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獸醫堂的都是親自牽了牲畜,除非是危重生產的牲畜出診。
不過這也不一定,主人的脾氣各不同,他們做獸醫的,謹遵其求就是了。
“出診費用要高一些的。”秋葉紅好心提醒一下。
那年輕人便又笑了,道:“多謝小大姐兒,這個無妨。”
那就好,事先說好了,別賴我多收錢,秋葉紅聽了便點頭,醫患糾紛有時候很讓人麻煩,胖哥忙遞給她藥箱。
“我替小大姐兒拿著,小大姐兒一個姑娘家,金貴的很。”年輕人笑道,搶著接過藥箱。
秋葉紅聽了一笑,道:“金貴什么!小哥說笑了。”
她一向淡然,因此就隨他拿著也不再客氣,跟著那年輕人向外走去。
“我姓胡,有個小名叫小龍,小大姐兒只管稱呼就是了。”年輕人回頭笑道。
秋葉紅哦了聲,客氣的回笑一下,門外停著一輛獨輪車。
“路有些遠,我推小大姐兒去。”胡小哥說道,一面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用不用,我走的。”秋葉紅忙擺手。
那胡小哥也沒再強求,便自己推著車,帶著秋葉紅沿著街道向西而去。
“聽說小大姐兒能把牛的肚子切開,再縫上,牛也死不了?”胡小哥一行走一行回頭說話。
秋葉紅客氣的笑道:“這個是手術,用來治病的,自然不能害了命去。”
“小大姐兒好厲害。”胡小哥便贊嘆。
秋葉紅客氣兩句,又問他家里的牛什么病癥。
“哦,反正就是不吃不喝懶懶的,我也不懂這個,”胡小哥隨口道,停了一刻,又道,“小大姐兒,你給牛切開肚子時,牛不疼嗎?”
秋葉紅便笑了,道:“怎么會不疼?腳上扎根刺還疼呢,何況動刀子,自然要灌些麻藥,牛又不是關公爺,痛了可不會忍。”
那胡小哥便哦了聲,眨了兩下大眼,又問道:“如果麻藥藥效過去了,手術還沒做完,可怎么辦?”
“一般這個情況不會出現,配麻藥都是按照牛的體重病情以及手術時間長短來做的,不過,如果萬一出現這種情況,那就臨時用針灸麻醉來做救急。”秋葉紅說道,一面看了這小哥兩眼,倒是個考慮夠周全的孩子,麻藥藥效竟然也想得到。
“哦,針灸,”胡小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么下針后,為什么有的牛會站不起來?”
站不起來?秋葉紅皺眉一思索,旋即道:“如果在脊柱附近下針,那一定是傷了脊髓!”說這話有些驚喜的看向那小哥,“你用的竟然是注射麻醉?這個時候已經有人會這個?”
說完這話,她有些楞了,而這個胡小哥顯然也片刻失神。
“你…….會……?”秋葉紅有些結巴的問道,一面狐疑的打量這小哥幾眼。
“哈,哈,”胡小哥忙撓著頭傻笑兩聲,“小大姐兒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注射麻醉,跟灌藥麻醉以及針灸麻醉完全不同,但功效卻十分厲害。
因為沒有注射工具,秋葉紅只是處于構想中,如果能夠做出簡單的注射工具,她就可以將麻醉藥劑直接注射到神經干,見效快速,以后像瘤胃切開之類的手術,完全沒必要將牛馬全麻,只采用局部麻醉便足矣。
不過,也正是因為接觸神經干,見效快了危險也大了,動物的體位、身體狀況、器械的消毒以及下針都要求十分嚴格,半點馬虎不得,否則輕則血壓下降造成窒息,重則尾麻痹以及截癱。
秋葉紅如今只敢想想,絕對不敢試一試,怎么這個年輕人說的意思……
她于是走近這年輕人幾步,想要開口細問,正在這時,一輛青布馬車擠開街上熱鬧的人群,停在她身旁。
“小姐姐,你做什么去?”喬歡探出頭來,高興的問道。
四個衙役此時跑的氣喘吁吁的也跟了上來。
自從那日昨晚瘤胃切開手術后,好些日子沒見她了,看樣子是被知府大人關在家里了。
這乍一見,秋葉紅也很高興,笑道:“我出診去,你這是做什么去?”
“我沒事,在家悶死了,好容易說服了奶奶,讓我出來轉轉。”喬歡說道,一面伸手拉秋葉紅,“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出診。”
看到秋葉紅有些遲疑,喬歡忙指著站在一旁的衙役,道:“不怕,爹爹讓人跟著我呢。”
“那好,你跟著我去看吧。”秋葉紅點頭道,一面往車里探頭,“怎么沒見你的奶娘們?”
喬歡聽了,便湊過來,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唄?……那些偷牛的…..可不是什么山賊…….”
這個她可真不知道,秋葉紅嚇了一跳,忙靠近一些,也壓低聲音打聽道:“那是什么人?”
“我聽我爹爹說……”喬歡低聲道,“沒抓住那些人….只找到了賊窩…所有的的東西都燒了….我爹爹在那里翻了底朝天只發現了一把刀……你知道那是什么刀不?”
“什么刀?”秋葉紅瞪大眼好奇的問。
喬歡很滿意秋葉紅的表現,一時間也有些得意洋洋。
知道這么大的新文,偏悶在家里,沒人可說,真是無趣,終于有個能表現的機會了。
“…..是窩闊臺汗的彎刀……”喬歡眉飛色舞的說道。
“窩闊臺汗?那是什么?”秋葉紅皺眉。
“呀,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喬歡更加興奮了,幾乎就要手舞足蹈,拉著秋葉紅,“你上來,你上來,我給你細細的講講……我生下來那一天,爹爹就是在跟他們打仗…….我最知道他們了…….”
被她一拉,秋葉紅回過神,忙道:“這個,一會兒再說,我先出了診……”
說著話,就忙要對那胡小哥說抱歉,卻發現街上依舊行人熙熙,但眼前那個小哥連車帶人影子都沒有了。
“咦?”秋葉紅一愣。
糟了,是不是看她跟人聊天,等得不耐煩生氣了?忙四處亂看,一面喊道,“胡小哥?胡小哥?”
喬歡也忙站在馬車上跟著四下亂看,一面道:“是要看病的人嗎?怎么不說一聲就走了?”
喊了一時,又沿著街往前找了一會,始終不見那個小哥的身影,秋葉紅只得作罷。
“真不該跟你聊天,人家準是不高興了!”秋葉紅坐上喬歡的馬車往回走,不忘抱怨一句。
怠慢了求醫的人,對名聲可不好。
怠慢這個概念,喬大小姐從來沒有,切了聲,撇嘴道:“愛看不看,理他呢!”一面忙搖著秋葉紅的胳膊道,“小姐姐,正好我們玩。”
我哪有時間跟你玩!秋葉紅腹議一句,沒說話。
“哎,對了,那個富三姑娘是你的姐姐?怪不得,她也蠻好玩的!”喬歡唧唧刮刮的自顧說道。
秋葉紅苦笑,我有什么好玩的?便說道:“你認得她?我跟她倒不熟,好不好玩真不知道。”
喬歡便咯咯笑了,道:“哎呀,真是姐妹呢,她也這么說你!爹爹不讓我來找你,說我煩你,奶奶就帶著我去逛什么花會,怪無聊的,正好碰到她,我們一起吃飯了。”
秋葉紅聽了也笑了,像她們這樣的貴族之家的大小姐們,日常社交活動自然跟她這樣靠手藝求生的人不一樣。
喬歡跟富三姑娘一起玩,才是正常的。
“唉!”上一句還高高興興的,轉眼喬歡就塌下臉,嘆了口氣,拄著下頜皺眉頭。
“怎么了?好好的嘆什么氣?”秋葉紅笑道。
果然六月天,小孩子臉,陰晴不定。
“昨天夜里,我偷偷聽見我奶奶跟幾個奶娘說,要給我找個后娘……”喬歡苦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