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稷瞪了他一眼,卻是又忍不住揚了唇。:3wし
小舅子小姨子?想想那些小不點到時候圍在膝前討糖吃的樣子,就覺得莫名地暖心。
辛乙搖扇望著他,卻是又若有所思地靜默下來。
韓稷半日不見他作聲,一面解著佩劍一面道:“你在想什么?”
辛乙將扇子合上,站起身去沏茶,說道:“我在想,雁姑娘可真是個好姑娘。”
韓稷聽到提起她,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他的姑娘,當然是好姑娘。
辛乙端了茶放在他面前,說道:“雁姑娘這樣的人平素不輕易許諾,但我覺得她不許諾并不代表不重視。一旦她下定決心,只怕是輕易不會回頭的,這點跟少主倒是有幾分相像。所以少主將來,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韓稷認真地點頭。又道:“好端端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辛乙攏手笑道:“是替少主高興。”
韓稷揚唇,繼續整理配飾。
“世子爺!”
屋里正說著,窗外院門那頭忽然有小廝飛快跑過來:“世子爺,宮里來了消息,說西北又出了點事,國公爺半路折回駐地,要推遲到十月才回京!”
韓稷迅速凝眉,抬頭與辛乙對視了一眼。
沈府如同往年每個中秋一般,提前一日就熱鬧起來。
沈嬋十四就進了府,沈弋要拉她上長房過夜,三太太說季氏好清靜,她又跟華氏在二房里開了牌搭子,于是便讓沈嬋住了碧水院。
沈雁倒是不在乎她住哪兒,但夜里上床之后。沈嬋卻說道:“弋姐兒瞧著先前臉色不對,該不會是我沒答應她去長房抹了她的面子?”
沈雁心知沈弋還是為了那日提到房昱的事面上澀澀的,雖不便與她明說,卻笑道:“她豈是那么小氣的人?你也太小看了她。若不信,明兒一早咱們去鬧她,你看她見怪不見怪。”
沈嬋也笑起來:“我也想她不是那樣的人。”
翌日早起二人果然去往長房,沈弋哪里有什么見怪的樣子?對外她總是能做到心事一絲不往外漏的。沈嬋絲毫都沒有起疑。
沈嬋今年在麒麟坊走動得比往年次數多。跟沈雁也熟絡了很多,這次又住了三四日才回三府。
她一走,天兒就涼得更甚了。
沈弋的婚事仍然在熱議之中。但府里已經準備辦喜事了,她這樁事情便就暫且被壓了下去。
九月初沈宦與曾氏成了親,而曾氏的侄女萱娘在曾氏回陳家住過對月之后,也搬進了沈家。
府里忽然就變得熱鬧起來。沈宦原先對這樁婚事興致缺缺。但在成親翌日臉上卻明顯泛出了喜色。曾氏照著規矩往各房里敬茶,雖是新嫁娘。但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沈莘要去田莊小住,她拿出自己親手縫的兩件新袍子給他帶去,他胡亂塞進包里,又胡亂做了個揖便出了門。
曾氏房里也沒因此傳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
內宅安寧。沈觀裕高興,沈宓高興,華氏也高興。
華氏心情明顯比之前輕松很多了。畢竟辛乙的醫術很靠得住,再者他都說了只要按他交代的做。半年內必有消息,她可是盼兒子盼了十來年,這回終于得了準信懷孕沒問題,整個人都覺得輕快起來。
近來的家務,她也常拉著曾氏一起。
二房壓根就不在乎府里這點小權,分出去單過她日子過得更舒心,分管府里的中饋,不過是她推不掉的責任,能夠多個人幫她的忙,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這幾日她常常拉著沈宓開小灶,還不讓沈雁去礙眼。
沈雁心急讓弟弟快出來,也懶得去湊熱鬧,這些日子除了靜待好消息來,便就在坊外四處逛逛,有時候去戲園子里看個戲,有時候去茶樓里包間雅室喝個茶,再要么就是沒事往華府轉轉,華鈞成還沒回京,但華正晴的第三次議婚已經開始了。
她把所猜測的議婚失敗的原因透露了一點給華夫人。
華夫人將信將疑,但私下里也暗有琢磨,因此這次并沒有很急著訂下男方,而是事先側面打聽著對方人家的人際關系,。
華夫人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即使知道自己女兒的婚事黃得不大正常,她也并不動聲色。
沈雁只知道她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卻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盤算,不過華家有她這樣的主母掌著,華正晴姐妹應該不至于找不到合適的夫家。
華家回京這一年多十分低調,只除了一些必要的場合華夫人會出席之外,其余她極少與半生不熟的官戶往來,如今華家上下就好比停在懸崖邊的一只龐然大獸,生怕一旦動作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沈雁心里也不好過,于是更加關注著楚王鄭王之間的斗爭。
在皇帝尚且主持著大局的情況下,其實不深入的話,看不出來這兄弟倆相互出著什么夭蛾子,但是近來皇后出面的機率又多起來了,而沈觀裕近來又暗中往鄭王府去的次數變多,總之,在平靜了近一年之后,應該又會鬧出點什么來了。
而這一關注,又不免想到韓稷現下的處境。
她到底要么幫幫他,才能讓他的路走得自由和順暢一些?
她并不因為他跟陳王府的關系而害怕著什么,也不認為他要做的事情有多么大逆不道,就算他沒有身負的這些仇恨,為了華家,她也是要盡可能地避開趙家皇帝未來所給予他們的危險的。她對趙家,也沒有什么好感。
所以無論他是要翻天還是覆地,于她來說,都沒有什么要緊,他們的目標并不沖突,從開始到如今,都如是。
九月里連下了半個月的雨。這半個月里各府的女眷們都沒怎么出門。
但魏國公延遲回京的消息還是傳到了沈雁耳里。
京中對于魏國公突然又推遲回京議論紛紛,但朝廷派去遼王府得來的消息稱西北的確是臨時有了點小麻煩而耽擱,也就漸漸沒人提起了。至于究竟出了什么小麻煩,外人卻不得而知,沈宓也不大明白,也沒曾去顧家打聽。
其實沈雁也在盼著魏國公早日回京,因為只有他回來,才有可能挖掘出當年未知的一些隱秘,雖然這些隱秘不大可能由她挖出來,但總比他遠在西北來得可能性大得多。
韓稷這些日子在忙軍務,另外楚王鄭王似乎都正在議婚,他往楚王府跑的次數多了,而且又還時不時地奉韓老夫人的命進宮去給太后請請安,說起來當世子爺清閑,但實際上清閑的時候也并不多。
這些消息都是他放到三福茶館,然后由龐阿虎代為轉告給她的。
沒想到龐阿虎開的這茶館,倒成了他們倆的聯絡點。
她又掏了兩百兩銀子,讓龐阿虎擴充了一下店面,并且添置了些桌椅茶具,又新請了幾個人,弄得像個正經做生意的鋪子了。
這日好容易天放晴,去顧家找戚氏嘮了會磕回來,就見天井里幾畦菊花開得金黃一片,這是最末的花期,過了這一季便就沒了。
她想起房里好久沒插瓶,正待走過去采下些,身后卻忽有人閃進來,到了跟前道:“雁妹妹好興致。”
沈雁抬頭望著這人,瘦高個兒,清雋的面容,故作輕松的神情,一雙眼窩微陷下去,雖然肌膚細膩,也有著錦衣繡服為襯,但卻完全看不出來身為貴族少年應有的意氣風發,這人,竟然是久已未曾見面的魯振謙。
“魯三哥今兒怎么有空來了?”沈雁意外之余,直身笑道。
這年余里,魯振謙在她心目中差不多就是這般萎頓的形象。旁的人雖然不大容易看出來,但沈雁既知道他與沈弋那一茬,再聯想起他的心境,又怎會忽略過去?
“我哪天不得空?”魯振謙手負在身后,自嘲地笑笑,“你也知道我,最是沒用的,不像我大哥沉穩可靠,又不如我二哥長袖善舞。”
沈雁正色起來:“魯三哥怎么如此妄自菲薄?這要是讓魯伯伯聽見了,仔細要賞你的板子。”
魯振謙自覺失言,但他神情一黯,卻并未曾解釋什么。
沈雁彎腰折了朵菊花,站直道:“三哥可是有事尋我?”
“哦,也沒有什么要緊事。”魯振謙虛應了下,將負在身后的手放下來,面上露出幾分被點破心事之后的不自然:“就是聽說東臺山上楓葉紅了,這陣子許多人上山游玩,山上的留香齋又新出了散品,不知道你新近去過不曾?”
沈雁笑道:“連下了這么久的雨,我哪里也不曾去,更莫說東臺山了。”
“是么?”魯振謙笑了笑,“既是這般,今兒起天氣好了,不如咱們邀上嵐姐兒茗哥兒莘哥兒他們一塊上山賞景去?然后把弋姐兒也叫上,人多也熱鬧些。”他目光變得比先前亮了些,雖然盡量顯得自然,但那略顯高亢的嗓音還是讓人覺得突兀。
沈雁轉動著手上的花,微微笑道:“我恐怕是去不成了,我如今大了,父母親管得也嚴了。三哥雖然與我打小一塊兒長大,但到底不同府不同宗,年紀大了要避嫌。東臺山的楓葉好看,我改日約嵐姐兒茜姐兒她們同去,三哥要去的話,不如尋茗哥兒他們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