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當海盜

221 冒險用人

漫談之中,楊長帆難免對何心隱多了幾分敬意,雖人稱何狂,但這人本質上并不狂,他不過是跳出條條框框去看這個世界,然后不加掩飾地道出自己的看法罷了。拋去束縛的思想,難免會對人不敬,觸碰階級利益,作為心學學派中的極左分子,何狂難免成為了抨擊對象。他追求的心學境界中,并不完全信奉自古以來的“忠孝禮義廉”,并且非常犀利地去評價愚忠固孝冗禮等等。

可以說,他發現了普世價值觀中并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地方,并且去試圖糾正。

這與楊長帆所悟,“以世界該有的樣子為準則行動”,而非無動于衷,剛好不謀而合。

而何狂之所以被稱為狂,只因他說出了這些,宣揚了這些。

反過來看,何心隱提倡思想解放,堅定民粹主義,這讓他也具備了一定的危險性,這樣的人掌權,掀起過于超前與極端的政治浪潮,必然不是一件好事。每一種政治形態與思想哲學都只能在合適的土壤中生長,何心隱設想中的烏托邦也更像是與世隔絕的桃源部落,除了哲學研究外,不具備任何意義。

這個人可用,在于其思想基本與東番的需求一致,才華相當,人脈頗廣;不可用,只怕其掌大權后劍走偏鋒,搞思想政治革命。

奈何東番徽王府,再如何也是賊寇之地,名家才子豈會來投?文臣無非蘇恢那樣庸的庸才,徐文長這樣邪的邪才,外加胡宗憲這樣的叛才。

深談過后,楊長帆不禁問道:“先生傳道多年,可知王學為何曲高和寡?”

“科舉典籍固化人心,凡人難悟我王學。”

“我看不然。”楊長帆舉杯飲茶過后,誠然釋道,“百姓飯都吃不飽,談何王學?先有溫飽后有欲,心學是自己內心的事情,讓人從根本的自我豁達開朗境界。多數人還要為下一頓飯發愁,什么能解決餓肚子就做什么,什么能讓我安居樂業就信什么。因而,唯有溫飽不愁,一心向上的人才讀得進心學。”

“有幾分道理。”何心隱自然不會這么輕易信服,就此問道,“那皇帝為何不讀心學?祖師乃大明第一能臣,仁臣,功臣,皇帝不該學他么?”

“呵呵,皇帝一心所向的上,咱們都配不上。”楊長帆大笑道,“祖師能教他長生不老么?”

“所以皇帝不信王陽明,信張三豐。”

“不說皇帝,依船主所言,我心學難道發揚無門了?”

“先生傳道多年,該見過為了一塊饅頭可以下跪的窮人,也見過無惡不作的富人,我相信先生都曾試圖傳道給他們。”

“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先生認為,是先生傳道不精,還是他們頑固不化。”

“自然是后者。”

“那就對了,道之所以能傳,非道也,人也。讓窮人溫飽,自覺讀書識字;懲治秉性不佳的富人,讓他們去反思。道可傳矣。”

何心隱微微皺眉,心下開始擰巴起來。

“先生要先立道,再治國,在我看來剛剛相反,該先治國,再立道。”

何心隱當即反駁道:“無道之國,談何立道?”

“好了,咱們不爭了。”楊長帆擺了擺手,他還有很多說辭,但也不想多說了,“先生才高八斗,在下懇請先生在東番主事。”

“還請船主告知,何事要用我。”何心隱自然是個極要面子的人,雖然他知道自己肯定留下,但總要有個體面的職位,如果僅僅是個小幕僚那就算了。論輩分,自己與唐順之是同輩人,在東番,至少不能比徐文長低就對了。

“實不相瞞,我準備在東番搞科舉。”

何心隱詫然道:“心學科舉么?”

“這太高了,實際一些,我想搞‘理工’、‘商政’兩門科舉,選拔數理工匠、通商勤政之人,畢竟苦讀書經文采飛揚之士,除先生外,幾乎不會來我東番。”

何心隱聞言躊躇道:“船主信奉真才實學,有意選拔人才,這是好事。只是我既不懂匠術,又未曾跑過貨,如何主持理工、商政二舉?”

“先生雖不懂那些,卻懂得如何育人。東番的人員質素先生也看在眼里,即便我求先生傳道,怕是也沒有幾人聽得懂,聽得進,不如先就實學選拔人才。強國必先富民,此批理工商政人才必是我東番未來脊梁,他們若是先生的門下弟子,今后傳道豈不美哉?”

何心隱眉色一揚,這話不虛啊。

此二舉如果辦得好,中舉者必在東番出人頭地,這些人敬自己為師,總比自己開一個學堂私下教授要好得多。

“至于官職名位,可在我徽王府四司之外設學司,先生任大學士,主科舉,授學,在東番僅在我一人之下,與胡宗憲平職,年俸六百兩,先生意下如何?”

“無須如此厚祿,有飯吃,有床睡即可。”

“先生若是不需要,送人也好,建學堂也罷,只管先收下。在我東番,倡導富貴在爭,先生才高八斗,主持如此要事,若無此厚祿,誰還在東番做事?”

何心隱聞言,心下頗為受用,富貴在爭,這倒也與他的思想符合。

“既船主如此誠心想邀,何某當仁不讓!”

楊長帆起身用力握手:“我南征北戰,只求為東番創出一片沃土,至于這片沃土的未來,可全在先生了。”

何心隱也難抑激動:“何某必盡全力。”

雖然授何心隱官職有一定風險,但科舉的事情勢在必行,也萬不能再讓胡宗憲主持了,必須讓一個足夠能干活,足夠有才華,足夠正義,足夠與胡宗憲水火不容的家伙來搞。何心隱剛好投上門來,楊長帆選擇乘天美意。

六月初七,琉球王國那霸首府,又是一場奇妙的談判。

琉球王國與朝鮮有些相似,一直處于很艱難很尷尬的生存狀態。距離兩大強國過于接近,為了生存,尚氏王朝的選擇也與朝鮮李氏王朝的選擇相同,拜更為強大、更為和平的大明為宗主國,以抵抗攻擊性過強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