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前過年,父子倆三菜一湯備齊后上桌。唐重埋頭吃菜,大胡子悶聲喝酒。一頓飯吃下來,可能都沒有一句話的交談。
吃過飯后唐重洗碗,大胡子巡夜。再次見面已是天明。
加入了一個女人,氣氛終究和以前發生了一點兒變化。
“我幫你倒酒。”看到大胡子的杯子空了,白素立即舉著酒瓶機靈的幫他斟滿。
大胡子看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白酒就一口飲盡。
白素又幫他倒了一杯,大胡子再次端起杯子一口干掉。
倒滿了第三杯,大胡子剛剛準備伸手端杯子,白素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笑著說道:“大過年的,來打擾你們父子,我的心里真的很過意不去,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杯酒我敬你們,祝你們父子新的一年龍騰虎躍,勢如破竹。”
說完,她仰起臉就把那小半杯五糧液給灌進了肚子里。
大胡子看了唐重一眼,示意他說句話。
唐重就笑著說道:“你那么客氣干什么?在明珠的時候,我不是整天跟著你混吃混喝的?你幫我的還少了?再說,多一個人過年,我們也覺得熱鬧。你看,今天我們忙完回來就有熱飯熱菜,菜也換了種味道這就是幸福啊。”
“我廚藝不精,希望能夠合你們的胃口。”白素說道。
“很不錯。非常合我們的胃口。”唐重稱贊道。
這倒不是假話。在明珠的時候,白素因為工作繁忙,很少有時間親自下廚,可是,因為以前的家庭因素,他們家兩個人也都是她做飯。多年修煉,廚藝自然差不到哪兒去。
再加上這材料都是大山里的天然貨,一桌子菜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
大胡子看了白素一眼,也點了點頭。
唐重也端起酒杯,笑著說道:“這一杯,敬我們家的客人。歡迎白素美女來恨山監獄做客。”
白素立即端起了酒杯,大胡子也端著杯子,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
“來。吃菜吃菜。”白素剛剛放下杯子,又忙活著幫父子倆布菜。
“謝謝。”唐重笑著說道。
大胡子喝一杯,白素幫他倒一杯。
倒一杯,大胡子就端起來喝一杯。
每次喝完,大胡子都會表情怪異的看白素一眼。
大胡子喝了十幾杯,白素幫忙倒了十幾杯后,大胡子終于忍不住了。
在再次把杯子喝空,白素幫他倒滿了酒后,他終于憋出了三個字:“你吃菜。”
“”唐重差點兒沒有把魚刺給卡進喉嚨里。他就是這么招呼客人的?
不過,能從他嘴里說出這三個字也著實不易。
“我一直在吃啊。”白素的臉上笑開了花,好像這三個字就是無上的獎勵。
和以前不同的是,這次大胡子沒有從頭喝到尾。
他吃了菜,還吃了碗米飯。
飯后也沒有立即去監獄號室巡夜,而是自己去清洗茶具泡了壺茶。
當然,收拾飯桌清洗碗碟的工作又被白素包了。唐重又一次被趕出廚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素覺得自己在這邊白吃白住心里愧疚還是有其它的原因,她完全是一幅賢惠小媳婦似的在家里操持著家務。
唐重走到窗邊坐下,陪著大胡子喝茶賞雪。
“誰來了?”大胡子手里捧著一杯茶,眼睛悠然的看著窗外漫天飛揚的白雪,出聲問道。聲音低沉,像是從墻縫里鉆出來,而不是從他那茂密胡子遮掩下的嘴巴講出來。
“一個女人。”唐重說道。
“哪兒來的?”
“印度。”唐重說道。“實力不俗,但是沒有殺意。看來不是想要殺人。”
“殺意是臨時的,敵意是永恒的。”大胡子教訓著說道。
他們的對話方式永遠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開始,莫名其妙的結束。莫名其妙的指責,莫名其妙的受教。
“我明白。”唐重點頭。“原本準備把她留下。可她逃跑的本事實在一流,還能夠利用噪音驚動休眠的獸群所以,我就帶人下來了。”
大胡子不置可否,氣氛再一次沉默。
良久。
白素都做完了家務,進了衛生間去洗澡,大胡子才再次開口說話。
聲音很輕,就像是在躲避著什么似的。
“你見過她了?”
唐重詫異的看向大胡子。
以前,他從來不和他談論有關她的問題。
好像這個問題在家里就是禁忌。
當然,唐重也從來沒有主動和他提起過。
有什么好提的?都沒見過的人,能說些什么?
大胡子的視線還停留在操場路燈下面的飛雪,好像那兒的熱鬧非常吸引他的眼神。
“你知道了?”
“猜的。大胡子說道。
唐重笑,說道:“知子莫若父。還是你了解我嘴上說不見,心里想著說一定不能見。可是,當車子當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雙腿都不聽自己的使喚。”
大胡子轉頭看了唐重一眼,說道:“我了解她。”
唐重有種受到羞辱的感覺。
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過這老頭子,他真想把他爆打一頓。
你敷衍一下會死啊?最討厭實話實說的人了。
“她會去見你。”大胡子說道。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唐重瞇著眼睛笑著,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意。“你讓我加入蝴蝶,其實也是想拉近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對不對?你想讓她看到我,隨時隨地都能看到我。你怕她失去一個女兒傷心,你想緩和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不想讓我恨她好一幅伉儷情深。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直接把她帶回來?或者,帶她走?”
大胡子手里的茶杯裂成碎片。
滾燙的茶水順著手指縫隙滑落,他卻渾然不覺。
他虎目圓睜,濃眉揚起,嘴角的一圈大胡子使他充滿煞氣。
“你知道什么?”
大胡子低聲喝道。
“你到底想隱瞞什么?”唐重怒聲反問。“總是這么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你準備瞞我到什么時候?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我?等我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對手殺死以后?就算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我在明珠被人暗算,我在燕京被人狙殺,我在香灘被人圍困,我回到恨山,還有人追到恨山來試探我全世界都是我的敵人。我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我到底為什么成為他們的眼中釘骨中刺?就是因為一個女人?”
看到唐重發飆,大胡子難得的安定下來。
他用毛巾擦拭手上的水漬,說道:“我沒準備隱瞞。”
“那你怎么從來都不說?”唐重問道。他又取了一個干凈杯子,重新幫大胡子倒了一杯茶水。
父子之間相依為命,從來沒有記仇這一說。
“你沒問。”大胡子說道。
唐重差點兒吐血。答案就是如此簡單?
我沒問,你就不說?
“那我現在問。”唐重說道。“為什么?我知道還有其它的原因不可能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
“還有一個男人。”大胡子說道。
“三角戀?”唐重笑了起來。沒想到大胡子這樣的悶葫蘆還干過這么三俗這么狗血的事情。
“你爺爺是獵人。”大胡子說道。
“嗯。我知道。”唐重點頭。大胡子從來沒有提起過唐重爺爺奶奶的事情,但是,唐重還是從側面了解到了這些東西。
“我也是。”大胡子說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唐重搖頭。
“你爺爺救了一個大人物。那個大人物想感謝你爺爺,就想把他帶到燕京你爺爺的腿受傷了,不愿意去。就讓我跟著那個大人物去了燕京。”大胡子抿著茶,眼神幽深,聲音平靜的說道。
“那個人是姜放空還是姜立仁?”唐重舉一反三的問道。因為生活環境的歷練,他的腦袋總是比別人想的更多一些。
“姜放空。”大胡子回答著說道。對于兒子問出這樣的問題,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他都說的這么明顯了,如果他還猜不到,那才讓人失望。
“哦。姜家的老太爺。”唐重點了點頭。“你去了姜家,等于是姜放空的貼身侍衛結果泡了姜放空的親孫女姜可人,還讓姜家的千金大小姐珠胎暗結生了一對龍鳳胎?”
“”大胡子沉默不語。
“難怪姜家的人恨你入骨了。最被姜家看好的公主,準備用來和其它豪門聯姻的關鍵人物被一個獵戶的兒子家里的一個小保鏢給劫了道他們覺得丟臉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奇怪。沒把你送出去人道毀滅已經算是手下留情。”
“”大胡子低頭喝茶。
“我奇怪的是像你這樣悶聲不響半天不吭一聲的性格,你是怎么泡上姜家的女人的?”唐重的身體前傾,一臉專注入神的看著大胡子的眼睛。
他真的好奇啊。
豪門千金就是那么好泡的嗎?那些女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能力有能力,見多識廣,眼界開闊,各路正太熟男簡直是看花了眼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夠征服他們?
要是那么容易的話,得有多少窮小子飛上梧桐木變成了鳳凰男啊“
大胡子微微皺眉,又像是仰臉沉思。
良久,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眼里帶著一抹羞澀,不好意思的說道:“稀里糊涂的就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