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能隨隨便便就接劇本。
因為什么?因為他的起點太高了。
是的,吳森林導演是幫了唐重,也是害了唐重。
一般新人入行,都會有一個循環漸進的過程。
譬如先在一部戲里跑跑龍套,然后是有幾句臺詞的角色,再然后是男二或者男三,最后才會在各種機緣巧合下修成正果開始擔任男主角。
可是唐重不同,他在沒有任何表演經驗的情況下,就被吳森林導演看重,直接被他任命為《黑俠》這部在中國電影史上有重要意義的一部重量級電影的男主角。
這種事情在圈子里簡直是聞所未聞,完全打破了所有的潛規則和各項條條框框。
因為吳森林導演的強悍號召力,他的決定無人更改。事情也就這么定下來了。
可是,以后唐重怎么辦?
你接拍了投資一億的大制作,你怎么可能還回頭去接拍一千萬投資的小成本電影?你和吳森林這種國際大導演合作了,你怎么還去和一些沒名氣的小導演去合作?
那個時候,恐怕會有無數的人跳出來辱罵攻擊你。說你演藝不精無人問津說你已經過氣沒人愿意合作等等等等——公司是不可能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他們要維護唐重的形象,要打造他‘大牌’的范兒。
是的,一部電影的大牌。而且這部電影還沒有上映。
《黑俠》還沒有上映,吳森林導演也不可能立即再去開拍他的第二部電影。唐重怎么辦?他總不能等上幾年等到吳森林再次啟用他吧?
所以,馮大剛的邀請來的恰到好處又非常及時。
聽了吳舒的話,白素也非常高興,笑著問道:“什么時候接的電話?”
“兩小時前。我在辦公室處理一些合同呢,接到電話后就立即趕過來了。”吳舒笑著說道。這算是她幫唐重談的第一個合作,她的心里也非常開心。
“他們給出什么樣的條件?”白素問道。
“暫時還沒有細談。是馮大剛的助手熊小姐打來的電話。說如果我們有意向的話,會由馮導親自和我們溝通。而且,熊小姐還說,馮導希望能夠和唐重先見上一面聊一聊。”
白素看向唐重,說道:“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唐重笑著說道。“小劇本你們不讓我接,大劇本不一定看上我。我現在處于夾層當中,日子可不好過啊。”
“赫本休息幾天又要接拍新戲了,就你最輕松,你還有意見?”白素沒好氣的說道。“既然你同意,那和馮導見面的事情就定下來?”
“好。定下來吧。”唐重點頭。他也挺期待和這個傳奇人物見上一面。
以前,每到春節的時候,他都守著這些人的電影看,享受那片刻的緊張和喜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能夠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聊天甚至一起合作。命運這東西還真是神奇。
白素就看向吳舒,說道:“這件事情就由你來操作吧。我就不摻和了。”
“好的。我一定把這件事情談好。有什么解決不了的,我向公司請求支援。”吳舒笑著說道。
“沒問題。我一定全力支持。”白素說道——
郎有情,妾有意,所以唐重和馮大剛的見面時間立即就確定了,而且是吳舒接到電話第二天的晚上。
金鼎軒。
馮大剛導演邀請唐重在這兒共進晚餐。當然,吳舒這個經紀人也會跟著做陪。
原本約定的時間是七點鐘,但是吳舒想要給馮大剛導演一個好印象,六點半鐘就開車載著唐重趕到了飯店門口。
兩人趕往馮大剛的助手熊瑤提前預定的玄武包廂時,發現包廂里已經有人坐在哪兒了。
吳舒愣了一下,然后熱情的迎了上去,笑著說道:“馮導,我沒記錯時間吧?怎么你這么早就到了?”
“沒記錯。是我來早了。我要向你們道歉。”馮大剛笑著說道。他矮矮的瘦瘦的,戴著一幅黑框眼鏡。腦袋上扣著一頂灰色的棒球帽,把半個腦袋都給遮掩住了。但是,就是這個男人霸占著華夏國電影的賀歲檔。每個人都畏其如虎,把他當做生平大敵對待。
對華夏國的導演們來說,要么,你不搶賀歲檔這個黃金時間段,要搶就只能選擇和賀大剛火拼。
可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什么人能夠拼的過他。
馮大剛看到唐重,主動向唐重伸出手,說道:“唐重,我是久仰大名了。”
“馮導,我是看你的電影長大的。”唐重笑著說道。
“是嗎?我有那么老嗎?”馮大剛故意板著臉說道。然后,他就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不過,我還真是拍了好幾十年的電影了。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沒有出生,我的電影都已經上映了。”
“所以我這么說也沒有錯吧?”唐重說道。“吃團圓飯,看春晚,還有看馮導的賀歲檔,是我們春節三大喜事。”
“過了過了。”馮大剛擺手。“我可沒有那么厲害。老趙才是春節的標桿人物。”
馮大剛說的老趙就是小品大王趙本山,他是每年的春節晚會必不可少的人物。少了他的小品,大家總覺得春晚少了一點兒什么東西。
對于一個表演藝人來說,這可是了不得的稱贊。
馮導邀請大家就坐,然后吩咐助手熊瑤上菜。
“咱們喝點兒白的?”馮大剛看著唐重和吳舒問道。
“我沒問題。可以陪馮導喝兩杯。”唐重說道。
“我不能喝多。得開車。”吳舒歉意的說道。
“能喝就喝。喝倒了找代駕。”馮大剛大手一揮,就做下決定。“吃要吃的舒坦,玩要玩的痛快。”
從這句話中,唐重就看出來馮大剛的性格很強硬霸道。而且是一個享受主義者。
“好。那就聽馮導的。”吳舒只得順從。第一次談合作,她也不想搞的馮導不開心,影響唐重和他的合作。
馮大剛要了兩瓶茅臺,熊瑤接過酒瓶幫幾個人倒酒,吳舒第一個提杯,說道:“馮導,這第一杯酒我敬你。第一,感謝你看上我們唐重,給予我們唐重這樣一個機會。第二,是為我們來晚了向你道歉。”
“一杯酒敬兩次可不行。”馮大剛笑著說道。
“行。那我就喝兩杯。馮導隨意。”吳舒說著,就把杯子里的白酒給干了。自己幫自己倒了一杯,再次干了。
馮大剛大笑,說道:“吳經理是個爽快人。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他倒也沒有占吳舒的便宜,也陪著連喝兩杯。兩杯酒下肚面不改色,看起來酒量很不錯。
酒是催化劑。碰了幾次杯后,大家的感情自然就上來了。那種第一次見面的陌生氛圍也完全消失。
馮大剛看著唐重,說道:“吳森林敢用你,我也敢用你。不過,我要用你和吳森林沒有關系。”
“謝謝馮導看重。”唐重笑著說道。
馮大剛端著酒杯看著唐重說道:“唐重,你會講笑話嗎?”
唐重稍微停頓,說道:“小朋友問一富翁:先生,你為什么那么有錢呢?富翁說:我小的時候跟你一樣什么也沒有,爸爸給我一個蘋果,于是我把那個蘋果賣了,用賺到的錢再買兩個蘋果,然后再賣了買四個蘋果。小朋友若有所思,說道:先生,我好像懂了。富翁說:你懂個屁。后來我爹死了,我繼承了他所有的遺產,所以我才這么富裕。”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馮大剛也笑,好像被唐重的笑話逗樂了。
笑著笑著,他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消失了,他表情嚴肅的看向唐重,說道:“你知道我要考核你?”
“這并不難猜。”唐重點頭說道。“馮導主要拍喜劇片。這次找我出演賀歲檔,應該仍然是喜劇電影。我在《黑俠》里面演的是一個一本正經正義感十足的家伙,形象過于嚴肅了一些。馮導擔心我演不好喜劇,所以就想試試我有沒有喜劇細胞。是這樣嗎?”
“然后你給我講這樣一個故事,是想告訴我說,其實會不會講笑話不重要,事情的本質才是最重要的——本質是什么?會演戲?還是會搞笑?”
“事情的本質是,能夠在演戲的時候讓觀眾笑出聲音才是最重要的。”唐重說道。
馮大剛一口把杯子里的酒飲盡,說道:“外人都說唐重魯莽暴力,其實能夠窺探人心啊。”
“我大學學的是心理學。窺探人心不敢當,只是對人情世故比較敏感一些。”唐重說道。
“人情世故。說的好啊。能夠掌控好這一點兒,那就是一個好苗子。裝人像人,扮鬼像鬼。”馮大剛說道。他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看著唐重說道:“笑一個給我看看。”
于是,唐重就抿嘴而笑。
“笑的再賤一些。”馮大剛說道。
“笑的更賤一些。”
“妥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馮大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咱們接下來談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