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實在是不放心,最終還是決定派出許顯純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才行。
世界很大,能容得下幾十億的人口,世界又很小,容不下兩個穿越者。
最起碼,崇禎皇帝是不可能接受第二個穿越者存在的,雖然平時總喊著想要幾個工科狗穿越過來什么的,那也僅僅是喊喊口號而已。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出現了第二個穿越者,不用想,立刻,馬上,調集錦衣衛和軍隊過去殺人滅口才是正常操作。
自己這些騷操作在古人看來是離經叛道,在穿越者看來可就正常的很了,甚至于會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而一個穿越者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干掉,任由其發展起來之后所造成的破壞力,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至于為什么要調集錦衣衛和大軍一起圍剿一個穿越者?
難道這不是正常操作嗎?要不然非得派幾個人過去,讓人跑掉,再不停的重復這一過程,直到對方發展起來之后大軍圍城,逼自己上了煤山?
崇禎皇帝對煤山上的那棵老歪脖子樹沒什么興趣,正琢磨著是不是等崇禎十七年過后就砍了它……
對著許顯純一通吩咐之后,崇禎皇帝才問道:“朕方才所說的,都記下了?”
許顯純躬身道:“是,先查清楚此人之前的一切行跡,若是突然之間便造出了這種卷煙,便調派附近衛所與錦衣衛一同格殺。
若是一切證據表明此人是無意間琢磨出的卷煙,便問他兩句話,分別是奇變偶不變,還有就是秋名山上行人稀,常有車手較高低。
若此人回答符號看象限或者如今車道依舊在,不見當年老司機,同樣調派大軍圍殺。”
許顯純就這一點好,向來只是聽崇禎皇帝的吩咐去辦事,從來不會多問為什么——也只有這樣兒忠敬又不多嘴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后,又接著道:“不錯,如何判斷此人行跡是否正常,朕相信你們錦衣衛自有自己的法子,朕就不啰嗦了。總之,這件事情你親自帶人去辦,出不得半點差錯,記下了么?”
許顯純躬身道:“臣記下了!”
等許顯純退下之后,崇禎皇帝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也幸好后世的那些段子手們厲害,有這么兩句暗號可以拿來測試一下,否則的話還當是麻煩不小。
如果搞出來卷煙的那家伙不是穿越者還好說,如果是穿越者,肯定會知道這兩句暗號,就算是不知道奇變偶不變的學渣,估計也知道秋名山的梗,就算是想要裝傻蒙混過去,估計也瞞不過許顯純這種老油條。
也正是因為如此,崇禎皇帝一開始就直接派出了許顯純這個級別的大殺器,還給了他兵符可以調動無錫和周邊衛所的兵力。
雙層保險之下,想必也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崇禎皇帝在夏宮之中胡思亂想,許顯純卻是帶著大量的馬仔們直奔無錫而去,并且很快就查到了那個琢磨出卷煙的書生。
一個從小就喜歡讀書喜歡格物的書生,因為家里就有親人吸煙,所以對于煙草這玩意不陌生,后來偶爾之間從海商那里得到了西方蠻子們帶到大明的煙草,仔細琢磨了一段時間后弄出來了卷煙。
一切都很正常,根本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走了狗屎運,偶爾間琢磨出來了卷煙這東西,沒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甚至于面對著其他這豪商們的仿制,這個書生也沒有說過什么,也沒有跑去告官鬧事,簡直是再普通再平常不過了。
許顯純沒敢掉以輕心,專門借機接近了這個書生,問出了那兩道問題,但是這個書生卻根本就沒能回答許顯純的問題,反而被許顯純問的一臉懵逼。
然而許顯純依舊不死心,甚至特意找到了東廠幫忙探查,以期能夠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許顯純注定是做了無用功——哪怕是錦衣衛跟東廠罕見的聯手探查,也依舊沒找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東廠的檔頭在許顯純面前顯然是沒有什么地位的,只能跟錦衣衛千戶一起站在正堂上,匯報完所有探查來的消息后便靜靜的等許顯純吩咐。
直到腿都快站麻了,許顯純才突然間開口道:“所有關于那個書生的卷宗,全部交由錦衣衛接手銷毀,后續的所有事情都由錦衣衛來辦,東廠那邊不要再關注此事了,你們督主那里,自然由本指揮使去分說。”
東廠的檔頭躬身應了,又接著問道:“敢問大人還有何吩咐?”
許顯純端起茶杯道:“沒事兒了,你且回去吧。”
等到東廠的檔頭躬身應下并且快速的從錦衣衛衙門滾蛋之后,許顯純便放下了剛才端起來的茶杯,陰沉著臉吩咐道:“關步,本指揮使不想那個書生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記著,你親自帶人一起去辦,不要留下什么手腳,一切都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意外。”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顯然已經超出了崇禎皇帝最開始的吩咐——如果書生有問題,就送書生上路,如果書生沒問題,就不要管他。
許顯純不知道崇禎皇帝為什么要讓自己親自跑來調查這么個書生,更不知道為什么崇禎皇帝在說起之個書生時會有一絲絲的,忌憚?
沒錯,就是忌憚,許顯純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當初面對著建奴圍城時,崇禎皇帝沒有絲毫的忌憚,率兵遠征大漠,遠征莫臥兒,面對著一個個的雄主,崇禎皇帝也沒有絲毫的忌憚與怯意,面對著錦衣衛報上去無數令人頭痛的消息,崇禎皇帝還是沒有顯露過絲毫的忌憚之色。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書生到底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居然會讓崇禎皇帝都為之動容,甚至產生了忌憚的情緒?
這些問題,許顯純想不明白,也不需要想明白。
許顯純只知道自己是天子手中的劍,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替天子斬掉一切可能存在的問題,其他的都不需要在意。
既然這個書生的存在讓天子感到不舒服,那么,無論他是不是真的有問題,是不是真的有讓皇帝忌憚的本事,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因為他很快就會消失——徹底消失在人間的人,自然就沒有了絲毫的威脅。
至于誤殺了好人怎么辦?許顯純顯然不太關心這個問題。
就像是崇禎皇帝之前說過的一樣,錦衣衛的名聲好了才是對皇帝的大不敬——再者說了,除去這個書生的命令是自己下的,自然也應該自己承擔起一切的責任。
皇帝,必須是偉大和光明的,自己就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妖魔鬼怪!
關步辦事很靠譜,一些簡單的小手段用上去,就讓這個跑去青樓風流的書生在下樓的時候一腳踏空,滾下樓梯之后直接斃命,任誰也瞧不出這場意外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許顯純離開奴爾干都司之后的兩個多月時間里,崇禎皇帝心中都隱隱約約的感覺有些不安,甚至于有些食不甘味。
直到許顯純從無錫回來之后,崇禎皇帝才按下了心中的緊張感,問道:“可都查探清楚了?”
許顯純忽然單膝跪地道:“微臣有罪!雖然那個琢磨出煙草的書生一切正常,也沒有答上來兩個問題,可是罪臣還是擅自做主,命人將那個書生暗殺之后偽造了意外,請陛下責罰!”
許顯純剛剛跪地說請罪的時候,崇禎皇帝心中就是一突,還以為許顯純親自出馬都把事情給辦砸了——莫非那家伙真是穿越者?或者真的存在什么天命之子的說法?
等聽許顯純說已經把人殺掉了之后,崇禎皇帝只感覺有些難以置信:“確認是那個書生本人?”
崇禎皇帝卻沒有關心是不是誤殺了好人,錦衣衛干的就是這種臟活黑活,崇禎皇帝更關心是不是殺掉了那個疑似穿越者的書生本人。
歷史上出現過這種誤中副車的烏龍事件,那些類似于大魔導師劉秀的天命之子基本上都是些無解的存在,由不得崇禎皇帝不緊張。
聽到崇禎皇帝的問題,許顯純沉聲拜道:“微臣愿以項上人頭擔保,必然是那書生本人,出不了岔子。”
許顯純有足夠的把握,畢竟查驗書生的身份是經過了錦衣衛和東廠聯手確認的,派出去執行任務的也是由關步親自帶隊,自己也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切,不可能存在殺錯人的情況。
直到此時,崇禎皇帝才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都絕對不能出現第二個穿越者!
五百廢那個是特例,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參考價值——穿越者培訓手冊第一條,一旦發現有疑似穿越者同行,除去幾種特殊的情況外,最好是立刻,馬上,趕緊下死手弄死對方。
或者等著被對方弄死。
現在好了,疑似穿越者的人死了,雖然死的有些憋屈,也有可能根本就是被錦衣衛給誤殺,但是再繼續想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崇禎皇帝干脆把溫體仁和郭允厚等人召集到了一起。
沒有了威脅的崇禎皇帝決定收煙草稅!而且這玩意不能跟商稅一樣的稅率,必須得課以重稅!
后世的煙草都是國家控股尚且被天朝下狠手收重稅以充軍費,崇禎皇帝還能放過了這些私營還總想著逃稅漏稅的商人?
而且,煙草稅這東西是好東西啊,后世的天朝靠著這玩意武裝起了世界上最牛逼的陸地堂口,甚至還把軍艦當成餃子一樣噗通噗通的往水里下,空中流氓也靠著煙草稅造了出來,大明不得弄出來更多的煙草稅,然后造更多的東西出來?
哪怕是收上來的煙草稅不用來直接造東西,將之投入到皇家學院這個無底洞也是好的,最起碼可以省下內帑中的大筆銀子。
聽完崇禎皇帝想要收煙草稅的想法之后,溫體仁便斟酌道:“陛下,煙草這東西民間誰人都能種植,也誰都能生產販賣,一旦大幅度提高商稅,只怕會生出亂子?”
郭允厚也躬身道:“陛下,若是對販賣卷煙的人課以重稅倒也罷了,那些普通百姓自種自吸者又該如何?倘若民間私下里販賣,只怕以錦衣衛之能,也未必能監管得過來吧?”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道:“百姓自種自吸倒也無妨,這商稅無論如何也收不到這上面去,倒是私下里交易,因為已經成了買賣,自然要課稅才是。
只不過兩位愛卿說的都有道理,大幅度提高了卷煙的商稅之后,只怕百姓們會私下里販賣而且更加隱秘,錦衣衛也未必能監管得到。
既然如此,戶部何不成立煙草司,專司煙草的生產與販賣?
朕相信我大明的百姓都是知禮守法的好百姓,只要立了法,百姓們必然不會去冒著風險私下販賣。”
后世打擊假煙和私煙最積極的是什么人?
不是工商局,更不是什么315,而是各地的中煙工業集團,因為假煙和私煙的存在已經切實的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
換在大明也是一樣的,只要戶部煙草司直轄的各地煙草局成立起來,他們就會積極的去打擊煙草的私下交易,更不要提假煙了。
至于說什么相信大明百姓不會觸犯大明律而不去搞私煙的交易,那就更屬于瞎扯淡了。
大明有律法,但是更多的還是靠人治,制定律法的是朝廷,執行律法和解讀律法的卻是各地衙門——堂下何人?因何狀告本官?
這不是笑話,這在大明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情況。
只要刑部搞出來禁止民間私煙交易的存在,各地的煙草局就會把敢私下搞私煙交易的家伙們送到衙門,而衙門會向著百姓而駁了煙草局?
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兒。
溫體仁與郭允厚悄然對視一眼之后,皆是有些心疼新上任的刑部尚書金鉉——大明律的修訂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海洋法鐵路法的修訂都沒完事兒呢,這緊接著又來了一個煙草法?
然而這個心疼也只有幾秒鐘的時間——死道友不死貧道,讓金鉉頭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