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意斯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自己的房間中了,腦袋有些昏沉,他嚇了一跳,急忙努力去回憶怎么回事,卻什么都想不起來。
“大人,您醒了?”一個帶著巴結語氣的聲音從房間中的一角傳來,接著便有幾個人影靠近過來。
意意斯也算是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的人了,對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心中頓時一驚的同時,卻也能保持著鎮定:“誰?”
“我啊。”飄移在最前面的人影,獻媚地道:“大人,我是司翰啊。”
意意斯視線從模糊中逐漸清晰起來,果然看到幾步外,老司翰一臉巴結笑容的老臉,松了一口氣道:“我怎么在這里?你怎么也在這里?”
它一口氣連著問了兩個問題,完全沒有注意到老司翰在自稱上已經將“老”字去掉了。
“大人,是烏怒人自行梭機送您回來的,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司翰恭敬地道:“不過,小人要恭喜大人了,恭喜大人代表尊上出任第一任駐烏怒艦外交官,小人早就說過,大人回到這里,不過是一時的事情,遲早還是要被復起重用的。”
“外交官?”意意斯詫異道:“怎么回事?”
“大人,是烏怒人這么說的,絕對錯不了。”老司翰守在這里一刻不敢離開,為得不就是現在么,能夠在第一時間內出現在意意斯需要的視線之內。
這個機會如今炙手可熱,熱得發燙,燙得讓人嫉妒。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多少人朝這里趕?頭銜比它遠高的,官位比它遠大,爵位比它更根深的。無一不涌向這里!
它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它奎因家族的機會來了,一個因為想要通過意意斯躲避烏怒人輪查怪病而意外結下的“緣分”。如今卻成了攀龍附鳳飛黃騰達的莫大“機緣”。
它一個舊歷貴族權力場的老人,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天大的機會從自己眼前溜走?
在第三戰場上烏怒人與左旋艦隊合作期間。樞機大老爺們被征調至戰場一線,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它們這些人就像被遺棄之人,無人過問,看不到未來,尤其是楚云升后來又出現在當初那些分離出去的冷星艦隊中,更無疑鮮明地表明了立場。
而后來,烏怒人直接與楚云升以及左旋艦隊開戰。它們便徹底成了這場戰爭的犧牲者,甚至連犧牲者都算不上,根本沒有人還記得它們。
分離出去的冷星人視它們為對立者與烏怒走狗,而烏怒人則視它們為一群群會說話的動物,左旋艦隊……左旋艦隊誰還記得它們是誰?
它們成了被整個文明世界遺忘的角落。
進入烏怒人的新星艦后,就一直不斷地有各種小道消息傳出,有人說在烏怒人的真正星艦中,也有其他種族生命,但都是被烏怒人圈養著的試驗品,它們這些人遲早也會成為那些試驗場中的一員。徹底喪失它們如今僅有的智慧生命待遇。
這些消息不斷地被發酵與放大,而它們又是見過荒星與籠中人的,對自己的未來。更加地深信不疑,而且也不會再有人再來救它們。
船中彌漫著沉悶的窒息與灰暗無光的前途憂慮,仿佛進入了某種悲慘命運的倒計時,只等著烏怒人“開宰”的時刻到來。
而就在這種情緒跌入了最低谷的時候,意意斯被楚云升任命為駐烏怒星艦第一任外交官的消息,由烏怒人“官方”親自傳出,就像是一個炸彈一樣,將沉悶窒息的船艙炸了個天翻地覆,一夜之間。意意斯還在昏迷的時候,全船都沸騰了。
這個時候。只要能站到意意斯的官帽之下,那就等于瞬間擺脫了將淪落為生物試驗品的最終悲慘命運。搖身一變,成為烏怒官方認可的外交集團一員,不但生命安全與地位有了強有力的保障,從此再也不用擔心走在路上好好的,就被自行機器抓走弄死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它們又可以借此機會重新站回楚云升的隊伍之中,將自己從之前系列錯誤決策的泥潭中拯救出來,而這個機會,一旦錯過了,絕不可能再有了,烏怒人的生物試驗場大門正等著呢。
意意斯的這頂官帽之下,就是它們今天拼了命也要爭取到的一席之地。
但是,意意斯的房間雖然簡陋,沒有任何門禁,它們卻不敢亂闖,萬一觸怒了剛剛醒來的意意斯,這頂官帽之下就永遠沒它們的位置了,烏怒人的生物試驗場就是它們最后的歸宿了。
老司翰成了唯一一個“敢”進去“伺候”的人,在一干大小貴族,高低官員極度羨慕恨的目光中,帶著自己精挑細選地家奴、侍女、侍從……以及下了血本將自己珍藏的和緊急高價買來的藝術品也搬到了這里,準備孤注一擲了。
當然,老司翰還有一個殺手锏,就是那個地底女人,但因為還拿不準意意斯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直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只讓朵兒一定要絕對的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如今對意意斯哪怕一點點的了解,就是它們最大的情報優勢!
“烏怒人說的?”意意斯推開了老司翰帶來的一名想要扶起它的美麗侍女,驚疑不定道:“難道尊上已經與烏怒人談完了?司翰大人——”
老司翰膝蓋頓時軟了一下,急忙道:“大人,叫我司翰就行,怎么敢讓大人這樣稱呼。”
意意斯卻沒有管它,繼續道:“司翰大人,我讓您幫忙打聽的那個地方有動靜沒有?我們帶回來的那個棺槨,運送出去了嗎?”
老司翰可不是第三貴族先生那樣只知道巴結,卻不知道干事的笨蛋,想要得到重視,它以為巴結是必須的,但更要做好事情。意意斯最關心的事情,就是它現在最重視的事情。
冒著被烏怒人抓走送入試驗場的巨大風險,它派出了自己所有的人馬。這時候便是邀功的時候了,馬上道:“大人放心。我們的人一直在盯著,那棺槨似乎都沒有運出來,可能還在那里。”
“還在那兒?”意意斯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如果尊上與烏怒人談判失敗,它絕不可能還活著,就是活著,也不會成為什么外交官,但談判成功了。為什么烏怒人沒有歸還尊上的本體呢?
“是,大人。”老司翰察言觀色,猜測自己會錯意了,感情意意斯是希望那棺槨不再那里啊,于是揮了揮手,讓那位心有不甘的美麗侍女退到門外,小聲道:“大人不要著急,我已經加派了人手,時刻都盯著那邊的動靜,一有消息就立即向您回報。”
意意斯一時想不出原因。也只能先這樣了,他還記的楚云升交待過它,讓它不再試圖接近棺槨。便轉而道:“陳參謀那邊情況怎么樣?”
尊上的本體救不了,起碼還有陳參謀或許能救出來吧。
老司翰道:“大人放心,等大人上任履職,想要救出陳參謀,應該不是太難的事情,對了,烏怒的機器還留下過一段話,讓您醒了之后,立即去什么安全部。有個烏怒人要見你,那個自行梭機就在外面一直停著。”
意意斯腦袋還有些昏沉。面對醒后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沒有理順清楚,但烏怒人要再見它。它也不害怕,對于升了官而是沒有太大的感覺,它浮浮沉沉許多次了,早不在意這點了,說不定哪一天尊上與烏怒再開戰,它馬上就會再度跌回去,便道:“行,那我馬上過去弄清楚怎么回事,這邊的事情就辛苦老大人了。”
老司翰的膝蓋又軟了軟,心中終于一塊大石頭落地,意意斯的官帽終于確定無疑地在它的上空了,成為首個官帽之下人,于是無比堅定地道:“大人放心,您是知道的,我奎因家族,對大人,對尊上,一直忠心耿耿……”
意意斯心中暗笑,它自己不說了,尊上哪里會知道這船艙地下有什么一個奎因家族,更不要說什么忠心了,當年尊上親手斬殺了大陸國的樞機,斬殺大陸國的無數士兵,哪里來的“一直”一詞?
不過它也沒表露出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用到司翰父子,靠它一個終究還是不行的。
這時候,老司翰又道:“大人剛剛醒來,身體還未調養好,讓小兒朵兒陪大人一去吧,路上也好有個侍候傳話什么的。”
實際上,它是自己想擔當意意斯陪同的位置的,但它年紀畢竟大了,而且意意斯總會也叫它“大人”,實在太尷尬,只好讓給了自己的兒子。
望了一眼身后一臉興奮的朵兒,老司翰在心中嘆息一聲,罷了,罷了,終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是自己的兒子,一家人嘛。
按照地球人的說法,以前意意斯是尊上的狗腿子,現在兒子要做意意斯的狗腿子,那么它就是尊上的狗腿子的狗腿子父親,雖有點繞口,但有了這個身份,就是遇到大貴族,也得低它一頭,不,幾頭才對!
意意斯也沒有多說什么,對朵兒笑了笑,便漂浮向門口。
艙門一打開,它卻愣住了。
外面烏泱泱的衣著華麗的各種人,把可憐的黃星人都不知道擠到哪里去了,見它出來,全都拼命擁擠上去,一邊跑,一邊喊道:
“大人,大人,我是,我是……”
更有甚者,竟有人直接撲跪上來,毫不隱晦地大聲要認它做“干爹”,也不知道是跟那個種族學來的。
意意斯才剛醒來沒多久,許多突變的信息還在消化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馬上帶著朵兒迅速地鉆入了門口的梭機,“嗖”地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
門口現在只剩下老司翰一個人了,剛才那個侍女,以為接近意意斯獲寵的機會來了,竟然有些不聽話想賴在里面不走,它已經讓侍從們將她拉到后面教訓了。
望著烏泱泱的貴族官員們,它心中微微有些激動與緊張,奎因家族的大貴族時代,就要從它這一代開創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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