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很快就把一幅地圖拿了過來,擺在了崇禎皇帝面前的桌子上。
崇禎皇帝干脆拿了一枚崇禎通寶,然后就往著地圖上面順手扔了出去。
如法炮制幾次之后,崇禎皇帝就決定好了該抽調哪里的衛所進駐呂宋和巴達維亞等地。
這可是天意。
出了宮的徐鈺山皮笑肉不笑的跟溫體仁等人打了幾聲哈哈之后,便告辭而去,徑直去尋了戶部尚書張桂昌,將崇禎皇帝交待的事情甩給了張桂昌去辦。
正如徐鈺山一開始所算計的那般,張桂昌根本就沒有膽子敢抗旨不遵,連什么陰奉陽違一類的花活都不敢玩。
實際上,不光是張桂山如此,整個南京城中的大小文武官員們都沒有膽子去違抗崇禎皇帝的旨意。
自從朱老四之后就擁有封駁圣旨之權的內閣和六科給事中如今被崇禎皇帝調教的跟貓兒一樣乖巧,絕口不提什么陛下旨意不合什么什么,臣不敢奉詔一類的屁話。
總之就是崇禎皇帝的旨意就是天下間最重要的事情,有困難要辦,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辦,而且還要辦得漂亮。
就像是徐鈺山命人給浙江那邊幾個擁有良田千頃的大地主帶話過去說的一樣,要地還是要命,憑君自選之。
不是沒有人想過反抗,也不是沒有人想過造反抗命。
就像是西方蠻子們說的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整個江南被崇禎皇帝點名的幾個地區中的大小豪商和地主們什么樣兒的想法都有。
但是并沒有什么卵用,想歸想,實際行動歸實際行動。
想,誰都敢想。
行動,誅九族了解一下?說誅九族就不會放過一個會喘氣的了解一下?
所以,整個江南之地雖然已經是哀鴻遍野,如喪考妣的大小中產家庭和家族遍地都是,但是還真就沒有人敢舉旗造反。
畢竟對比起整個家族所有人都掉腦袋這種風險,還是老老實實的去呂宋之地的損失更小一些。
而且也不能單純的以損失大小來計算。
對于家里薄有家資的人來說,這一次出海算是不虧不賺,對于家里有權有錢的家伙們來說是虧了血本,但是對于那些家里一年到底都攢不下幾兩銀子的窮人來說,就純粹是凈賺了。
強征出海的家庭都是以戶為單位的,而補償基本上是以人頭為單位的,而且一路上的吃喝住行都由朝廷負責解決。
這些窮苦一些的家庭一路上并沒有什么要花費銀子的地方,到了呂宋等地之后的土地也是官府給分配,用不著花銀子買,官府給的安家銀子基本上都能省下來。
就算是一個家庭只有三口人,那也足足有三十兩銀子了。
更何況有的家庭有十幾口人的,那就是一百多兩的銀子。
再結合上朝廷給的其他優待,縱然許多百姓不愿意離開故土,倒也沒有人說些什么怪話。
基數最多的普通百姓們沒有鬧事的想法,剩下那些想鬧的也就沒有了鬧的底氣。
不要以為大明朝的讀書人們會完全無視了百姓。
實際上,雖然讀書人通常都會在占盡了百姓的便宜之后再罵上幾聲蠢貨,卻也不是不知道離了百姓們的支持之后鬧事的下場。
又是一番折騰之后,封了國公的鄭芝龍和南居益便不得不帶著手下一堆的侯爺和伯爺們當起了運輸艦隊——準備遷移的百姓會先在泉州集結,然后再通過兩支艦隊去往呂宋和巴達維亞等地。
揉了揉發酸的腿肚子,陳二對著旁邊鄰村的張二狗抱怨道:“要我說啊,就不應該帶著那些老爺們,一個個的肥成了豬,走不了多遠就要休息,這些家伙去了呂宋和那什么亞,能干什么?”
張二狗譏笑道:“別傻了!他們不去,誰來管咱們?雖然討厭這些家伙,但是也得承認人家這些讀書人是真有本事的。”
陳二有些艷羨的點頭道:“說起來也是,讀過書的就是好,滿口之乎者也的,咱們都聽不明白他們在說啥。”
說完之后,陳二又有些欣慰的道:“說起來我家的那兩個小子也都是讀書人了,老大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寫了。”
張二狗聞言,頓時便狂笑不止:“你個傻缺,你大兒子被你取名叫陳狗娃,二兒子取名叫陳狗剩,會寫自己的名字又有誰愿意寫?”
陳二的臉頓時漲的如同煮熟了的大蝦,不一會兒又黑的如同鍋底:“誰他娘的能想到會有社學這么個事兒?誰又能想到我這泥腿子的娃還得進學?
再說了,你狗日的不還叫二狗么?這名字也沒比我兒子強哪兒去!
狗娃加上狗剩正好也是兩個狗,你也叫二狗,要不然你干脆認我當干爹吧!”
“滾!滾!滾!”,連著喝罵了幾聲之后,張二狗才瞇著眼睛道:“要說讀書這事兒確實是好,只是我就想不明白了,聽說到了呂宋后還要讓女娃讀書?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離著兩人不遠處,正好有個秀才,聽到張二狗的話之后直接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沒有理會二人。
但是跟這些百姓們編在一起的衛所監軍太監恰好走到了二人旁邊,見那秀才老爺根本就沒有理會眾人的心思,便笑著道:“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咱家問你們,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誰又敢說她老人家無德?”
陳二等人瞧見這太監的一身打扮,再聽著有些尖利的嗓音,便知道是自己這一行人的監軍百戶過來巡視,當下皆是起身行禮。
監軍太監倒也不嫌地上臟,反而和陳二等人一樣,直接撩起了衣服便坐在了地上,擺手道:“都坐下說話,用不著那么緊張,咱家入宮之前,也跟諸位一樣,都是地里刨食的苦哈哈。”
監軍太監的這番作態頓時博得了眾人的好感,而跟眾人一樣的席地而坐也把眾人之間的距離感在無形之中拉近了許多。
陳二膽子比較大些,在坐下之后就訕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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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皇后娘娘那是天上的鳳凰下凡,我等凡夫俗子家中又怎么能飛出來這般的金鳳凰?”
監軍太監笑道:“在皇后娘娘嫁入信王府之前,周國丈也只是個街頭的算命先生罷了,其他幾位娘娘的家中也都是尋常百姓人家。
依著我大明的祖制,宮中后妃皆是自民間而選,達官貴人家里的嬌小姐反而不能入選哩。”
說完之后,監軍太監又望著眾人笑道:“說不定以后諸位家里也會出一位娘娘呢?”
見眾人臉上掩蓋不住的質疑之色,監軍太監又接著笑道:“怎么?不信咱家所說的?”
陳二和張二狗等人一起擺手道:“公公的話,草民等自然是信的。”
監軍太監卻呵呵笑道:“行了,別裝了,不敢相信這四個字都刻到臉上了,有什么不能直接說的?”
沒有理會眾人臉上尷尬的神色,監軍太監又接著道:“早些年間,咱家也曾隨著陛下北征察哈爾部,只是后來傷的太重,再也拿不得刀槍,這才被編入了監軍太監。
咱家還記得當初在草原之時,陛下就曾經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就是那些故宋那些無恥窮酸為了掩飾自己無能而編出來的屁話。
陛下還說過,讀書是改變命運的機會,人只要有機會,就得努力的讀書學習,越是不識得字,就越應該去學著識字。”
說完之后,監軍太監又笑瞇瞇的望著陳二道:“咱家剛才聽說你家的兩個小子都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陳二有些局促的憨笑道:“回公公的話,家中的兩個小子都說是會寫了,只是小人也不知道他們寫的對不對。”
監軍太監笑著道:“能讀書寫字,以后就可以干些別的,用不著跟你一樣土里刨食,你說,這是不是改變了命運?”
陳二頓時把腦袋點的有如小雞啄米:“說的是,說的是。”
監軍太監又接著笑道:“還有,你不識字,就不會跟著你兒子去學一學?學會了不就知道他們寫的是對還是錯了?
別把讀書識字想的有多難,只要肯下苦功夫,怎么著也能識得幾個大字。咱家原本也是目不識丁,現在不照樣可以看一些簡單的文章了?”
說完之后,監軍太監也來了興致,干脆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棍,隨手劃著道:“瞧,這不便是個丁字?咱家當初先學會的,便是這個丁字,爾等可以好好記下。”
聽著這邊聊的熱火朝天,這死太監也開始教一些泥腿子寫字,旁邊的秀才老爺頓時搖頭晃腦的冷哼道:“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監軍太監聞言,倒也不以為意,只是冷笑著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秀才聞言,頓時不說話了,冷哼一聲后便起身去了別去。
因為是遷移到呂宋等地,心中本來就不爽至極,因為倒也不怕得罪一個死太監。
陳二等人則是一臉懵逼的望著監軍太監。
雖然剛才那秀才老子跟監軍太監之間的對話沒有聽明白,但是兩人都是之乎者也的,不像自己這些人一般的出口成臟,明顯都是有學問的人。
而且這監軍太監只是區區一句話便讓那秀才老爺拂袖而去,明顯是監軍太監在學問上更勝一籌,讓陳二等人驚為天人。
監軍太監卻是冷哼了一聲:“呸!窮酸!”
罵完之后,監軍太監又解釋道:“剛才那窮酸借用孟子的話說咱家一個太監教你們寫這個丁字是不自量力的行為,咱家借借用了孔子的話說人都得向其他人學習,那窮酸便無話可說了。”
雖然兩人之間打的機鋒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兒,但是這監軍太監為了照顧這些根本就沒聽明白的人,也只能選擇用這種最簡單的解釋方法來說明一番。
監軍太監見眾人一副恍然大悟實際上根本就沒聽明白的神色,倒也不以為意,只是從地上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你們接著休息一會兒,咱家到別處去看看。”
監軍太監走了之后,陳二才一臉懵逼的問道:“剛才那公公的學問比那秀才老爺還要大?不是說秀才老爺都是文曲星太凡么?”
張二狗同樣有些懵逼:“誰知道呢?”
幾人休息了一會兒之后,被編成里正的村民就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快起身,馬上出發了,別耽誤了時辰!”
陳二和張二狗等人頓時停住了閑扯,起身之后和眾人聚集在一起,繼續向著泉州而去。
南御林軍把呂宋的西班牙人給屠戮一空后,又聯合李吖子等海盜把島上的土人也給處理掉了。
畢竟身為官兵的南御林軍還是要顧忌一些臉面的,不能大鳴大放的去抓了土人賣勞工,海盜們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至于中間怎么分成,誰多誰少,那就是南御林軍跟海盜們的事情了,連鄭芝龍都沒有過問。
等到陳二和王二狗等人到了呂宋之后,除了一些野生的生靈之外,就再沒有一個會站著走路的人形動物了。
已經先行準備好的呂宋總督府自然是趕忙給這些遷過去的百姓們分配居住的地方,都是原本那些蠻子們的住處,還有許多人分配到的根本就是南御林軍的家伙們搭建的臨時兵營。
等到分配住處的事情忙活完了之后,還要再發放安家銀子,還得再一戶一戶的分配土地,等到耕牛和家具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到了之后還得按戶頭分配下去,總之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換誰來都得頭疼。
百無聊賴的在呂宋待了好幾天之后,陳二才望著眼前的大片土地問道:“這些地,就全歸小人了?”
被派來呂宋的衙役老爺們明顯心情不是太好,聞言便冷哼道:“做什么夢呢?這些地里面有你媳婦的,有你兩個兒子的,什么叫全歸你了?
你兒子的地在他們沒有從社學結業之前,都可以由你種著。
但是不管是誰的地,都不許買,更不許賣,記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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