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焦老師家,師母正和傭人在餐廳收拾碗筷。唐重和焦南心趕緊過去要動手幫忙。
焦育恒放下手里的書,掃了那邊一眼,說道:“讓南心幫忙。唐重,到書房說話。”
唐重對著焦南心笑笑,跟在焦育恒的屁股后面走進書房。焦南心冷哼一聲,還是乖巧的給奶奶分擔做家務。
焦育恒要動手泡茶,唐重直接接過他手里的茶具,笑著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哪能總讓老師泡茶給學生喝?”
說完,他便動作熟練的燒水、溫壺、洗茶。雖然他的茶藝遠遠不如蘇山那般完美無暇,能夠輕易讓人心神失守。但是,相比較普通人還是要好一些。
很快的,一股濃郁的茶香便在書房彌漫開來。
焦育恒眼神若有所思的看著唐重,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父親也喜歡喝茶?”
“是的。”唐重笑著點頭。“不過他都是海飲。喝茶跟喝酒一個樣。”
想起大胡子,唐重的心底有些溫潤。幾個月沒有見面了,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可是,他知道他一定在看著自己。
“嗯。”焦育恒點了點頭。“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他。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父親能夠培養出你這樣的兒子。”
唐重驚訝的看向焦育恒,笑著說道:“老師這句評價可有點兒太高了。你要是真喜歡我泡的茶,我以后每天都來給你泡一杯也不用這么夸獎我吧?”
焦育恒笑,臉皮卻沒有舒展開來。
唐重知道,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誰遇到這樣的事情能夠舒服?
焦育恒滋滋的飲著茶。喝完一杯,唐重就幫他把杯子續滿。然后等到他喝完一杯,又幫他續滿。
連續續了幾次茶水后,焦育恒終于不再動面前的杯子,而是看向坐在對面的唐重。
看到他坐在對面陪著小心的模樣,焦育恒笑罵著說道:“臭小子,你是想把我灌飽啊?”
“看到老師晚上沒吃幾顆餃子,擔心把你給餓著。”唐重奉承著說道。
“嘿,看來你也是明白人。”焦育恒點了點頭。他對自己這個弟子實在是太滿意了。
轉念一想,當初自己對王其奎不也非常的滿意?結果呢?
“唉。”焦育恒輕輕嘆息。
“老師,他是他。我是我。”唐重笑著說道。他心思玲瓏,一眼就看出今天這頓晚宴的不和諧處。當真是自己和王迪歐之爭?不,其實是焦育恒和王其奎之爭。只不過自己爭的是明面上的,他們爭的更隱晦一些。不然的話,以焦育恒的性子,自己和王迪歐斗成那樣他怎么一聲不吭沒有阻止,反而有放之任之的意思?“我以后最多用心理學知識去做一個監獄獄長。影響不了你的地位。”
“臭小子。”焦育恒笑罵著說道。“你要是能夠像他一樣在心理學方面有所建樹,我反而更高興一些。”
“我學心理學是拿來用的。不是用它來做研究的。”唐重坦白的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而且,我也沒有你們那么偉大。你們研究出來什么東西,就會公布于世,讓全世界的人都能夠受惠。我要是想出點兒什么花樣,就藏著掖著,說不定什么時候自己就用的著。”
“譬如今天你和南心坑了王迪歐?”焦育恒瞇著眼笑。顯然,他對唐重的表演一目了然。
“也不能說是坑。”唐重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用我的能力和口才征服了南心不然的話,你以為南心會向我認輸?以前我都把她駁的啞口無言,也沒見過她認輸過吧?”
“人在功成名就后,對于那些幫助自己的人,有的會感恩,有的會懷恨。”焦育恒終于進行了正題。“為什么那些古代帝王霸主打下天下之后先誅殺有功之臣?”
“第一,是為了提防他們擁兵自重。第二,沒辦法處理關系,遠顯寡淡,近不能威,干脆找個理由殺掉輕松。第三,他們知道的太多了。”唐重回答著說道。“每個人都有落魄的時候,也都有黑暗的一面這些,是不能讓外界知道的。”
劉邦為什么要殺韓信?說不定主要原因是因為兩人一起尿尿的時候,劉邦發現自己的沒有韓信的大。這種事情誰能知道呢?
“是啊。”焦育恒輕輕點頭。“所以我就成了遮在他頭頂的一片陰影。”
“他是想挑戰老師的權威?”唐重問道。
“何止挑戰?”焦育恒冷笑著說道。“我研究的是心理學實際應用,他主要研究的是企業心理學應用我們研究的方向大體一致。不過,我的是‘唯物說’,他提出來一個‘唯動說’。他不是想挑戰我,是想把我的研究給推翻。”
“真沒良心。”唐重惡狠狠地說道。“早知道在他面前的餃子里面放瀉藥了。”
焦育恒詫異的看了唐重一眼,知道他是在開玩笑,然后又笑著搖頭,說道:“學者之間在學術方面有爭論本屬正常。壞就壞在我是他的老師,所有人在提到他的時候,都會把我這老頭子提上一嘴他現在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哪能容忍這個事兒?”
唐重理解的點頭。
因為王其奎大名鼎鼎,而且又是自己的師兄,所以他特意查過他的資料。發現所有有關他的簡介上面,都會提到他是華夏實用心理學奠基人焦育恒老師的學生。想必他也注意到這個問題,心高氣傲的‘王師兄’才想著要把自己的老師給掀翻吧?
可是,像他這樣的文化從業者,是最典型的偽君子。他們即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焦育恒是他的恩師,他把自己的老師給推倒在地,別人會怎么看他?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拜訪。
如果雙方之間有了矛盾的話,他再在外面露出一點兒口風,把風往焦育恒這邊吹一吹。再推的話是不是機會更合適一些?
“既然這樣,他為什么還要把自己兒子放到你這邊?”唐重問道。
焦育恒笑,說道:“這樣才能向外界證明明他和我之間沒有任何矛盾,純粹是學術之爭啊”
唐重的眼神一凜。心想,自己還是小看了王其奎。
研究心理學的家伙,他的智商肯定不會低到哪兒去。原本是想著來制造矛盾,結果矛盾沒有制造出,反而被自己這個‘師弟’給連戳了好幾刀。于是,他立即另生一計,把自己的兒子給放到了焦育恒這邊。
焦育恒把他的兒子教好了,那是正常水準發揮。如果焦育恒沒把他的兒子教好,到時候他還有話說了。
最關鍵的是,他既然出口把自己的兒子送過來,焦育恒老師就沒辦法拒絕。不然的話,在外界看來,自己這個老師也太不地道了不是?
想通這一點兒,唐重對王氏父子心里更生惡感。
他端起一杯茶水喝掉,笑著說道:“老師,我覺得吧,一個人要想成才,在學習知識以前,要先學會怎么做人。王迪歐剛剛從國外回來,肯定對我們的民俗文化不是太了解我沒事兒就帶帶他吧。”
焦育恒猶豫了一番,說道:“行。你是他長輩。理應對他多加照顧。”
于是,師徒倆人相視大笑。
天寒。地凍。
明珠的冬季雖然比燕京來的稍晚一些,可是那凜洌的味道仍然讓人難以承受。風如快刀,刀刀朝著人體最脆弱的部位切去。
深夜,唐重和焦南心并肩走在教職工住宿區的林蔭小道。
唐重告辭要走,師母讓焦南心下樓送人。焦南心不愿意,硬是被師母給強推出門。看到焦師母看著兩人時的和藹笑容,唐重發現了一些他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因為天氣太冷,而且這一塊兒又屬于老師住宿區,很少有人這個時候出出進進。
周圍空寂無人,只有兩人的鞋子踩在樹葉上的沙沙聲音。
一陣風來,把焦南心頭上的帽子給掀開,露出那酒紅色的短發和一張清艷明媚的臉。
焦南心的手從帽衫口袋里掏出來,把帽子又重新戴在頭上,說道:“沒想到你那么會拍馬屁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夸獎我吧?”唐重笑著說道。想了想,又說道:“哦。我差點兒忘記了。是第二次。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已經被我征服過一次。”
“哼。”焦南心冷哼一聲,不服氣的仰起小臉。
她之所以說什么‘我被你的無恥征服我認輸’,是因為她看王家父子不順眼。她希望唐重能夠把王迪歐給打敗。
可是,她能夠把這樣的理由講出來嗎?那樣的話,不是讓眼前這個家伙更加得意?
“征服?”
想到這兩個字眼,焦南心突然間覺得有點兒心虛。
幸好天色黑暗,路邊的路燈光線也不強烈,又戴著帽子,唐重也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
唐重原本以為這女人中了美男計呢,合伙王迪歐來欺負自己。
現在他才知道,她確實是中了美男計自己才是那個讓她中計的‘美男’。
自己不要臉都能讓焦南心站在自己這邊,要是恢復了原本的面容唉,想到又有一個女人被自己的英俊所毒害,他的心里就愧疚不已。
你們那么熱情,我又不是一個隨便的人。真是矛盾啊。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