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道天下

第436章 喜憂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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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佗一邊煮茶,一邊說起了自己的學醫之路。

他本來是個儒生,讀的是儒家經典,得到沛相下邳陳珪的賞識,舉為孝廉。太尉黃琬聽說之后,也曾辟他為吏。

但都被他拒絕了。

那時候年輕氣盛,不以富貴為求,一心想做博古通今的大學者,游學青徐,曾追隨著名的方士襄楷數月,也見過著名的道士于吉。

這兩個人都與《太平經》有關,華佗也因此有機會看到《太平經》,并因此認識了張角。

張角本來是修道的,據說師從巴蜀的張陵,是真是假,也沒有說得清。

華佗對《太平經》不感興趣,覺得里面的巫術太多,而學術太少。后來他為人治病,醫術的成就慢慢超過了學術,固然博得了不小的名聲,卻也因此被人當作醫匠賤業,很是苦惱。

讓他放棄醫術,他舍不得。一方面,醫術能救人,另一方面,他沒有家族供養,醫術是他維持生活的本事。如果放棄醫術,他暫時又找不到其他的謀生手段。

正好趙岐生病,請他延治。他從趙岐處聽說天子下詔,為醫術正名,改稱醫匠為醫師、醫士,覺得這是個兩全齊美的選擇,既能做官又能研究自己喜歡的醫術,就第一時間趕來了。

解決了名聲上的顧慮,他全身心的投入醫學研究,不僅見識了西北地區的醫學,還了解到了不少從西域傳來的醫學,越發感覺到醫學的復雜,可能這一輩子研究不完。

華佗取出一卷紙,全是jing心繪制的人體結構圖。

華佗從中取出一頁,推到劉協面前。劉協接到手,卻發現這不是普通的紙,而是一張皮。

“這是安東尼送臣的手稿,據說是西方大國的名醫所制。但是這張圖與臣所見不符,也不知道是他繪制錯了,還是西人就是這么長的。等將來有機會,臣解剖兩個西人才能知道。”

“你真的解剖了活人?”劉協一邊翻看,一邊問道。

“是的。”華佗很淡定。“兩個受了重傷的鮮卑俘虜,救不活,也不想救,就解剖了。”

劉協的手停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從容。

荀文倩卻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隨即說道:“那鮮卑人和我們漢人的五臟六腑一樣嗎?”

“從我解剖過的來看,應該是一樣的。其實不僅是人,就連豬羊也大體相似,牛有些區別。所以臣覺得,西人或許和牛一樣,與我漢人不太一樣。”

劉協瞥了華佗一眼,本想糾正他的錯誤,后來一想,又放棄了。

這種謬誤在醫學發展上屢見不鮮。既然華佗有心要實證,遲早會明白的,倒不急于一時。

科學的發展不怕錯,就怕不敢認錯。只有要實事求是的態度,哪怕曾經錯得很離譜,將來也會重回正軌。只有那種自以為是天選之子,永遠不會錯,錯的都是別人,才會一錯再錯。

“太醫的這部圖集,可以刻印傳世。”劉協合上圖集,又輕輕點了點頭。“或許可以像蔡伯喈等人擬定的六經一樣,立碑于太學,供天下學醫者學習。就算不是學醫的,也能因此了解一些常識。”

華佗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激動。“陛下所言當真?”

“君無戲言。”劉協語氣淡淡,但神情嚴肅。

華佗一拍案幾,隨即大笑。“那臣還要再jing心修改一番,再多加一些注釋。這些本是為教學所用,只為實用,沒有考慮其他人。有些地方,他們未必看得懂。”

劉協說道:“立碑的事不急,可以等你修改好了。眼下要做的,倒是要想辦法讓各郡縣的醫者人手一部,對他們提高醫術大有幫助。”

荀文倩說道:“陛下,辦法倒是好辦法,只是抄寫起來太費事了,怕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問題。”

“抄寫起來麻煩,拓印呢?”

“拓印雖快,可是刻碑卻慢啊。”

“可以不用刻碑,而是刻在木板、石板上嘛。”劉協比劃著,將雕版印刷的工藝大致說了一遍。

荀文倩見過洛陽太學的石碑,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劉協的意思,頓時恍然。“陛下,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呢,比起刻碑,這個容易多了,而且比起文字,更適合圖畫。”

劉協笑笑。“既然你覺得可行,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吧。”說著,將手中的解剖圖集遞給荀文倩。

荀文倩看了一眼,立刻轉了過頭。

看到這些人體結構,她就聯想到華佗剛才解剖羊的血腥畫面,胸中一陣翻騰。她匆匆起身走了出去,剛出大帳,便吐了一地。

劉協揚揚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華佗轉頭看著荀文倩的背影,面帶喜色。“陛下,貴人這是有喜啊。”

劉協一愣。“當真?”

“十有八九。”華佗收回目光。“不過陛下不必高興太早,應該是個女兒。”

“這都能看出來?”

“十有八九。”華佗撫著胡須,一副專業人士的自信。

得知自己懷孕了,卻是個女孩,荀文倩既高興,又失落。

劉協勸她,雖說女兒不可能繼承皇位,將來卻可以封個長公主,一樣富貴無憂。

再說了,我們都年輕,你才十九歲,以后還有很多機會,遲早能生兒子。

荀文倩倚在床上,想了半天,突然說了一句。“陛下,為什么女兒不能繼承家業呢?我看很多女子都比男子強啊。比如馬侍郎,比如韓侍郎,都比她們的兄長強多了。還有袁主簿,聰明能干,簡直不像是袁公路的女兒。”

劉協忍不住笑了。“你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朕很欣慰。”

荀文倩眨眨眼睛,巧笑道:“那陛下覺得這個問題有道理嗎?”

劉協思索片刻。“你熟讀古籍,卻未必知道在上古之前,很可能就是女子當家作主的。”

“有這樣的事?”

“你看姓這個字,從女從生,而且很多上古之姓中都有女部。”

“是唉。”荀文倩恍然大悟。“那后來為何又成了傳子,而不是傳女?”

“你先想,想定了,我們再討論。”劉協將被角掖好。“就像華太醫說的,不要迷信前人,前人可能對,也可能錯。但走到今天這一步,總是有些原因的。知道了原因,才有分析討論的可能,要不然就成了空談,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對吧?”

“嗯嗯。”荀文倩連連點頭。“我有了身孕,正好閑著,可以研究研究。”

劉協想了想。“要不,調袁權來陪你吧。這女子懷孕的事,我也不懂。”

荀文倩搖搖頭。“女營的事務太多,袁權脫不開身。還是請魏夫人來陪我吧,反正她也閑著沒事。”

劉協稍作思索,便一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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