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帶著他的小,不對,是帶著他的大軍跑了,追著韃靼人的方向而去,剩下了近十萬之數的步卒和炮兵士卒們在后面吃灰。
朱純臣同樣也是一臉懵逼的望著遠去的崇禎皇帝,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今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兩點不太那么完美。
一是動不動就誅人九族,說滅門就滅門,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如何。
第二點就是喜歡親自操刀子砍人,一見血就沖動,比只存在于紙面記錄的太祖高皇帝和永樂文皇帝都喜歡征戰。
如果把今上登基之后大大小小的戰陣全部算上,十三年間打的仗比大明立國之后到天啟七年間打的都多——堪稱是無日不戰。
而這位爺親自帶兵的次數,已經直追永樂文皇帝,比正德皇帝可牛逼多了。
可是說不出來是為什么,大明好像就需要一個這樣的皇帝一般。
自從崇禎皇帝登基之后,這大明的軍伍是一天一變,從所有的士卒們都想著逃離衛所到天下人都削尖了腦袋往衛所里面鉆,也堪稱是奇跡了!
身旁的張定國等人面面相覷了半晌之后,張定國才斟酌著問道“公爺?”
回過神來的朱純臣把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腦海,吩咐道“傳本督將令,原定計劃不變,步卒與炮營穩步壓上,逼迫韃靼人中路大軍后面的那些韃子。
傳令,命右路軍左大壽部停止向中軍靠攏,繞過韃子前部直抄其后路!
傳令,命左路軍巴特爾部向陛下靠攏,隨時準備支援與策應!告訴巴特爾,如果陛下傷著了一點兒的油皮,本督要他的腦袋!”
朱純臣身邊的傳令兵們紛紛領命而去,將朱純臣的命令傳達給各路大軍,朱純臣自己則是瞇起了眼睛。
看起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跟著這樣兒的皇帝打仗才是自己這些勛貴們應該干的事兒,痛快!
張定國見朱純臣已經分派完比,便問道“公爺,小子有一事不明,望公爺不吝賜教?”
朱純臣嗯了一聲道“什么事兒?”
張定國道“公爺,這些韃子說跑就這么跑了?他們身后的那些人不都是他們的親眷?
退一步講,就算是這些韃子不在乎自家人,可是補給總該在意些吧?沒有了那些牧民,他們就算跑的再遠又能怎么樣?”
朱純臣嘿了一聲道“禽獸什么時候在乎過一個窩里的其他禽獸?眼下這般局面,舍棄了后面的這些韃子牧民,他們的大軍還有一線生的希望,若是繼續斗下去,他們今天全都得死在這里,換你是韃子大汗,你如何選擇?
至于說補給什么的,只要手里有兵,有戰馬,什么補給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首先就是馬奶會讓他們多殘喘幾日,其次就是沿落上的百姓和部落,他們會手下留情?”
張定國和朱成功一起向朱純臣躬身道“謹受教!多謝公爺!”
朱純臣嗯了一聲,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韃靼人的方向。
韃靼人完了!
最前面象征著韃靼人大汗的羊毛大纛斜斜的離開了,剩下的牧民們也是懵逼的。
跟崇禎皇帝和張之極等人依靠直覺判斷出莫思巴圖爾要跑路不一樣,牧民們通過羊毛大纛的指向還有士卒們的動態就已經判斷出自己家大汗要跑路。
而這一次的跑路跟以往不同,自己家的大汗把自己這些人都扔下了,自己帶著十萬大軍跑路!
沒有了大軍的保護,自己這些人接下來的命運是什么,所有的韃靼人都不知道,但是心里也隱隱有些猜測。
依著草原上的傳統,自己這些人里面,凡是高過車輪的男子都不會活下來,至于女人,戰爭中的女人什么時候有過好下場?
鐵木真大汗神一樣的人物,他的妻子孛兒帖也曾被蔑兒乞惕部人搶走,再回被鐵木真搶回來的時候,已經挺著大肚子了。
孛兒帖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誰的,這事兒不太好說也根本說不清楚——要說亂軍沒有先享用一番而是直接送給了部落首領,其實也不太可能。
后來孛兒帖生下了個男孩,被鐵木真起名為“術赤”,蒙古語中客人的意思,說明鐵木真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孩子是自己灑下了的種子。
自己這些人落到明軍的手里又能討得了什么好兒去?只能寄希望于他們說話算話,不會按照草原上的“傳統規矩”來辦事兒。
連朱純臣也沒有想到,對面的韃靼人會投降的這么快——在莫思巴圖爾帶著自己手下精銳的騎兵還有各路小汗們跑路了以后,剩下的韃靼牧民很干脆的選擇了投降,根本就沒有抵抗的意思。
對于這么配合的韃靼人,該怎么處理呢?
這些牧民的人數可不是韃靼人的士卒能比的,韃靼人的騎兵加一起撐死了二十來萬,這些牧民加一起可是將近四十萬了!
朱純臣也暗自頭疼。
現在就把這些人給弄去修鐵路,可以預見的是肯定會出路子——突然之間從牧民成為苦力,沒有誰會愿意!
但是就地把這些牧民給屠掉,那就更扯蛋了!
先不提大明本身缺少苦力,抓蠻子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現在這四十萬的牧民加上牛羊,就算是不做任何的抵抗,殺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殺光的!
要不然,集中起來炮擊?
想了想,朱純臣還是把這個想法甩出了腦海——自己真要是這么喪心病狂,估計回頭皇帝陛下就該炮決自己了。
無奈之下,朱純臣也只得吩咐人把這些韃靼牧民分開看押,同時又急令關內的衛所和錫伯八部急速派兵向自己這里靠攏,以便于看管這些牧民。
朱純臣頭疼,崇禎皇帝也有些頭疼。
他娘的,上一次操刀子砍人是什么時候來著?這么長時間不砍人,手藝會不會有些潮?怎么樣才能裝做一個老手的樣子?
在線等,挺急的。
看了看前面遠遠的煙塵,崇禎皇帝呸了一聲,再一次猛磕馬腹,加快了速度。
照眼前這些蠻子們這般跑法,搞不好還真會讓他們成功的跑路!
張之極加快馬速,向著崇禎皇帝靠攏了一些,大聲喊道“陛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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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由微臣帶兵追擊?”
崇禎皇帝卻喊道“扯!你跟那韃子有仇,朕也有!英宗皇帝的仇,朕可記著呢!”
聽到崇禎皇帝這般不要臉的說法,張之極也是無語了——不就是想要操刀子砍人嗎?說的這么清新脫俗有個毛用!
但是崇禎皇帝的話也沒錯,崇禎皇帝這一系確實是從朱祁鎮開始傳下來的,中間再怎么換也都是朱祁鎮的后代,所以說崇禎皇帝跟韃靼人有仇也確實是事實。
一路奔馳,崇禎皇帝的思緒卻又跑到了另外的地方——韃靼這里到底該怎么處理?
到底是實行郡縣制?還是像奴爾干都司和呂宋、爪哇那些地方一樣實行總督制?
郡縣制有郡縣制的好處,最起碼統治起來極為牢固。
但是總督制也有總督制的靈活性——尤其是韃靼人占有的這片土地面積這么大,再加上韃靼人又喜歡游牧,總督制看起來倒是更為合適一些?
總之是個很令人頭疼的問題。
前面跑路的莫思巴圖爾回頭望了一眼,見自己后面遠遠的揚起另一股煙塵隨著自己前進的方向在移動,再加上煙塵的大小,大概也就判斷出了后面的追兵有多少人。
憤怒不已的莫思巴圖爾示意巴爾思博羅特向著自己靠攏,然后在馬上喊道“后面的追兵,你怎么看?”
巴爾思博羅特同樣喊道“且不去管他!后面的追兵起碼在十五萬左右,咱們現在回去硬碰硬,不合適!”
莫思巴圖爾自然也知道現在不是回頭與明軍硬拼的時候,問巴爾思博羅特也只是想找一個人替自己把話說出來而已——這種打擊己方士氣的話從自己這個大汗嘴里說出來可就要命了。
想了想,莫思巴圖爾道“再加快速度,看看前面哪里的地形比較合適!”
巴爾思博羅特道“大汗,前面一路上都是草原,就沒有什么合適的地方!”
莫思巴圖爾狠狠的抽了胯下的駿馬一鞭子,再次加快了一些速度。
老子也知道前面沒有什么合適的地方,更知道前面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連他娘的小山包都沒有幾個,用得著你這么大聲喊出來!
巴爾思博羅特卻突然道“大汗,不如咱們先改道向北?”
莫思巴圖爾道“向西北?”
巴爾思博羅特道“不錯,正是向西北方向去。
咱們現在離著逸都不遠,向正北是克魯倫河和喬巴山,但是向西北卻是肯特汗山。
肯特汗山的西面是阿魯土剌河和鄂爾渾河,東面是臚朐河,正好能擋住明軍!”
莫思巴圖爾也來不及多想同,直接便大聲道“傳令,折道西北,目標肯特汗山!”
遠遠綴在韃靼騎兵后面的崇禎皇帝眼見前面的韃靼騎兵調轉了方向,由開始的正西轉為西北,慢慢的干脆轉為了正北方向,一時之間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抬頭看了看天,崇禎皇帝干脆減緩了馬速,直到慢慢的停了下來。
張之極驅馬來到崇禎皇帝身邊,拱手道“陛下?”
崇禎皇帝道“休息,不追了!那些韃靼蠻子們玩命,咱們犯不上跟他們玩命!
再往里面深入追擊,只怕韃靼人還會有什么后手,到時候折了將士們劃不來。”
張之極聞言,應了之后便吩咐人去準備吃食,自己卻向崇禎皇帝拱手道“陛下,要不然微臣帶兵去探探情況?”
崇禎皇帝抄起水袋喝了一口之后才道“探什么?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眼下我大明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只要大軍緩緩推進,慢慢的就能把這些蠻子絞殺一空,何必急在這一時?”
張之極急道“可是那莫思巴圖爾汗?”
崇禎皇帝笑道“你是覺得不如趁此機會,把那莫思巴圖爾汗給殺了,然后讓整個韃靼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再各個擊破?”
張之極道“是,臣唐突了。”
崇禎皇帝搖了搖頭,笑道“朕也想殺了莫思巴圖爾汗,而且一定要殺了他。
但是眼下,卻不是最好的時機。最好的時候,是讓他回去之后再聚起大軍之時。
整個韃靼如果真的四分五裂了,固然是便于各個擊破,可是這些蠻子們跑起來沒個方向,到時候我大明該怎么辦?四處分兵?
別看我大明此次出去了五十余萬大軍,可是真分散到這片草原上,還當真顯不出什么來。
萬一那些蠻子里面出個有腦子的,不時的襲擾一番,頭疼的可就是我大明了。”
張之極拱手道“臣受教。”
崇禎皇帝拍了拍旁邊的草地,吩咐道“來,坐下,一起吃點兒東西,然后咱們就準備回去,等著他莫思巴圖爾汗整軍再來!”
張之極坐下后,頗為疑惑的道“陛下就這么肯定那莫思巴圖爾汗會再來?”
崇禎皇帝點頭道“通過錦衣衛的情報,還有今天這一次的交手過程來看,莫思巴圖爾汗此人野心不小,頗有些梟雄之姿。
今日他大敗回去,肯定不會甘心,說不定明天就會再一次點齊大軍來找我們。
當然,朕懷疑此人最后也不會跟我大明硬拼,反而會走上韃子們西征的老路。”
張之極聞言,便是一愣。
之前在五軍都督府推演的時候,對于莫思巴圖爾此人確實進行了一定的分析,也確實如同崇禎皇帝所說,此人頗有些梟雄之姿。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五軍都督府的判斷是此人帶兵死戰的可能性比較大,西征的可能性反而很小。
如今崇禎皇帝卻說此人會帶兵西征而不是死戰?
走上西征的老路意味著什么,其實很簡單。
當初的匈奴人和突厥人都走過這條路,蒙元就更不用提了,還沒有敗家的時候就已經先走了一趟了,對于西征路上的麻煩,這些韃靼人應該也是一清二楚。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會西征?
崇禎皇帝望張之極一臉不解的樣子,笑道“想不明白?”
張之極向著崇禎皇帝拱了拱手道“請陛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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