄妤!”
辛乙情急走出來。
“我沒事。”屏息著的她輕輕吐了口氣,拔出那只箭下了地。
沈雁走到蕭靄妤面前:“為什么這機關會這么厲害?如果不是姐姐在此,而只是我們找到這機關的話,那豈不是也同樣送了命?”
“三千死士加上甲胄為護,力量能頂得上三萬精銳軍,而比起三萬人來他們人數少而不容易引人注目。所以這些人的威力可以說是蕭家軍的精魂所在,想得到這名冊的除了你們還有別人,以母妃的性格,機關自然是越會設得奇巧的。”
蕭靄妤望著吐出箭來后已成空洞狀的四顆石突,略帶感慨地道。
眾人默語唏噓,她這里又將兩手伸出,將左右手的食指中指同時按入洞中。辛乙見狀伸手將她拉住:“當心!”
“無妨。”她揚了揚唇。說道:“已經沒有暗器了。”四指插入后一按。再輕輕一擰,只聽轟隆隆巨響聲立時傳來,左首的石壁居然整面往側邊移開了。并直直沒入了與之相接的另一面石壁之后!而呈現在眼前的,居然又是一大堆堆積如山的銅箱!
“這個……”沈雁見到此狀,簡直也驚呆了。她公公婆婆生前是把整個前朝國庫給搬過來了嗎?!
“進去瞧瞧。”蕭靄妤道,而后率先走了進去。
這是間與外面差不多大的石室。打開那些箱子,也果然金光璀璨光華奪目。而后遍布著木炭石灰等物。再看看四面,這次右首石壁上卻有道關閉的石門,蕭靄妤走進看了看,然后在壁上找到機關。隨著石門打開,又是間三尺來寬的暗道呈現在眼前。
門一開,里面就有了亮光。這暗道里竟然每隔三五步就鑲著有夜明珠,光華相對微弱。但是一路十幾二十顆引下來,卻足以照亮人的皮膚褶紋。
而通道一路上都鋪有木炭白灰,幾間石室如今看起來就如同一座形狀奇巧的墓室,但這暗道其實也不過十來丈遠,走到尺頭的時候光色亮了些,盡頭石壁上迎門有四顆夜明珠,蕭靄妤看了看,伸手將最左邊的明珠往右扭了三轉,又往左轉了三轉,石壁移開,露出間一丈見方的石室來。
石室里除了一張木桌以及桌上的尺來見方的銅匣之外別無二物。
大伙應都猜到了那銅匣里裝的什么,俱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它。
蕭靄妤深呼吸了一口氣,才伸手將銅匣上的機關按開,隨著吧噠一響,幾顆灰塵跳躍在輝亮的珠光里。
一本微微泛黃的冊子平躺在匣子里,封面繪著的浴火鳳凰經歷了二十一年的沉寂,依舊鮮艷奪目。
“是它!”她說道。
沈雁激動地走上前,雙手將它捧出來。
名冊足有一寸厚,翻開頭一頁,上書“陳王府龔氏素君立”等字樣,再往下翻,便就是一個個人名了。十二個營衛的名字位于前列,當中第三頁就是如今藏身在中軍營里為將的吳東平,而他原名叫做王海。
“終于找到它了!”沈雁抱著它,激動得流出眼淚來,“我知道它一定會在這里,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拿到它!現在我們終于拿到它了,我們爺他不會死了!”有了這三千死士若是韓稷還出了意外,那么蒙古人難道是魔鬼嗎?!
“還有這個!”
蕭靄妤拿來銅匣,又從里頭拿出兩顆雞蛋大小的鐵丸來。
“這又是什么?”沈雁把名冊交給辛乙,擦了眼淚問。
“這是訊號彈!”蕭靄妤似乎也有些意外,拿著它左看右看,“這東西我們見得多了,從前打仗的時候為傳遞訊號,常用的這個。但這個又與常見的略有不同……難不成,這是用來召集那三千人所用的物事不成?!”
辛乙接過來看了看,說道:“我看有譜,王妃當年留有這一手就是為著日后而設,若不能在最短時間內集結三千人,那又有什么作用?而這訊號彈一旦升方圓數百里都能得知訊息,再者它與常見軍用的不同,那么這些兄弟們見到之后定然能分辯出來是有人在召喚他們了!”
“沒錯。我也同意。”賀群說道。
沈雁吐了口氣,說道:“既是已經找到了,那大家看看四周還有沒有用得上的東西?如果沒有,我們這就回府,今天把信號彈發出去,有個三兩日,該集結的人也都能集結起來了!”
“正是如此。”蕭靄妤點頭,說著已經四下查看起來。
但整間石室里除了這個銅匣子以及兩屋子珠寶之外,已經再沒有別的了,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找到,大家也就無謂耽誤時間,齊齊出來上到地面,囑咐好了胡九夫婦,便就打道回府。
一路上春風拂面,腳步比來時輕快了數倍。不光是沈雁,辛乙他們個個面上都有如釋重負的輕松,而回府的路也倏然變得美不勝收。
韓稷還沒歸府,正好有時間先研究這名冊,這一晌午他們幾個就扶著這名冊做起速記來了,雖然說有彈藥能召集,但到底這些人分布在哪里地方終是要心里有個數。回頭等韓稷回來,也能夠節省時間盡快決定如何做。
為了給韓稷一個驚喜,沈雁也暫時沒把府里又多了位女主子的事情先宣揚開。
韓稷這一日便是與兵部同在宮里商議點將出征的事情,忙起來就忘了白天黑夜,等到肚子里傳來咕嚕嚕響的聲音,再扭頭一看,竟是太陽都下山了,看手頭事情差不多,趙雋和郭云澤也連伸了幾次懶腰,便就起身道:“也點得差不多了,剩下些后備將領不如明日再議。”
“也好。”趙雋點頭,“愛卿們且退吧。”又道:“韓元帥且留一留。”
韓稷便就立在簾櫳下等郭云澤等退下。
一會兒殿室靜了,趙雋走下玉階來,到他面前,說道:“你會平安回來的吧?”
韓稷揚了揚唇:“陛下希望我平安回來嗎?”
趙雋深深望了他片刻,又轉頭望著殿門外,許久未說話。直到太監們進來掌燈,他才又道:“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韓稷告退,出得宮來。
路上未免回想起趙雋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當初他還是太子時他常在他宮里吃茶,他耿直清正的他,后來碧泠宮里他看到心如止水的他,再想想沈雁對他派他遠征動機的猜測,心緒也十分的亂。以至于回到府里也仍有幾分心不在焉。
“少主,太太請您更衣后到花廳用飯。”陶行眉開眼笑地迎出來,似人逢喜事精神爽。
韓稷有些納悶,素日不都是沈雁幫他更衣的嗎?
但這也沒什么,他又不是沒手沒腳。可他又還是不明白,家里明明就他們兩個人吃飯,為什么還要去花廳?
“有客人來了?”他邊說邊往后院走。
“沒有。”陶行幾乎忍不住就要說出來了。“爺過去就知道了。”
韓稷笑一笑,進了屋。
片刻后換了衣出來,進了花廳,看到端坐在桌旁的兩人,以及站在旁邊的辛乙賀群他們,他倒是也愣了愣。
“這是——”他指了指滿桌子菜,就算是餞行,也還早吧?
沈雁看了眼蕭靄妤,笑了下,站起來,“爺還不給姐姐磕頭?”
“磕頭?”韓稷攏手揚眉,并且望著坐在左首的蕭靄妤。蕭靄妤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眼圈紅紅的,但看不大出來什么。他覺得是沈雁又在淘氣,但他早把蕭靄妤當成了家人,因此并不在乎要不要同桌吃飯,他說道:“我先吃碗飯再磕。”
沈雁拉住他,正色道:“等等,今兒這飯一定得磕了頭才能吃。爺,眉娘就是你的親姐姐,是公公的親生女兒呀!”
“什么?”韓稷這下不能不嚴肅起來了,“……姐姐?”
“對!”沈雁站在他身邊,同望著端坐不語的蕭靄妤,“這就是我們的親姐姐,一直覺得自己有辱家風,隱藏著身份在暗處看護著爺十幾年的親姐姐。她為蕭家做的,為爺做的,比她自己說的那些還要多得多,難道你沒有在她說起陳王府罹難后所做的一切時,懷疑過她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