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兵第九十二章,北地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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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指有些冰涼,卻穩若磐石,指尖和掌心處有著厚厚一層常年拉弓射箭形成的老繭,摸起來有些粗糙,但帶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
凌云的手指觸摸到那手指的時候,荊展的身子從手指到手臂、甚至整個半身瞬間感覺麻痹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卻被凌云死死攥住。他又不能太過用力,怕驚動身后的漢兵,叫人笑話。
“你不用這樣看我,除非你親自送我回潼關,否則我哪里也不去。”凌云輕聲道,語氣堅定。
“嗯。”看著黑暗中凌云黝黑閃亮的眸子,荊展點點頭,心下一軟,不再試圖抽回手,但手指已然有些僵硬。
“既如此,今夜適合突襲,明日再給他當頭一棒!”凌云滿意的笑了笑,放開手輕聲道。
“正是,一會你帶五百人斷后,.搖旗吶喊,其余人跟我去詐營!”荊展松了口氣,點頭道。
兩人商議妥當,帶著幾個偵騎回.到距離奔雷軍大營幾里外的隱蔽處,此刻那兩千漢軍騎兵已經整裝待發。
“兄弟們,眼前這做軍營,就是燕.北奔雷軍的大營,這些人當日為求自保,見死不救,讓大好中南行省落入敵手,讓我漢家百姓生靈涂炭。如今,我軍在潼關與敵人血戰后,這些家伙卻來這里搶奪功勞,你們說,我們能讓他們這樣做么?”凌云做著戰前動員。
期間,凌云看了荊展一樣,見他點頭贊許,心下大定。
“不能!”和荊展一起從川中出戰的漢兵騎兵搶先喝.道,那些在黑木村歸降的馬匪,猶豫了下,也隨后附和。
其實,對于這些士兵來說,川中出來的士兵,這些人.本就對帝國境內的十大軍團沒什么好感,打仗他們靠后,搶攻卻是在前;而黑木村出身的那些馬匪,就更談不上對這些眼看中南行省危機不救的奔雷軍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了,現在他們既然跟了荊展,就算是雷東風的人,自然不會在乎對奔雷軍下手。
荊展就對他們講過,此戰并不是要殺傷奔雷軍,.就是要驚嚇他們,讓他們知難而退,若不退,就引他們和西方聯軍正面沖突,畢竟他們也要為帝國戰事出力。
而且,他們是假.扮高盧輕騎兵去嚇唬奔雷軍,只要準備妥當,不會被人發現。
“既然不是真打,只是驚嚇對方,而且大人們都準備好了,那就去執行吧。”本來還有些猶疑的士兵,本著對荊展一向的信任,同意了他的想法。
“軍心暫且可用。”荊展看著手下士兵的反應,點了點頭。
“只能這樣了。”凌云眼中閃過一絲歉意,畢竟有些事情他們是隱瞞了這些漢兵士兵。
雖然,他們兩個也是真心認為奔雷軍此次進入中南行省,不懷好意,但畢竟他們做決定去攻擊奔雷軍,雖然并不是要殺傷那些友軍,而且這些士兵中的多數卻只是被動的接受命令。但只要事情敗露,卻一樣會受到的牽連。
帝法明文規定:“攻擊友軍者,以叛國罪論處。”
只是這一條平日里實在用的不多,荊展和凌云又刻意回避,卻被這些士兵所忽略了。
“全軍上馬,二、三、四連跟我沖陣,其余人聽從凌云副營長調遣。”荊展喝道。
現在他手下已經有兩千騎兵,遠超一營兵力,卻因軍銜問題,只能暫且歸為連隊。五百人的大連,卻也算帝國少有的編制了。
帝國紀元999年4月13日凌晨,時至黎明,奔雷軍大營前的哨兵仍然精神抖擻。不過相比正對安陽府那邊的寨門,背對安陽府這邊的寨門的衛兵數量并不多,畢竟奔雷軍的偵騎已經探查明白,四周兩百里都無可來救援的西方聯軍,而且明日就將攻城,這些士兵的心思也大都放在這久違了的戰陣上。
其實,夏侯駿捷并非庸才,治軍嚴厲,頗有其道,卻忽視了一個最基本的心理問題——急切。
奔雷軍上下從沒有如此急切的渴望過一場戰斗的打響。從西方聯軍入侵帝國已來,尤其是攻至中南行省左近。奔雷軍就一直承受著從各地輿情到四民坊間的種種不利傳聞,人心都是血肉而鑄,誰也不想一直承受無端的罵名。
更何況,很多借口和解釋都是高層間的秘密,對于這些士兵來說,看到的聽到的就是一個事實——奔雷軍怯戰了。
所以,此刻有了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全軍上下,莫不摩拳擦掌,希望打出自己的威風來,為奔雷軍正名。
這樣的軍心當然可用,可是這樣急切心理潛藏的不利后果就是——自驕自傲,疏于防范,尤其是在細節上更是如此。
可惜,夏侯駿捷忙于上下應對,一直沒有發現這個苗頭。
此刻,本應該嚴謹抖擻的后營門的哨兵,在自覺無憂的情況下,難免松懈起來。
“陳楠,明日發兵,你可要搶個頭功回來。”一個守營的奔雷軍士兵對同僚道,此刻夜深人靜,巡視的將官也早回去補覺,幾個站崗的士兵不挪動位置,相隔著說上幾句閑話提神,卻也正常。
“頭功是指望不上了,按慣例,我等值班下半夜,明日上午是不會派我們出戰的。而且我聽說這安陽府里不過幾千西方蠻子,怕是用不上一個時辰,就會被前鋒曹嵐將軍攻下,哪里還能輪得到我們。”那名為陳楠的士兵輕聲道,語氣里有一絲羨慕。
“你不知道么?昨夜曹師團請求大帥為先鋒,被大帥駁回了,明日大帥要親自上陣呢。”那士兵道。
“曹將軍武功高強,是咱軍中少有的猛將,雖然帶隊騎兵,但完全可以給他一隊步兵上陣嘛,怎么能不用他為先鋒呢”那個陳楠自語道。
“你們兩個,在這里說什么?”一把不溫不火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個修長卻不失健壯的身影從他們背后閃出。
“曹、曹將軍……”兩個士兵一轉身,才發現頂盔貫甲,一身戎裝的曹嵐正站在營門內的陰影里,冷冷的看著他們。
休要在背后說這些,叫大帥看到,你們怎么辦?”曹嵐說完,下意識的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曹師團對咱們卻真是不錯,看起來他真的很不高興……”那陳楠喃喃道。
“還不是你小子亂講的原因……”旁邊那士兵吐了吐舌頭,繼續站崗。
在奔雷軍中,曹嵐嚴上寬下,在士兵中的名聲很好,卻不知這一點落在某些人眼里,對其更不放心。
夜色如水,曹嵐慢慢行走在營帳之間,四周安靜無比,耳邊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帳篷內熟睡的士兵發出的陣陣細微的呼嚕聲。
“其實,甘于平凡未必不是一種幸福呢?”仿佛是內心里忽有感慨,曹嵐自言自語道,可是他卻知道自己,不能甘于平凡。
曹嵐這一夜都沒有睡好,奔雷軍上下渴望正名,他曹嵐又如何不想為自己揚名。
以他的出身,以他的性格,揚名是做夢都想的事情。他不能再忍受平凡帶給自己的一切,他要把所有加諸在他身上的屈辱洗去,更要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
可是,大帥夏侯駿捷卻一句否定了他的請戰。雖說去圍堵敵人后路,聽起來也是個很重要的任務,可畢竟沒有正面撕殺沖鋒陷陣,奪旗拔營來的爽快。
“……男兒到死心如鐵,嘗試手,補天裂!”曹嵐忽然低聲吟誦道,卻正是當日潼關之上,雷東風祭奠蒙戰,用鮮血所書的悲歌。
吟誦片刻,曹嵐片刻自嘲般的輕笑道:“都說行文如其人,這雷東風年方不過二十有一,卻有如此熱血的胸懷抱負,而且對兄弟如此真情實意,卻是個不凡的男兒。若有機會,真想與他暢飲一番,共同上馬沖陣,想來一定很是痛快,只可惜,我卻……”
這話一出口,曹嵐卻又下意識的望了望四周。只見四下里漆黑、安靜,并沒有人聽到他這言語。
畢竟身為奔雷軍的高層,曹嵐也有所耳聞,軍部和那位大人雖然對雷東風功勞有所贊賞,但卻對其并不放心,甚至怕其掉尾自大,將來分裂割據。所以讓夏侯駿捷出戰搶功,壓制狂瀾軍。
“這些人,不能為國盡忠,偏生對能臣良將如此打壓,難道真要西人完全割據侵占了我帝國疆土,他們才高興么?”曹嵐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出身和所受過的不公正的待遇,心下對雷東風卻是更有幾分理解。
“殺敵……”曹嵐輕喝一聲,抽出腰畔馬刀,手撫那閃閃的刀刃,心下竟然有了幾分激動。
雖然自己的請戰被夏侯駿捷拒絕,但他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夏侯駿捷,卻并不生氣:“大帥也是立功心切,那我就當這一次后備吧。”
想到這里,曹嵐看著遠處如死域一般悄無生氣的安陽府城,又看了看漆黑的荒野,心下涌出幾分莫名的感傷,手中馬刀斜斜砍出,帶起一汪秋水般的光華。
“什么聲音……”曹嵐忽然覺得耳中傳來一陣細微的鳴響。
他臉色一變,收刀回鞘,立刻俯身于地,一耳緊貼地面,片刻站起高呼道:“敵襲!”
奔雷軍大營內頓時響起了連綿的戰鼓與金鐵交鳴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