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子退出學苑路，駛到主干道上，唐重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焦南心抽出紙巾幫唐重擦拭額頭上的汗珠，說道：“成名的代價。”

“是啊。成名的代價。”唐重笑。“大家太熱情了。我都有些承受不住。幸好你把我拖出來了。不然一時半會兒都出不來。”

“你是不是特別恨我？”焦南心側過身體看著唐重問道。

“恨你？我為什么恨你？”唐重覺得焦南心的這個問題實在是莫名其妙。

“因為我沒有接你的電話。”焦南心說道。“如果我接了你的電話，走到你停車的地方，你就不會被他們發現了。”

唐重大笑，說道：“就這么點破事還值得用‘恨’這個字眼？這么說的話，我每天要恨的人也實在太多太多了。再說，我知道你在聽音樂沒有聽到手機鈐響。”

“我沒有聽音樂。”焦南心眼睛直視著唐重，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只是把耳機塞在耳朵里面，并沒有開音樂。”

“——”唐重突然間有種不妙的感覺了。

“我聽到手機鈐響，我知道那是你打來的電話，是我故意不接的。”焦南心說道。”我知道，如果我不接，你就一定會過去找我。”

“不接就不接吧。反正都過去了。”唐重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們先去哪條街？你想去哪家商場買東西？想好送什么禮物嗎？”

“我當時對你說過，如果是我喜歡一個男人，我就讓全世界都知道——”焦南心狡黠地笑著。“明天，全世界的人都應該知道了吧？”

“何苦呢？”唐重輕輕嘆息。

“我覺得，愛情雙方就應該這樣旗幟鮮明的表明態度。我用我的方式表明我的態度，你也可以表明你的態度。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這都是你的態度——感情的事情很復雜，但是也會有很簡單的處理方式。”焦南心的語氣溫和，但是說話的內容卻極其富有攻勢。

不過，她整體看起來情緒相當的穩定。倒是唐重的情緒有一些不穩定。

“其實，我之前就說過——”

“我知道啊。”焦南心說道。“你以前不喜歡我，并不代表著現在和以后也不喜歡我。人都會變的，你有沒有發現我今天比昨天要好看一些？”

唐重斜瞟她一眼，發現她確實比以前要好看一些。

“我沒騙你吧？”焦南心咯咯地笑了起來。

唐重也笑。

“放點兒音樂。”焦南心說道。

“要聽誰的歌？”

“蝴蝶組合。”

“——不要這樣。”唐重說道。“感覺有點兒別扭。”

“我知道啊。”焦南心說道。“我就是在找不自在。我不自在，也要讓你不自在。女人都是有些小心眼的。”

于是，車子里響起了《楓聲》的熟悉旋律。

“青衣門，楓聲林，兩小無猜的我們——”

焦南心眼睛微閉，手指頭在自己的長腿上輕輕地打著節拍，嘴巴也跟著哼唱著。

唐重和焦南心之所以相約逛街，是因為師母的生日要到了，焦南心想要給奶奶一個驚喜。

看著商場琳瑯滿目的商品，兩人卻決定不了到底要送什么東西給老人家。

名牌衣服？太普通。

保健品？假貨太多。

而且焦南心的奶奶自小生活在蘇杭的商賈世家，衣食無憂，嫁給焦育恒后，日子也過得相當滋潤。焦南心想了又想，還真是沒發現有什么東西是奶奶稀缺的。

“要不買一個按摩椅好了。”焦南心嘴里吸著奶茶，很是無奈的說道。“給老人家買禮物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摩椅是不錯。”唐重說道。“不過，師母的身體一向不錯，沒必要用這個東西去保健。坐在這上面讓機械幫忙運動，不如下樓去院子多走幾步，順便還可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那你說買什么？”焦南心的建議被唐重否決了，盯著唐重問道。

唐重看到前面有一家首飾店，眼睛一亮，說道：“我有辦法了。”

焦南心看到唐重竟然帶她去金店，說道：“你不會是想給奶奶買首飾吧？”

“為什么不可以？”唐重笑著反問。

“他們又不缺這個。”焦南心說道。“我看到奶奶有好幾個玉鐲子，還有金戒指，說要留給我做嫁妝呢。平時她也不戴這些東西。覺得麻煩。”

“我們買的禮物，她會戴的。”唐重笑著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她缺了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戒指。”

“奶奶有戒指啊。”

“我說的是情侶戒指。”唐重說道。

焦南心差點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唐重要給奶奶買情侶戒指？

“他們倆缺少一對情侶戒指。”唐重說道。“他們結婚的時候，還不流行交換情侶戒指這個環節。師父手腕上那塊表應該是師母送的吧？”

“你怎么知道？”焦南心瞪大眼睛。

“用眼睛看到的。那塊表的年紀不小了，是幾十年前的款式。而且師父非常的珍惜，每次下班回來都會把它摘下來放在表盒里。那個表盒外面有一個紅色的‘喜喜’字。”唐重笑著說道。“師母每次看到那塊表的時候，眼神也格外的柔和。顯然，這塊手表對他們非常的珍貴。”

“是的。”焦南心點頭。“那塊表是他們結婚的時候，奶奶送給爺爺的定情信物。爺爺也送了一個鐲子和一個玉戒指給奶奶，但是奶奶怕做家務的時候弄臟，平時都舍不得戴。”

“如果我們送他們一對情侶戒指，師父每天戴著，師母會不會也每天戴著？”

“一定會的。”焦南心已經明白了唐重的心思。同是學心理學的，雖然她也有敏銳的觀察能力，但是自己在人情世故上面還是遠遠不如唐重。

這份禮物不僅僅是送給奶奶，而且也同時送給爺爺。他們一起戴在手上，這對戒指也就有了相儒以沫的意義。

或許，以后這對戒指會成為他們最珍惜的禮物之一。

進入金店，唐重對店員說道：“給我介紹一對情侶戒指。”

“先生，我覺得您和這位小姐的氣質非常好，這款由意大利設計師設計的新款很適合你們——”店員殷勤的取出一對很是簡約時尚的戒指出來。

唐重和焦南心相視一眼，說道：“不是我們戴。是要送給兩位老人。”

“老人？”店員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道：“先生是要送給長輩吧？多大的年紀呢？”

唐重對著焦南心招手，說道：“南心，你來挑。”

焦南心對爺爺奶奶的事情非常用心，不停的觀察和試戴，總算挑選了一對自己滿意的。

“就是她們了。”焦南心舉著情侶對戒高興的說道。

“把它們包起來。”唐重說道。

焦南心要埋單，被唐重阻攔。

“我一直想送給師父和師母一份禮物。”唐重笑著說道。“你是他們的孫女，機會多的是。也要給我一個機會才行。”

焦南心點了點頭，不再堅持。

逛了半天街，兩人都有些餓了。

“找個地方吃飯吧？”唐重說道。

“我請客。”焦南心說道。

兩人正商議去吃什么的時候，唐重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唐重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就有種當即把電話掛斷的沖動。

焦南心眼色疑惑的看著唐重，說道：“我去買杯水。”

“不用了。”唐重知道焦南心是想走開給自己接電話的空間。“一個朋友。”

說著，他就接通了電話，說道：“什么事？”

“唐重，在哪兒呢？”董菩提嬌俏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

“在逛街。”唐重坦白的說道。

“哦？一定是陪女孩子吧？”董菩提咯咯地笑。“不然的話，你一個大明星才不會跑出去逛街呢。”

“有什么事嗎？”唐重問道。心想，董菩提這女人還真是多變。一會兒不言不語像是個菩薩，一會兒又興風作浪想是個惡魔。

不過，唐重還是更喜歡像是個惡魔一樣的董菩提。

因為，這樣的董菩提才是正常的董菩提啊！

現在變成了惡魔的董菩提，她內心的創傷已經完全康復了嗎？

“我煲了湯，你要不要來喝湯？”董菩提說道。

“怎么了？”

“你要毒死我嗎？”唐重說道。

“你在說什么呢？我好心要請你喝湯呢，怎么是毒死你？你這人有沒有良心啊？”董菩提不滿意地呵斥道。

“我們都很忙，你有什么事還是直說吧。”唐重說道。他才不相信董菩提打他的電話就是請他喝湯呢。

“那確實是我要說的。”董菩提說道。“不過，我想你現在一定沒有心情喝湯。那就下次吧。”

說完，董菩提搶先掛斷了電話。

焦南心看著唐重古怪的表情，問道：“怎么了？”

“沒事。”唐重搖頭。“有人請吃飯，被我拒絕了。”——

瑜伽館。

一身白色瑜伽服的董菩提看著面前的一蠱香湯發呆，良久，憤憤的說道：“你不喝，我喝。”說完，自己盛了一碗湯水，咕嘟咕嘟的灌進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