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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
無數人舉起手臂,高聲呼喊,炙熱的目光隨著劉協的身影移動。
不論男女,不論老少,都陷入了一場期待已久的狂歡之中。
他們眼中的熱情幾乎要將劉協融化,他們的歡呼感動天地。
二十名虎賁侍郎持刀盾在前開路,渾身浴血,神情堅毅。
他們都是這次戰斗的幸存者,而且表現突出,戰功赫赫,因此獲得了為天子導從的殊榮。
郭武牽著馬,身軀挺拔如松。
王越、史阿緊隨其后,同樣腰桿挺得筆直,享受著萬人矚目的榮光。
劉協一手挽韁,一手高舉,不斷向夾道歡迎的人群致意。
這不僅是他個人的高光時刻,更是大漢的一針強心劑。
緩緩登塬,留守的官員在司徒趙溫、司空張喜的率領下,夾道歡迎。他們衣冠整齊,眼中帶光,甚至歡喜得老淚縱橫,看著劉協,就像看著至寶。
“臣等恭迎陛下凱旋。”趙溫大聲說道,深施一禮。
“臣等恭迎陛下凱旋。”百官齊聲大呼。
劉協翻身下馬,快步來到趙溫面前,伸手虛扶。“諸君免禮。朕能取勝,不僅是衛尉及將士們浴血奮戰的功勞,更離不開諸君的鼎力。這幾日餓著諸君了,慶功宴上,與諸君痛飲。”
趙溫忍俊不禁。“陛下年幼,本當少飲。不過此戰大捷,實屬難得,理當君臣同歡。臣就不客氣了,只待明日大宴,向陛下敬酒,共賀大漢天命未央,火德流傳。”
大臣們都笑了起來。
他們本來都有些擔心自己沒參戰,分不著功勞。有了天子這句話,他們可以放心了。
看著笑逐顏開的大臣們,劉協心中明鏡也似,不禁哂笑。
誰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圣人,生死之后,難免有各自的小心思。
與大臣們攀談了幾句,劉協回到自己的大帳。
進帳之前,他看了一眼賈詡的帳篷,見帳門緊閉,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多問。
皇后伏壽、貴人宋都迎了過來。
伏壽眼神發亮,掩飾不住眼中的喜色,卻還是忍著笑,躬身施禮。
“臣妾恭迎陛下凱旋。”
宋都同樣喜不自勝,一雙妙目盯著劉協,舍不得移開片刻。“陛下英武,過于光武皇帝。”
伏壽白了宋都一眼。“妹妹慎言,大臣們可都聽著呢。陛下英武,卻也不能對祖宗不敬。”話音未落,自己卻笑了起來。
宋都縮縮脖子,不以為然,喜笑如常。
劉協擺擺手,向一旁的小帳走去。
唐姬、蔡琰站在帳門口,見劉協走來,連忙趕上幾步,躬身施禮。
“恭迎陛下凱旋。”
“此戰能勝,嫂嫂亦是有功之臣。”劉協欠身還了半禮。
唐姬輕笑道:“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當。”
“還有一件事,想請嫂嫂幫忙。”
“陛下有詔,臣妾敢不從命。”
“朕欲中興大漢,離不開人才。都說汝潁多才俊,嫂嫂是汝潁人,想必知道哪些人是真才,哪些人是虛名,能否為朕推薦幾個有真才實學的人才。”
唐姬詫異地看著劉協。
雖說汝潁多才俊,但她是個女子,而且唐家是什么出身,天子清楚得很。要她推薦人才,這實在不像天子應該說的話。
或者,他是對蔡琰說?畢竟陳留蔡家不僅是名門旺族,蔡邕更是有名的大儒。
劉協早有預料,不緊不慢地說道:“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治國亦如此。朕求的不是普通人才,而且能輔佐朕中興大漢的奇才。嫂嫂若有這樣的人選,不妨推薦來,朕當重用。”
唐姬恍然,卻還是覺得不太現實,很勉強地應了一聲,轉身將蔡琰推了出來。
“若說人才,眼前便有一位,只不過是位女子,不知道陛下敢不敢用。”
蔡琰面紅耳赤,窘迫得無地自容。
她知道唐姬有意推薦她,卻沒想到唐姬會以這種方式。萬一天子不接受,她就丟臉了。
劉協打量了蔡琰一眼,莫名覺得有趣。
“聽說夫人這幾日教導官員子弟讀書,頗受歡迎。若是夫人不棄,朕想請夫人佐筆墨,續令尊未竟之業。如何?”
蔡琰又驚又喜,不由得看了唐姬一眼,以為已經唐姬抽空和劉協提過。
唐姬不知其然,只知道為蔡琰高興,示意蔡琰趕緊謝恩。
蔡琰回過神來,連忙向劉協致意。
劉協點點頭,笑道:“明日慶功,夫人就隨嫂嫂一起出席吧。在此之前,還要請夫人為朕草擬一篇文稿備用。”
蔡琰欣然從命。
劉協轉身回到大帳。
伏壽、宋都忙前忙后的侍候,為劉協更衣。
劉協脫了沾滿血污的外衣,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吸了兩口冷氣。
伏壽命人取來燈,照亮了劉協的背,這才發現劉協受了傷。
雖然不致命,傷口卻不小,血染紅了包裹的布,看著挺嚇人。
伏壽慌了手腳,連聲說道:“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宋都也嚇得臉色發白,不知所措。
劉協制止了伏壽。受傷的將士太多,太醫都被他安排去救治重傷員了。他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并不嚴重,看起來嚇人而已。
“皮肉傷,不礙事。你準備點鹽水,清洗一下,換上干凈的布即可。”
“哦哦。”伏壽連聲應著,又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命人去取鹽來。
劉協敞著懷,一邊拿起準備好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一邊問塬上的情況,不時的吐槽兩句。見他這么放松,伏壽、宋都漸漸恢復了鎮定,有條不紊地擦洗傷口、換藥、更衣。
一切忙完,天色已黑,外面傳來腳步聲。
沒等劉協反應過來,董宛便沖了進來,一邊喊著“陛下”,一邊張開雙臂就往上撲。
伏壽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攔住。“妹妹,陛下受傷了,不能輕動。”
“受傷了?”董宛的小臉瞬間煞白,眼淚涌了出來。“傷在哪兒了,重不重?”
“你看我像傷重的樣子嗎?”劉協又好氣又好笑。“可曾看見賈先生?”
董宛松了一口氣。“陛下,我就是來請詔的。戰事結束了,何時能放賈先生?我阿翁都等急了。”
劉協愕然。
怪不得沒看到賈詡,敢情董承一直把賈詡當囚犯啊。
行,就沖這聽話的認真勁兒,董承還是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