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陵,縣衙。
只見一位體格強壯,面黑發黃,虎體猿臂,彪腹狼腰,長相果毅的男子,目光似劍的看著眼前的眾將,洪亮的聲音響起:“此番叔父傳來書信,那支雄所部已在翼城下,被來犯的漢軍盡數全殲。”
說到這里,聚集在縣衙內的眾將,那一個個皆面露震驚。
怎么可能。
支雄居然死在了翼城?
開什么玩笑。
要知道支雄可是主上麾下少有的悍將,這來犯漢軍到底是什么來路,居然能在翼城將支雄打敗?!
為首的王陽、桃豹二將相視一眼,眸中閃爍著震驚的神色,這心中根本就不敢相信,石虎所說的這些。
看著眾將的表現,坐于主位的石虎,這嘴角浮現出幾分輕蔑,隨后便接著說道:“因為支雄的戰敗,導致我軍核心之地會受到沖擊。”
“為了避免這來犯漢軍,直接率部進攻我軍所據白波谷一帶,叔父命我率部攻略那楊縣,以此來引誘這來犯漢軍。”
“此番本將決意以雷霆之勢,掃平那楊縣之地,一來以楊縣百姓之血,來警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漢軍,既然要冒犯我軍之威,那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二來本將欲以此來激怒漢軍主將,讓其率領麾下大軍前去楊縣,如此這白波谷一帶,定不會受到沖擊。”
作為石勒的侄兒,這石虎算是少有的悍將,且極具謀略,只是這殘暴的性情,使得其掌控的地域,那無不是哀鴻一片。
說來這石虎在歷史上,是后趙政權的第三位皇帝,這石虎可以說是兇殘荒淫的代表,單單是石虎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就在民間搜羅了三萬多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充實后宮,就足以體現出石虎的罪行。
聽石虎講到這里王陽、桃豹、逯明、郭敖四將這眸中俱閃爍著精芒,縱使是這支雄、孔豚、趙鹿、支屈六已經戰死又如何?
現在既然這漢軍已經來犯對于王陽、桃豹他們來說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憑借自己的實力,盡快蕩平這支不知所謂的漢軍。
看著身上散發著驚人戰意的王陽、桃豹、逯明、郭敖等將這石虎嘴角微微上揚,“此戰王陽、桃豹率領麾下本部羯騎隨本將出征平定那楊縣逯明、郭敖二將據守襄陵,防備漢軍來襲我軍。”
“喏!”聽完石虎所下軍令,王陽、桃豹、逯明、郭敖四將轟然應諾。
在石虎麾下的軍隊中,向來只有服從軍令這一說只是那些敢違背石虎意愿的武將早已被石虎殘忍虐殺。
受石虎軍令影響,這本據守襄陵的羯騎將士,便快速行動起來,此戰為盡快討平這楊縣之地,石虎率領三千羯騎將士彈壓五千奴隸軍,便浩浩蕩蕩的朝著楊縣進發為了讓此次來犯的漢軍,知曉他們羯騎是不好招惹的石虎這一路根本就不加約束麾下羯騎,大軍所過之處尸橫遍野。
面對這生性兇殘的羯騎侵襲楊縣那楊縣縣令譚明第一時間便命人緊閉楊縣城門作為曾經的河東郡郡吏,徐晃在楊縣的名氣很大,所以譚明便委任徐晃,代任縣尉一職統御縣卒,以御此次來犯的羯騎大軍。
如今在河東有這群兇殘的羯騎肆虐,文人出身的楊縣縣令譚明,內心深處是非常懼怕的,只是作為這楊縣的父母官,譚明并不能外逃,再者說譚明這心中就算有此意,可面對這來去如風的羯騎將士,譚明還是覺得留在楊縣比較安全一些。
看著眼前嚴陣以待的楊縣城池,率部來攻的石虎,這心中盡是不屑,一群只會龜縮在城池里,被動挨打的漢軍,又怎能抵御強悍的羯騎進攻?
“王陽,彈壓兩千奴隸軍攻城!”石虎眸中閃爍著精芒,瞥了眼身旁的王陽道:“本將今日要在這楊縣城中就食。”說到這里,石虎下意識舔了舔嘴唇,臉上浮現出幾分貪婪。
王陽拱手道:“喏!”說罷便驅使胯下戰馬,率領麾下本部羯騎,彈壓兩千奴隸軍便攻城而去。
此時站在城墻上的徐晃,面無表情的看著城外的羯騎,只是這眼眸深處閃爍著戰意,隨后便低聲喝道:“御敵!”
頃刻間,這楊縣上下傳來陣陣戰鼓聲。
看著眼前這并不高聳的城墻,騎在戰馬上的王陽,神情冷然,語氣淡然的說道:“出!”
隨著王陽一聲令下,自本部分出三百羯騎,只見他們手持兵刃,居后彈壓著裝備簡陋的奴隸軍,作為羯騎麾下的炮灰,這些奴隸軍在王陽他們的眼中,不過就是一群螻蟻一般的存在。
反正在這河東之地多的是青壯,即便是此次進攻楊縣,折損再多的奴隸軍,只要石虎他們能夠攻占楊縣,那城中的百姓不是任其支配?
“都他娘的快點,給老子進攻這城池。”
“快點,快點,你是不是找死!”
混亂的隊伍中,不斷響起羯騎將士的喝罵聲,不時還有羯騎將士,因怒斬殺那動作稍慢的奴隸軍。
在這樣一種高壓下,神情間帶著驚懼的奴隸軍將士,手持簡陋的軍械,扛著臨時打造的簡易云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便開始對眼前這座城池發起進攻。
“弓弩手,射殺來犯敵軍!”
徐晃盯著眼前的戰場,看著烏泱泱一片沖殺而來的王陽麾下的奴隸軍將士,語氣冰冷的發號施令道。
“咻咻咻……”
“咻咻!”
站在城墻上的楊縣縣卒,在聽到徐晃的軍令后,舉起手中的弓箭,對殺來的奴隸軍將士,便發動一波波箭襲。
“啊,我的腿,誰來救救……”
“啊,救命啊,我要死了!!”
隨著那一波波箭襲來攻,這進攻的奴隸軍將士,原本就松散的隊列,此刻更是變得渙散起來。
“快他娘的朝前進攻,后退者,死!”
游弋在外圍的羯騎將士,神情冷漠的不斷喝道,不時斬殺那些想要退縮的奴隸軍將士,這使得原本想崩散的隊列,再度凝聚在一起。
以騎射見長大的羯騎,對于攻城的手段并不多,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就是用自己麾下的奴隸軍將士的性命,去不斷消耗敵軍的體力和箭矢,待一切都消耗的差不多時,這羯騎才會出動主力。
面對對面羯騎這樣一種陰險的手段,徐晃這心中雖說已經覺察出來了,只是這據守城墻的縣卒,多半是沒有經歷過戰斗的新兵,倘若這首戰不能讓他們在心理取得優勢,一旦說這羯騎主力出動,那接下來的戰斗就真的沒辦法進行下去了。
盡管說此前這羯騎將士,并沒有前來肆虐楊縣治下,但是通過逃亡到楊縣的百姓那里,徐晃還是了解到了一些,這羯騎兇殘的一面。
“沖啊!”
前進是死,后退是死,面對這必死的局面,若能攻上眼前這城池,說不定還能活命,如此也使得這些奴隸軍將士,一個個皆紅著眼硬著頭皮向前沖殺。
簡易的云梯架在城墻上,被逼急眼的奴隸軍將士,或口中咬著鋼刀,或舉著木盾,或握著木槍,便嚎叫著向城墻向上攀爬。
“放礌石!”見城墻上多了十余架云梯,上面攀著無數的奴隸軍將士,后面尚有數十架云梯,在奴隸軍將士的嚎叫下,不斷逼近城墻,徐晃握著大斧,劈碎了眼前這座簡易云梯,接著便怒吼道。
只見這城池之上,百余眾縣卒,分散在這城墻防線上,不斷地將身后的礌石向前滾動著,而據守在前的縣卒,則兩人一組,動作艱難的抱起重量不輕的礌石,接著便朝著云梯處砸下。
“啊……”
只聽到一聲聲哀嚎,原本攻勢兇悍的奴隸軍將士,頃刻間就被砸死了數十位,盡管說后面的奴隸軍將士,這心中是恐懼不已,但是一想到在后面督戰的羯騎將士,那一個個是怒吼著向云梯攀爬而上。
“弓弩手,射殺敵軍!”看著城墻下不斷聚集的奴隸軍將士,徐晃不緊不慢的下達著軍令。
在徐晃的指揮下,這據守城池的楊縣縣卒,雖說內心多有恐懼,但是卻有效地擊殺來犯敵軍。
在后方指揮進攻的王陽,見己部進攻被城上漢軍有效遏制,那眸中閃過一絲厲色,隨后便低聲喝道:“火箭奇襲!”
只見聚集在王陽身后的三百羯騎,騎在戰馬之上,緩緩朝著楊縣城池逼近,接著便點燃那沾有桐油的羽箭,“咻咻咻”只聽破空聲驟響,那火箭便不斷地朝著城墻上射去。
“避襲!!”
看到空中射來的火箭,在城墻上督戰的徐晃,心中暗罵一聲,隨后便怒吼著對麾下縣卒下達軍令。
該死的羯騎,當真是一群畜生,這發起瘋來,甚至都不顧正在進攻的己部將士。
“快快快,是火箭!”
“避,啊……”
原本稍稍穩定住的城墻防線,此刻受對面羯騎所射火箭,使得他們動作慌亂的躲避著,只是這火箭來的極快,雖說絕大多數縣卒,皆避開了這火箭奇襲,但是依舊有小部分縣卒,被這火箭集中。
“救命啊”
受這火箭奇襲,除了那些直接斃命的縣卒,剩余被射中手臂、大腿、腹腔的縣卒,哀嚎著奮力奔逃,這使得本就脆弱的城墻防線,一時間變得混亂起來。
“不要慌,弓弩手反擊!”
徐晃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大斧,虎目怒睜著,對麾下弓弩手下達軍令,雖說這羯騎所射火箭,在所難免的會射殺部分奴隸軍將士,但是這樣的火箭奇襲,還是給向上攀爬的奴隸軍將士,創造了難得的戰機。
被逼紅眼的奴隸軍將士,此刻殺上來數十位,見到這一幕,徐晃緊接著下令:“結陣,圍殺!”
雖說有羯騎的火箭奇襲,但是眼前的情況,如果說徐晃不能盡快鎮壓,恐接下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奴隸軍將士,會跳上這城墻,到時戰局就會對他們愈發的不利。
在徐晃的率領下,盡管說這些縣卒的心中滿是懼意,但依舊站出來,對殺上城墻的奴隸軍將士發動進攻。
慘烈的肉搏戰,就這樣在楊縣城墻上展開,但是因為有徐晃這員猛將坐鎮,使得王陽數次發動的猛攻,每每到關鍵時刻皆被挫敗。
城墻下堆滿了尸體。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該死!這家伙到底是誰!”看著麾下奴隸軍不斷戰死,在后指揮王陽,此刻心中憤怒不已。
“羯騎!”戰斗已經進行了快半個時辰,可是王陽卻遲遲沒有拿下,眼前這該死的楊縣城墻,一想到石虎的狠辣,王陽這心中不由得一顫,隨后便劍眉怒張的下令,準備親自率領麾下本部羯騎,對眼前這城墻發動進攻。
“鐺鐺鐺”但是王陽這軍令還未下達完畢,在陣后傳來陣陣鳴金聲,這讓本率部進攻的王陽,當下就站定,神情間流露著幾分疑惑,內心更帶著不甘,雖說不清楚石虎為什么會下達收兵的軍令,但此時的王陽卻不敢違背軍令。
“撤退!”神情憤恨的看了眼,城墻上的漢軍,王陽咬牙切齒的低聲喝道。
“贏了!”看著不斷后退的羯騎,徐晃舉起手中的大斧,怒目圓瞪的吼道,能夠率領這未經戰事的楊縣縣卒,抵御住攻勢兇悍的敵軍,即便是徐晃那心中也是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贏了!!”
此時堆滿尸體的城墻上,爆發出陣陣怒吼聲,那些久經血戰而活下來的縣卒,一個個皆情緒亢奮得宣泄著。
盡管說此次交戰,徐晃率部擊殺了不下一千五百余眾奴隸軍將士,但是麾下縣卒也折損了五百余眾,這對于滿不過三千余眾縣卒的楊縣來說,亦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對此次來犯楊縣的石虎來說,其心中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小小的楊縣,居然隱藏著一員猛將,這使得石虎原本想一戰攻陷楊縣的美夢,就這樣硬是被徐晃率部給擊碎了,可如此也激起了石虎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