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正打算開噴懟皇帝一波的大臣們頓時閉上了嘴巴。
噴皇帝肯定是要噴皇帝的,但是怎么噴,卻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首先就是得找一個能夠立于不敗之地的立場才能開噴,其實得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才能開噴。
否則的話,噴皇帝問題不大,狗命的問題可就很大了,而龍椅上的這位爺自從登基之后,砍掉的文武大臣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隨便噴,生命會有危險的。
尤其是人心散了,隊伍之中出現了大量的叛徒時,這種情況也就越發的明顯了。
比如徐弘基,這老東西把自己的兒子送進新軍還不算,在剛才也是他帶頭捅了大家伙兒一刀。
有了這老東西帶頭,朝堂上那些看不到撈銀子的希望轉而想著在崇禎皇帝面前博個好印象的家伙們會如何選擇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事兒了。
更何況眼下捷報傳來,在這個時候怒懟皇帝一波,除了激怒現在還笑瞇瞇的扮著面癱的那位爺,根本就看不到別的希望。
崇禎皇帝卻根本沒有想那么多,只是耐心的等著報捷的信使進殿。
帽子上面插著紅翎,一身盔甲上面不少彈眼的信使讓崇禎皇帝想起了小馬哥——真要是一身的彈眼,你還能硬撐著來報信?還能這么生成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
穿過文武大臣們隊列的信使來到御階之前單膝跪地,朗聲報道:“啟奏陛下,賴陛下洪福,將士用命,大琉球全境平復!荷南佛朗機夷人敗走多羅滿,南提督已經率軍追擊!”
崇禎皇帝揮了揮手,示意信使從地上站了起來,自己也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踱步道:“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傳旨,命南居益提督東海艦隊,追擊佛朗機人的艦隊。朕說過,佛朗機人屠我大明三十萬百姓,朕便要屠他三百萬!”
崇禎皇帝的話一出口,朝堂上面就有人開始不樂意了。
大家伙兒都知道您老人家殺心重,動不動就是屠啊屠的,但是您好歹考慮一下實際情況行不行?
三百萬!
別說蠻子們有沒有三百萬,就算是有,難道您就要屠的干干凈凈?
就算是對等報復,屠他三十萬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二百七十萬拉回來當苦力多好?
與其他幾部尚書各有各的小九九不同,南京交通部和南京鐵道部這兩部的尚書跟京城的尚書可是一條心的。
洪承疇不可能接受南京鐵道部的尚書跟自己不是一條心——拖累了鐵路修建的進度,皇帝肯定會把板子拍到自己身上來。
南京交通部的尚書也是如此,就算是老好人張瑞圖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
貪一點兒無所謂,陛下不會太過于在意,但是陛下交待的事情辦不好,那可就成了要命的大事兒了。
眼下崇禎皇帝一開口就是屠三百萬的蠻子,南京鐵道部和交通部的尚書要是能當沒聽見才是真的見了鬼。
南京鐵道部尚書伏允泉當先出班拜道:“啟奏陛下,臣冒死請陛下收回成命。
大琉球之荷南佛朗機人與呂宋佛朗機人原本便不是一個國家,屠我呂宋百姓者乃是呂宋佛朗機人,非荷南佛朗機人,屠其三百萬,有失公允。
再者,我大明如今大修鐵路,正是用人之機,那荷南佛朗機人用之于鐵路使其贖罪,總比殺了要強上許多。臣請陛下三思。”
南京交通部尚書于炔心同樣出班道:“臣附議。因人手不足之故,我大明數十條直道遲遲不得修建,僅京師至南直隸,南直隸至高州府的直道還在修建,余者遲遲不得開工。
為我大明江山計,臣請陛下三思。”
崇禎皇帝一臉懵逼的看著于炔心和伏允泉這兩個家伙。
原本還以為會是南京的內閣首輔徐鈺山最先跳出來投反對票,可是沒成想是這兩個家伙先跳了出來。
如果是徐鈺山先跳出來表示什么兵者不詳之器或者殺俘不祥之類的,已經熟讀了《論語》、《孟子》、《韓非子》、《老子》等等典籍的崇禎皇帝有十萬個信心懟到老頭兒懷疑人生。
但是伏允泉和于炔心這兩個家伙跳出來就不一樣了——因為人家說的有道理啊。
不跟你提什么殺俘不祥,也不跟你扯什么義戰不義戰的,先是委婉的告訴你這荷南佛朗機人跟呂宋的佛朗機人不是一個國家的,然后再告訴你大明還缺苦力這個現實。
您自個兒掂量吧,反正都是請您三思,您要是真任性,非得宰上三百萬,那咱們也沒啥好說的。
一臉懵逼的愣了半晌之后,崇禎皇帝才開口道:“罷了,那荷南佛朗機人既然為曾屠殺我大明百姓,這三百萬也就跟他們沒什么關系。
傳旨南居益,荷南佛朗機蠻子不敬天朝上國,擅起邊釁,著滅國,其國無論貴賤,發配鐵道部與交通部為奴。”
以前的天朝懟人都是屬于吃葡萄吐肉光吃皮,要足了面子也就算是完事兒了。
但是到了崇禎皇帝里就不一樣了。
后世的鷹醬是怎么干的?華爾街的精英們是怎么干的?
吃葡萄光吐葡萄皮!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的崇禎皇帝決定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肉也吃,皮也不放過,總之好處得往足了撈。
至于說懟荷蘭和西班牙涉及到遠征的問題,這能叫問題?
兩百多年前就已經能玩大航海的大明海軍用得著擔心遠征的問題?
然后思維跑偏的崇禎皇帝突然間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為什么大明沒有重視發展海上力量也沒有大力發展大航海呢?
理論上來說,依著朱老四的貔貅性子,海上好處大的話不可能不去咬一口反而輕輕放過,偏偏大明的水師好像海上浪了幾波之后就歇了?
通過這次南居益懟死盤踞在臺灣的荷蘭人,崇禎皇帝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點兒什么東西。
鄭和帶著大明水師在海上浪了一波,然后發現整個海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全是戰五渣,還全是些窮鄉僻壤的窮逼蠻子。
沒興趣。
這才是大明后來不玩海上爭霸的原因——老子自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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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跟誰爭?
難道說要福船一次造兩艘,一艘打沉另一艘?
后來的事兒比較操蛋,韃靼人崛起,建奴崛起,實在是有點兒出乎意料的意思。
這兩家又都是北邊陸地上的,跟海上沒什么關系,朝廷自然也就不可能大力發展海軍。
等到荷蘭人抖起來了,要在臺灣立棍搖旗了,想要再一次把海軍給搞起來的大明朝廷發現沒錢了。
當然,沒錢的大明朝廷在天啟二年的時候依然由南居益怒懟了荷蘭人一波,只是被建奴給拖住了,沒錢還要打仗的朝廷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搞出福船這種大殺器出來——造價成本實在是太高了,有弄一支艦隊的錢都夠再召集四十萬小弟去懟建奴了。
不知道崇禎皇帝思維已經跑偏的于炔心和伏允泉正打算謝恩,卻聽崇禎皇帝忽然間又開口道:“我大明自有河南府,蠻子又怎可為妄稱荷南?著改名為荷蘭。國滅之后,擇藩王守之。”
這樣兒總沒毛病了吧?
苦力的事兒解決了,荷南這個讓崇禎皇帝別扭不已的稱呼也算是解決了,剩下的還有什么?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還差什么的崇禎皇帝這才揮了揮手,對著王承恩吩咐道:“帶信使下去好生休息。”
該賞誰,該怎么賞,那是南京軍府頭疼的問題,自然不可能拿到大朝會上面來說,除非是徹底把荷蘭和西班牙這兩個國家給滅了,立下滅國之功,才有可能在大朝會上面討論。
眼下卻沒有必要討論這個問題。
等到信使下去了之后,崇禎皇帝才開口道:“東海艦隊該如何封賞,朕要看看軍府的意見,盡快報與朕知。”
徐弘基應了之后,崇禎皇帝又接著道:“剩下的就是呂宋那邊兒的佛朗機蠻子了吧?”
徐弘基躬身道:“啟奏陛下,除了上一次鄭芝龍獻給陛下的一艘佛朗機戰艦,目前還沒有捷報傳來。”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也就不再關心這個問題。
就西班牙的那些個渣渣,最牛逼的戰艦也無非是從荷蘭人手里買的三桅艦隊,跟福船硬拼的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沉到海里去喂魚。
至于說陸地上的戰爭,那就更沒有什么問題了。
參考新軍和京營搞出來的南北御林軍的南軍雖然沒有過實戰的經驗,真正上戰場也不過是跟著大軍去遼東武裝游行了一波,但是要說這些家伙還有調撥過去的南邊這些衛所會打輸,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最起碼從火銃和火炮方面來說,這些家伙手里的裝備是完全碾壓西班牙人而沒有任何疑問的。
自己登基十年,往皇家學院里砸了近萬萬里的白銀是白砸的?墨家和其他野生的大牛都是吃干飯的?
射程多一米就已經足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了,更何況多的還不止一米。
放下以來的崇禎皇帝又把話頭轉回了剛才的問題上面:“現在接著說剛才的事兒。
朕欲重置太祖高皇帝所設之預備倉,立于四鄉和城中,眾位愛卿以如如何?”
戶部尚書張桂昌當下便躬身道:“啟奏陛下,臣贊成。只是如今糧食不足以鋪開全國,臣請擇地行之。”
這才像話嘛,好好的多為國考慮,難道大明還會虧了你們不成?朕不是已經給你們加薪了?
好好做事,總是能升職加薪,出任尚書,當上首輔,迎娶第十八房小妾的。
只不過張桂昌說的也有道理。
自從自己登基之后,抄家得來的銀子大部分都換成了糧食,連內帑里那些賣福壽膏的銀子也有不少都換成了糧食然后賑濟大明受災的百姓。
操蛋提哪怕紅薯這玩意已經在陜西鋪開了也是一個鳥樣兒——就現在這交通條件,等紅薯鋪開到整個大明,起碼在崇禎十五年以前是沒什么指望。
而且這是大明,不是螨清。
螨清開局才六千萬人,當然,這是人家螨清自己殺出來的數字,這得服。
然后又有地瓜玉米土豆等等好東西都鋪開種植。
可是大明早在萬歷年間,人口就已經過了萬萬之數,到了自己登上皇位,估計都得達到一億六千萬了,眼下達到兩億估計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沒有雜交水稻,養活兩億人?
如果不是扔了一大批人去新明島和遼東還有奴爾干都司,現在的糧食更他娘的不夠用!
而且很操蛋的一個問題就是,大明的百姓被朝廷養的有些找不到北了?
新明島,沒人愿意去;爪哇和滿者伯夷,也沒人愿意去,哪怕是去了免稅三年給農具耕牛,土地動不動就是分配個百十畝也是一樣。
新明島和爪哇還有滿者伯夷這些地方離著大明太遠,還要走海路,不愿意去是正常的,畢竟去了有可能死路上或者一輩子都沒機會再回來了。
可是遼東和奴爾干都司呢?都是陸地上,還就在大明的境內,就是因為遠了點兒,結果也沒有人愿意去!
直到遼東傳出來有金礦的消息又加上朝廷開始發小妾了才有一些人愿意去……
都是慣出來的臭毛病——這要是換個要臉的皇帝,不玩了命的賣福壽膏,哪兒來的這么多銀子買糧食養百姓啊。
都餓著,吃不飽也死不了,然后再說去遼東給地還免稅,估計去的人就比現在要積極的多了。
暗恨自己開局玩的太浪以至于把自己給坑了的崇禎皇帝糾結半晌之后才開口道:“以陜西之地試行吧。”
張桂昌躬身應了之后,身為文臣方面扛把子的徐鈺山也躬身道:“陛下嘉大惠于天下,乃是仁政,臣請布告天下,使萬民咸知。”
徐鈺山的話仿佛打開了朝堂上其他大臣嘴上的封條,紛紛附和了崇禎皇帝之后表示應該布告天下,讓百姓都知道崇禎皇帝的好兒。
東海艦隊的捷報來的很及時,傻子都知道這時候該怎么選擇。
畢竟大家伙兒的求生欲都很強不是?
心情大爽的崇禎皇帝干脆在大朝會之后又出宮出去了。
浪,必須得浪,不浪是不可能的,當皇帝不微服私訪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