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橫貫天際的鐵軌
大腦袋給楚云升留下了太強的心理陰影,以前還從來沒有人在戰斗中讓他如此吃癟過,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完蛋了,又掉到大腦袋的陷阱里面了。
何其堅韌的楚云升,竟出現了一絲沮喪。
他已經竭盡了全部能力,黑氣這一最后的手段都動用了,拼著身如血人融元體如潮水崩潰的慘重代價,還是中了大腦袋不可思議超出想象的算計。
還有比這更郁悶得么?
然而,沮喪的念頭只在腦袋中閃了一下,便被楚云升踢了出去,這里沒有它生存的土壤,只要還沒有死,還有意識,就還有機會,這才是他應該有的堅韌。
漆黑過后,“眼睛”逐漸朦朧入一絲絲晦暗的弱光。
楚云升心中咯噔一下,這里太熟悉了,來來回回好幾次了,他唯一的念頭是怎么跑到零維空間來了?
自然不會有人來告訴他為什么,這里只有他一人存在。
細想一下,也不用亂猜,十有是黑氣帶回來的完全透明立方體所造成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想也白想。
鎮定下來的楚云升,一念及此,零維空間頓時明亮起來,自從他第一次進入零維空間后至今,周圍還是第一次如此的明亮,像是有一束光驅逐了黑暗,照亮了整個宇宙。
物子碎片所組成的身體在明亮的均勻光芒下,熠熠生輝,一道道流光你來我往交相輝映,楚云升能感覺到巨量的信息在涌出涌入,但他一個都“看”不懂,根本不是他這個層次可以理解的東西。
他于是有一種錯覺,物子碎片,也就是現在的他自己,在和照亮零維空間的均勻光芒在交流著什么。這是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明明是自己在交流,但卻什么都不懂,就像大腦給手指做出某個動作的指令。但神經是怎么傳輸命令信息的,沒人能憑感覺體會得到。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如果沒有物子碎片作為橋梁做出這種指令或者說是控制,照亮零維空間的明亮光芒足以將孱弱的身體化為一堆塵埃。
那些光芒就像一群不受控制脫了韁的野馬,無規則滿世界地亂跑,所以看起來是均勻的。而物子碎片就是他手中的韁繩,冷峻無情帶著殺伐之音,再瘋狂的野馬在它面前都不得不低下桀驁的頭顱,直至馴服溫順。
楚云升馬上想起大腦袋說過的那些話,曾為了某個東西失去了身體,迷失于彩虹橋愈千年之久,便心尖一跳,再次緊張起來。如果大腦袋所說的東西正是黑氣帶回來的透明立方體的話,此刻稍有不慎,就是萬復不劫之地!
他不怕失去身體。但沒有時間迷失千年,千年之后,且不說玉牌的事,單是舊人死絕,新人形同陌路,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進偽碑前,他就領教過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感覺,那種孤獨感是可以殺人的。
所以,楚云升緊張中亦萬分的小心,物子碎片的一舉一動都是他一個念頭的事情。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去干涉它,讓它盡快在信息對流中搞定脫韁的光芒,然后再想辦法離開零維空間。
像上次那樣亂用分叉線肯定是不行得了,萬一再跑到那個迷迷糊糊的地方,里世界被人端了老巢自己還不知道呢。
為今之計,看來只能借助物子碎片和黑氣把自己頂出漩渦了。根據以前的經驗,應該是可靠的。
具體實現的方法還沒想好,當然也不敢細想,否則就影響了物子碎片的“工作”,這時,周圍突然安靜下來,信息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楚云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道:結束了,怎么一點變化都沒有?
沒什么變化也好,說明是安全的,沒有陷阱的,且應該是被控制住了的。
唯一的感覺就是那些光芒似乎有了規律,通過物子碎片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控制,而消失的立方體,仿佛融合入零維空間,就像在外面穿了一件衣服,不至于如以往的“赤身”。
雖然楚云升急著出去,但仍然保持克制,堅持了很長的一會時間,等到確定沒有什么特別的異樣后,才敢動起離開的心思。
僅這么一想,變化便出現了,周圍空間一陣扭動,幾束光芒從遠處射來,匯聚于一點,電磁波一樣拉開,最終形成一個立方體,大小只如一個電視機,不過并不限定,根據他的念頭,可變大亦可變小。
立方體中只有一團雜波,像是實驗室儀器顯屏上的混亂波形,看不出什么規律,也找不到什么機關,然后它要么像是換頻道一樣亂跳,要么像是一臺高速推進的攝像頭,在立體的雜波線條中鉆來鉆去,無頭蒼蠅一樣尋找著什么。
折騰半天,仍是一團接著一團的雜波,毫無建樹,做過多年工程師的楚云升下意識地從老本行出發,猜測它缺少一個至關重要的部件,形象一點來說,就是少了一個可以搜索與定位的“雷達天線”,所以成了一個瞎子。
楚云升沒時間考慮去思考它的原理,也不知道它為什么在自己想出去的時候突然跑出來,眼下趕緊調集黑氣和控制物子碎片送自己鉆出漩渦才是緊迫的事情。
大腦袋如果萬一還沒死,外面的世界隨時都有可能再次遭到入侵,他實在是被大腦袋給折騰怕了。
就在這時,小立方體中的雜波突然消失了,線條也不再混亂跳變或鉆來鉆去,一團泛著綠芒的復雜立體波出現在中央位置,它的線條很優美,充滿了生命感,雖然波形極其繁多復雜,但毫無雜亂的感覺,整體像是一顆心臟有規律地跳動著。
“什么東西?”這是楚云升繞著小立方體,居高臨下地向它發出的一個疑惑念頭。
下一刻,楚云升活活被嚇了一大跳!
零維空間,除了自己向來是沒有其他聲音的,終極孤獨與寂寞的所在,即便創造出高樓大廈也是自己的意念反應,連做夢都不如。要不然他也不會被困在里面以致出現六階崩心的扭曲。
但現在,居然有一道道弱弱的,幾乎是顫抖的聲音,從立方體中的綠芒波團中傳出來了:“蓋、、、蓋伊?……”
楚云升滿臉愕然。除了愕然還是愕然!
蓋伊,又是蓋伊,熟悉而刺耳的發音,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雙手幾乎支撐在了立方體的兩端,探出腦袋,向下面的綠芒波團下意識地問道:“你是誰?”
話問出口。他才意識到,對方是不可能聽得懂的。
但他逼近的聲音似乎嚇壞了立方體中“小老鼠”,綠芒波團在驚慌地閃爍中刷地熄滅,恢復到原先的一團亂麻線條中,接著又開始了混亂的跳動。
過了好長一會,楚云升才從不可思議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揮手散去亂波中的小立方體,抓緊向頭頂的黑色旋渦升起。
還未觸及那片區域。零維空間中,有五道分叉線條逐一亮起,并通過照亮空間的光芒快速閃爍。像是急促地發出警報,與此同時,大量的信息通過分叉線在光芒的引導下傳入進來——
外面的里世界正在崩潰!
楚云升感覺到眼皮很重,但只要愿意,現在隨時都可以“醒來”。
原來如此!
楚云升頓時明白了,只要控制那些已被物子碎片馴服的光芒去接觸分叉線,隨時都可以走出零維空間。
來不及有多少驚喜,他已經睜開了眼睛,駭然地發現位于身后的水波鏡面竟然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來自的洞內的引力正在以成倍的速度激增。
同時。身體崩潰的劇痛頓時潮水般地涌來,直至此時,楚云升恢復了對身體全部的感覺。
當他抬頭看向里世界時,更是震驚,自從大腦袋離開后,這里的冰封就消失了。恢復了原先石化腐朽的摸樣,然而現在,卻在大規模地坍塌崩潰,大樓倒塌,地面劇烈震蕩,所有碎塊都滾向一個地方,如不出意外,要不了多長的時間就會收縮為一個點。
前有世界毀滅般的崩塌,后有不斷增加的空洞引力,楚云升那敢再停留半分,連忙朝著城市邊緣奔跑。
這個動作無疑要了他的老命,渾身上下沒有那一處不在嘎吱吱地作響,沁出肌膚的殷紅血珠也越來越多,越積越大,最后練成一片浸出衣外,像是從血池里爬出來一般濃郁。
但他仍不敢停下腳步,借助冰晶戰甲的浮力,踩著越縮越小的地面,拼了命地向城市邊緣疾奔。
實際上,他并沒能跑出多遠,能夠達到城市邊緣,完全是因為里世界崩塌收縮的結果,從視覺上看,則是城市邊緣被拉到了他的跟前,而身后的空洞反而更緊了。
他知道剩下的那點黑氣不足以穿越遷躍層,可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一頭就扎了進去,身后的空洞緊跟著尾隨而至。
接著,里世界的光線逐漸消弱,幾個呼吸間便泯滅于黑暗之中,身后出了還在持續增加引力的空洞已無一物。
比起空洞的速度,楚云升幾乎是在爬了,但他也沒一點辦法,遲遲看不見藍色氣泡,就連先前擔心的遷躍層也不見了。
眼看著洞口緊咬上了他的腳后跟,再往前一步就將他吞入進去,它卻突然停下,似乎有一股力量鐵律般制止它再往前走半步。
楚云升松了一口氣,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往前又跑了二十多米,回頭一看,又倒抽了一口涼氣。
藍色氣泡不知道什么有出現在他身后,但現在只是一層膜,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泡了。
在膜的正下方,破開了一個巨型的口子,正是那個要命的空洞,仍在不斷地增加引力,許多原本游蕩迷入遷躍層的浮游紛紛被吸入進去,消失不見。
這時候,他進入里世界的道路上,一條長長的鐵軌從腳下出現,并延伸進入空洞,通向不知道的地方。
楚云升忽然想起,這個洞很可能是他自己造成的,那一箭黑芒,不但射穿了大腦袋,也射穿了阻擋他的膜,而且根據他和黑氣的聯系,極有可能黑芒還射穿了對面天空的“膜”!
而這個洞說不定就連接了膜的兩端,橫跨射殺大腦袋的那個世界的天空,達到另外一頭——南京城外?
延伸的鐵軌或許就是佐證,但楚云升也沒有辦法去驗證了,空洞持續增加的引力,遲早把整個南京城都摧毀了。
不想與南京城一起毀滅,橫豎就只剩下一條路,回到火車站,發動最后一列綠皮火車,橫貫那個世界的天空,鉆出去,達到南京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