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當海盜

181 混亂

汪直的死,意味著全面戰爭的開始,整個東南將籠罩在海盜、海商的怒火之中,隨之而來的還有脫韁的倭寇。

五月底,岑港,又一批戰死者的尸體就地焚燒,毛海峰親手點的火。

一位負傷的首領上前稟報:“大公子,又走了三十二個弟兄。”

“明軍死的更多。”毛海峰面無表情道。

“二公子那邊冒死傳訊過來,六月十五內外包夾,保大公子回九州。”

“東城么……”毛海峰慘然嘆道,“勸父親不要上岸的是他,要來救我的也是他,看來之前我真的錯看他了。”

“二公子有言,必為船主報仇。岑港雖易守難攻,但終不是長久棲身之地。弟兄們是恨,但明軍兵力終究幾十倍于我們,這么硬撐下去不是辦法。”

“大家都想跑么?”

“回到九州,過上了安定的日子,誰還記得父親?”

“弟兄們豈會忘記船主?”

毛海峰搖頭道:“我不會走,能多殺一個,就多殺一個。”

定海前線,俞大猷的日子也不好過。

在胡宗憲的提攜下,他本已榮升都督僉事,步入了武將的人生巔峰,集全浙重兵于此,只求速戰速決全殲汪直殘黨,在史書上留下最大規模的殲倭戰役……

可他娘的岑港,跟幾年前怎么就不一樣了呢?

數年之前俞大猷曾在此大破汪直,兵不血刃,只因汪直無心與明軍交戰,只求全身而退。今日卻不同了,汪直身死,毛海峰也沒打算茍活,率這兩千人以命相搏。此類汪直精銳,無論炮銃武藝皆是上等,混雜些許鬼倭,外加此地山嶺逶迤,崎嶇狹隘,岙口眾多,地形復雜,易守難攻,汪直殘黨居高臨下,據險死守,攻了近兩個月,竟是未見任何斬獲,殲敵約莫一二百,浙兵卻已損失了三四千。

無論朝野還是東南,都認死了銅墻鐵壁的圍殲,愣是打成了一場消耗戰。

幾十鬼倭圍城是消耗,數萬大軍圍殲倭寇也是消耗,這實在令人面上無光。如果說南京之圍只因精兵強將盡出,無名將守城的話,岑港之戰卻怎么也說不過去了,俞大猷本人已經是現在能挑出來最強的將了。

然而麻煩才剛剛開始。

兩個月的時間,汪直身死的消息早已傳回九州。無論倭寇還是汪直一黨,都摒棄了汪直“不與大明交戰”的原則,以寧波為中心,大股小股分不清漢倭的賊人開始登岸肆虐,浙南已經全線開花。

無論是徐文長胡宗憲的上書,還是汪直臨死前的《自明疏》中,都已反復強調過,汪直不能死。汪直若入朝,可保東南十年平安,汪直若死,可致東南十年危亂。

現在看來,皇帝顯然不在乎這個,與倭亂,與東南百姓的性命相比,他更怕徽王入朝后與東南總督聯手,威脅到自己修道的安穩。按理說如此明朗的道理,總該有一兩個忠臣跳出來說一說,只可惜在嘉靖與嚴嵩,趙文華,甚至包括胡宗憲本人多年的經營下,已經沒人敢說話了。

可無論朝廷的決策對錯,產生的后果總要有人處理,屁股總要有人擦。岑港未克,各路倭寇登岸,俞大猷只好先圍岑港,再分兵救援浙南各地,手下大將戚繼光再次陷入了東奔西跑的救火狀態。

正在此時,有舟山百姓檢舉揭發,據往來“怪人”所述,六月十五要來一波大的,汪直九州余黨會來救毛海峰。

俞大猷登高博望,舟山東北,確實有船隊在集結。

他下令出擊,船隊就退,一旦回港,船隊又來。

局面愈發復雜,為了應對,俞大猷也只好調更多的兵。

趕在六月初十,俞大猷再次向岑港發動總攻,軍士們幾乎是踩著弟兄們的尸體在向上沖,從天亮沖到天黑,付出了近千條人命后,再次失敗。

俞大猷也真正意識到了汪直的可怕之處,這批出海為盜的人,本身就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進入亡命的狀態,據守險要,他真的技窮了。

他只好召回戚繼光,再度增兵派船。

六月十五,此批倭寇必然會下山,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

近十萬大軍,全浙艦船集于舟山,只待決勝一戰。

這一日,從日出到日落,可謂是一滴血也沒有見!

外圍船隊好似看戲一般,竟無一只靠近。

岑港賊寇,更未有一人下山出海。

俞大猷與十萬大軍,本以抱著死戰的決心,卻看了個寂寞。

日落之時,軍報傳來——

杭州已破。

俞大猷懷疑自己被寂寞沖昏了頭腦,又問了一次。

傳令兵的表情同樣茫然:“都督,沒錯……杭州已破。”

“我還是沒明白。”

“杭州府。”傳令兵木木道,“城墻,破了。”

“怎么破的?”

“然后呢?”

“賊人殺進城來。”

“哪路賊人?”

“多少人?”

俞大猷腦袋空空,抓起傳令兵:“你在唬我吧?”

傳令兵腦袋更空。

此時,戚繼光得召進帳,見俞大猷抓著傳令命,連忙相勸:“都督何苦如此?”

俞大猷轉悠著大眼珠道:“他說杭州破了個洞,被不明來路的人攻陷了。”

“我懂了!”俞大猷突然神色一亮,“必是汪直一黨的調虎離山之計,假意杭州告急,誘我們回救,屆時突圍!狡詐啊狡詐!”

傳令兵十分無辜道:“是真的,都督。”

“真個卵。”俞大猷再次提起傳令兵,“你拿了多少好處?”

“我妻兒老小都在杭州,都督。”傳令兵瞪著眼睛道。

“我也都在!”俞大猷獰目道。

隨后,他突然神色一僵,轉望戚繼光。

戚繼光神色木然:“我的也在。”

正此時,本軍來報——毛海峰下山了,開始突圍。

俞大猷腦海中仿佛綻放了幾十炮煙花,絢爛異常。

他只想好好領兵,好好打仗的,為什么要搞得這么復雜。

一定要簡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