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符文攻
楚云升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認出來了?
雖然之前他自己曾親口承認過,且在溺水時也看到人如潮水一般地涌向岸邊,但當時情勢都很混亂,急于脫困的他并未來得及細想,現在卻是立即聯想到剛剛小鏡子中看到自己的一副模樣,確實有幾分與在黃山神域的時候相似,若是沒了戰甲作為遮攔,被當場識別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距離和視線也不是問題,云宗飛騎以及散武們手中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強光源與遠視鏡的。
不過,認出來就認出來了,只要恢復命源,總是要越來越年輕的,被認出來是遲早的事情,楚云升也沒打算永遠隱瞞下去,倒是很想看看各方的反應會如何?
眼下不比剛才湖水中的時候,陸地上,就算沒有戰甲,最多也就是搶不走被搶走在空中的“布武使”尸體,但想要擋住他在地面上來去,除非重兵云集,高手層出,否則就是癡人說夢!
他想了想抬起頭,望向半空中探出半截身體臨風招展的一城紅衣,皺眉道:“你們宗主是誰?”
雖然有原雪澗零零碎碎地提到過一些,楚云升也大致有個猜測,云宗多半就是蕪城的一幫子人搞出的勢力,只是并不十分地確定,當然也的確不知道現在當家掌權的究竟是哪一位?蔣千沁,曹正義,還是那位姬卿?
一城紅衣聞言凝聚著透人的目光盯著楚云升,她實力固然深不可測,但在“天下第一人”的事情上,和其他人一樣也是拿捏不準,蓋是因為她很小的時候,曾親眼見過楚云升本人威震天下的驚世第一戰!
那一戰中,在她幼小的記憶中,除了迷漫血腥的屠殺,堆積如山的尸體,剩下的只有那只直死不降的身影……
然而一個傳說中威名赫赫的人的事實真相往往又會被掩蓋在重重謠言與神話的背后,隨著年紀的增長,兒時不可磨滅的記憶漸漸地便與這些傳說神話重疊在一起,不分彼此,越發的高大巍峨,這種形象在她后來見到“蜀都一劍”的錄影中曾一度抵達了極端的巔峰。
所以,當她見到楚云升竟在水中狼狽不堪甚至開口向原雪澗等人尋助的時候,與她心目中的那個蓋世英雄形象立即相去千里之遙,差若云泥!傳說粉碎了,神話也在岌岌可危,巨大的落差感令她無法承認,為維護心中的完美,下意識地和其他人一樣,從潛意識中就抵死不愿承認此人是真的!
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消失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有三元天的境界,甚至還差點溺死湖水之中!?她無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可是她又有著異于常人的冷靜頭腦,這種冷靜與無情從她兒時人生第一次慘變的時候就被她的父親深深地種下,令她英氣的外表下,時刻刻骨銘心地包裹著一顆冰冷冷漠的心。
人的神奇之處,就在于相互矛盾的東西,卻能同處于一具身體之中,并能夠運行自如。
在潛意識的情感上拒絕承認此人是真的同時,冷靜的理智卻在不停地剖析著條條縷縷,這個人和那個人長的太像了,其實何止是像!若開始的時候,還沒有看清楚戰甲的異狀,后來的劍氣除了展現實力也說不明不了什么的話,那么剛剛湖邊激戰極冰角龍獸的場面,令她瞳孔極度地收縮!
那是傳說中的“符文攻”!至今能夠修煉出來的人寥寥無幾!!還是如此大量不惜的豪攻!天下間,誰能如此?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將這么多的相貌特征乃至特有的攻擊手段集合在一起?只能說明一點,這個人又很有可能是真的!
相互矛盾的結論,立即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短兵相接,相互攻伐斗爭!
這個時候,她矛盾的雷厲風行冰漠寒霜的內在性格馬上就體現出來了,不管如何,先將人帶回云宗,是真是假,當場就清楚了。
對她來說,作出這樣的決定,卻并不魯莽,即便不知道巨嘴吞獸是如何死亡的,或者另有原因,后來更強大的極冰錐頭獸也說明了水怪內斗的可能,從對方的劍氣上與搏命攻擊的力量上來看,最多也是三元天的境界,這點上作不了假!根本不可是他所死,偏不了她!
此人不論真假,實力已經放在那里!加上他已經在湖水中連番惡戰,戰甲喪盡,此刻以自己的實力再加上上百的飛騎,帶走這個人,不難!如今亂世林立,一切全以真槍實刀的實力說了算!
想到這里,一城紅衣在半空中便再無半點將下面這個人當做真正的那個人,語氣淡漠地說道:“去了便知道了。”
只在這一剎那間,她便明白,她的天下第一人永遠是記憶中的那個天下第一人,即便此人是真的,如此實力的話,她亦不會承認了,只當她記憶中的那個天下第一人已死了。
“是蔣千沁,還是曹正義?……算了,不管是誰,回去告訴他們,我現在都不想見,讓他們好自為之吧。”楚云升沒有理會這個女人,想起極有可能隱入人類勢力包括云宗的那些與自己曾有著刻骨銘心之恨的異族,一下子對接納這些異族的舊人相見索然無味起來,嘆息了一聲道。
他想著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城紅衣剛才會有如此復雜的心理交戰,不僅是她,湖水岸邊上的那些散武,天空中飛騎,心中豎立許多年的形象崩潰而造成的愕然,都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他本就沒有承認過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人,也毫不關心,二十年前,他就沒有承認,如今,也是一樣!那都是別人說的,今天可以說你天下第一人,明天也可以說你是天下第一公敵,黃山神域突圍之戰的時候,他就領教過宣傳與精神麻痹下的力量!
但他語氣中不經意地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卻是立即便激怒了令包括一城紅衣在所有云宗飛騎,在沒有確定他的身份前,在他剛剛形象崩塌之后,云宗的榮耀就是她們的榮譽,絕對容不得一個三元天的老頭如此辱沒!
“去,或不去,由不得你!”一城紅衣再不看楚云升一眼,淡然轉頭,揮手間下令道:“第一飛騎編隊,帶此人回去。”
楚云升目光中寒光一閃,他本不想與這些當年還是娃娃的飛騎女孩們糾纏什么,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需要去仔細思索,否則一旦錯過機會,或許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在湖底溺水之極的時候,他隱隱地感覺到一絲逆元氣與逆元體開始暴動,這股暴動的噴發在生命極弱的極端,竟令他感覺到一股模糊的向上沖鋒的感覺,當時來不及細想,在脫離危險后,隨著時間的推延,這中感覺上的記憶便越來越清晰出來。
這股極端攀升的感覺,哪怕只是一瞬間,他也十分的熟悉,雖然曾經只是十幾秒極短時間的觸摸,卻令他永生難忘那一刻巔峰之意——四元天!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但必定與逆元氣有關,當初他并非正常的進入三元天境界,而是在一生痛失的瘋狂中大逆鑄成!然而,到目前為止,他除了只知道逆元氣更為鋒銳之外,其他便一無所知,猶如處在星空中的孩童一般。
但現在這絲可以找到一點答案的記憶,在達到清晰巔峰后,在人體的記憶力作用下,已然開始退化模糊起來,就像從夢中驚醒一般,開始的時候依稀記得夢境,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便會忘得一干二凈,之后,或許永遠不會再被記起,只默默地封存在腦海深淵,直到有一天在偶然中或許會被某個現實的類似場景所刺激,只覺著冥冥中似乎來過、看過一般……
楚云升雖非大才,但也曉得此刻的重要,倒不是什么胡掰亂扯根本就不存在的所謂“頓悟”,而是趕緊加固記憶,以供將來仔細地研究參考,作為工程師出身的他,十分清楚地明白這個道理,七次刻意重復記憶某件事物,之后再間隔一個月內重復努力并強化記憶共計達到二十一次之后,即便不能永久記住,起碼也可以在人腦中建立十分牢固的記憶!
這個時候,卻是不能讓任何人打擾他努力的回憶與記憶存儲,他的大腦不是智商極高可以同時處理幾件事情的一類,只有專心專注專神,他才能想得起來,并記得住。
因此他立即拿出古弓,橫在身前,語氣加速地冷聲道:“我不會水,但不等于不會殺人,想死的,可以上來試試!”
一句說完,同時凌空懸浮出近十張攻擊元符,便不再理會她們,立即開始強化這一絲記憶。
這十張離火符靜靜地漂浮在弓身之前,散發著古質撲撲的紋路,符光耀處,第一飛騎編隊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下隊形,震驚地望著它們,包括一城紅衣在內,或許都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見到完整的元符,還是一次十張齊放!
她們再一次猶豫了!掙扎著!
這時間,天空上一片蓋頂烏云中,驟然沖出一道道流光,順著微光射向大地的方向,呼嘯著撲向飛騎密布的鄱陽湖畔。
一城紅衣似是早就發現了它們一般,冷冷一笑,身下的斑斕巨鳥刺耳高鳴一聲,迎著它們破空而上。
她的身后如大雁般跟著兩隊默契的飛騎編隊,成“人”字,直插云霄。
那一道道流光在高空中忽然停下,露出一只只梭狀的機體,燈光交錯,閃閃隱動,轉眼間,便見處于艦隊中央的指揮機上投射出一道全息的立體圖像,其中浮現出一個面相穩重的中年男人,平靜地說道:“一城紅衣,既然老人家不愿意去云宗,你又何苦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