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血時代

第三百七十三章 怎能如此?

第三百七十三章怎能如此?

“你要與我為敵嗎?”

畢方庭實際上并沒有聽清楚第二句話,他一開始只是很詫異這里竟然有人知道的他的真名,自吹雪城起,他便隱去了真名,只保留了老祖宗的姓。

但當坑道大門緩緩打開后,頭戴毛線套的楚云升仗劍步出,逐漸清晰在他視野中的時候,他的心臟便猛地一收縮,然而“咚”地一聲,劇烈地砰砰直跳,這一跳,幾乎令他六魂無主,腦袋中一片混亂。

那道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頭套,尤其是那雙總像是隱藏著心思的眼神,簡直太像了,像到畢方庭竟感覺到一絲呼吸的困難。

他曾無數次地和這里的“井底之蛙們”吹噓過他親眼目睹的一場曠世大戰,一次次向他們生動地描述那道身影、那雙眼神、以及那只無堅不摧地鋒劍,以及那句驚天動地的“寧死不降!”,至今他甚至還能在夢中被那些場景驚醒。

在那場大戰中,死亡曾經只距離他不足十數米,兩名冰雪城女天行者就在他眼前被活活轟殺為碎片!血,腸子,碎肉……漫天飛舞,濺滿了他全身,數千的天行者,頃刻間全線崩潰,倉狂潰逃!

如果眼前這一切只是看起來十分熟悉的話,加上前面一句“畢方庭”,則徹底地令他的臉色唰地雪白一片,堂堂“毒氣督領”的威儀蕩然無存,腦袋中一幅幅畫面交叉浮現,最終定格在一輛房車里……

只有蔣千沁的人以及房車上的人知道他的真名,而蔣千沁她們遠在蕪城建制,此刻在他眼前的還能是誰!?

“不,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畢方庭臉色蒼白地踉蹌后退,著自己的腦袋和眼睛,像是見到“鬼”一樣,舉動言行大失所常。

“督領?”畢方庭的部下們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見過這位新來的毒氣督領如此失態過,即便是植物林與蟲子最激烈的一次死戰,這位督領都始終鎮定自若,甚至不屑一顧,用督領自己的話,更慘、更壯觀、更不可思議的大戰他都見過,所謂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沒什么能讓他驚訝了。

然而現在,他們這位璧主的座上客,毒氣領域方面的第一高手,竟在一個一直躲在坑道下面,身穿破破爛爛的大衣,頭戴著滑稽的頭套,手中更是提著不知所謂的長劍的男人面前,臉色蒼白,夾帶驚慌,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團隊的領袖是一支隊伍的靈魂,當領袖不動如山,他的隊伍便能固若金湯,然而當領袖陷入動搖,他的隊伍亦會遲疑松動,畢方庭的一舉一動,牽扯著他的部下們的緊繃著的神經,畢竟東西璧之戰尚未完全結束。

持劍男人對視他們的長矛,步步緊逼,竟令他們緊張地連連后退,紛紛看向畢方庭,這個除璧主外,因為毒氣而最令人恐懼的西璧督領。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強人輩出的時代,誰也不想被當成炮灰,那可是自己的命!

錯亂的不僅是東璧的毒氣軍團,跟在楚云升后面的自何老頭始,9隊,金甲女人,火能人,直至后面的其他企圖跟著一起逃跑的人,全都集體陷入一直莫名的震撼中。

一人逼退一個軍團,這里雖然也有幾個人在戰場上也見過,但那是用無數尸體和血液堆嚇出來的,而這個“啞巴”,竟然一槍未放、一劍未戰,僅僅憑借一句“你要與我為敵嗎?”,便嚇得東璧近年來第一,令西璧最為懼怕的毒氣軍團的軍團長面無人色!

他究竟是誰!?

無數道目光夾雜著各種心思,投在“啞巴”那具壓根與寬厚沾不上邊,甚至有些單薄寒酸的背影上,和他們心目中的“強者”的形象確實相差太遠太遠,甚至腦袋上還套著一個如搶劫犯一樣不倫不類的頭套,猥瑣而又那么地神奇……

楚云升的手里浸漬著汗水,鎮定與強勢的外表,并不能掩蓋他心中的緊張,此刻,只要畢方庭認不出他,這支毒氣軍團就能將他以及他身后的人廝為碎片。

一只只面具人長矛尖鋒在楚云升的眼皮底下“倒退”,裝腔作勢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相反在這種千險萬惡的境地十分困難,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能暴露他此刻外強中干的本質,他竭盡全力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到巔峰實力的時刻,楚云升不是天生的行騙高手,但他懂得一個道理,騙術的最高境界——要徹底騙倒別人,首先就要連自己也騙了!

但底線是不能打,楚云升非常明白,只要一開打,他就會露相,哪怕畢方庭知道自己的身份,其他人也不會相信如此垃圾實力的人會是“天下第一人”!?

不過,也不能再和畢方庭有跟多的接觸,天下第一人的實力,又豈會求助于別人離開這里?

他和畢方庭談不上熟,甚至屢次為敵,根本不了解這個人,也無法知道畢方庭會不會聰明地識破自己,然后會有什么危險的舉動?

楚云升一向不信任不了解的人,何況這里不止只有畢方庭一人,還有整支陌生的軍團,整座植物林,他的命在異族那里偏偏又十分值錢!一句“你要與我為敵嗎?”已經是他為提醒畢方庭認出自己而能觸及的極限。

他滿腦袋想著如果自己于實力巔峰的時刻,遇到此時此境,應該會如何如何神態舉止,在他的記憶中,最霸氣的一次莫過于黃山腳下,群蟲退避,于千人陣中,從容帶走譚凝,但那一次,他心中依然緊張,并不符合當前的境況。

想著想著,他便想起來另外一次,才是最符合他現在應該有的心態,那還是在迷霧之城,一群覺醒戰士因為質疑他是否能頂的住一分鐘而群情激憤,但他徑直地無視了,毫不理睬,因為他當時的確擁有無視那些人威脅的實力。

無視!只能是無視!

楚云升干脆收起佩劍,這樣提著它,實在太過滑稽又顯得自己有些緊張戒備,它作為提醒畢方庭的作用已經過去,面具人真要沖上來,一只普通的鐵劍,恐怕連一擊都擋不住。

看到楚云升連劍都收起來,老孫和金甲女人都瞪大了眼睛:太猖狂了!太瘋狂了!他眼里還有誰?

“督領?再不下令,他們都全走了,璧主責怪下來,怎么得了!?”一個深褐色面具人,見楚云升帶著人走的越來越遠,立即急道,但卻見畢方庭始終死死盯著楚云升,像是想要看明白什么事情一樣,一咬牙,擅自揮矛喝道:“西璧的人聽著,立即站住,再敢前行的,格殺勿論!”

“喝!”

得到上峰指令,五百面具人立即不再后退,頓時齊齊壓低矛尖,全軍逼前一步,將西璧的圍在矛林之中,聲勢赫赫!

僅他們一聲威勢之下,楚云升身后的人群竟頓時大亂,9隊在老孫的壓制之下還好,后面的普通人則慌亂異常,有的想退回坑道,有的想沖過去,有的干脆抱頭蹲在地上,推搡混亂之下,難免有人被撞倒東璧面具人的矛陣前,鮮血眨眼地噴射出來。

騷亂之中,一個眼中充滿仇恨地女人,迅速逼近處在斷后位置的老六,混亂掩飾之下,微微一動,老六身體一僵,回頭望去,那女人冷笑著隱入人群……

楚云升也停了下來,轉過身,將劍矗立在地上,雙手扶于劍柄之上,直視畢方庭,他不相信畢方庭有這么大的膽子!

在接觸到畢方庭的近乎呆滯目光后,他放下心,看了一眼后面混亂的人群,收起劍,繼續無視前進,似乎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一樣。

老孫的心臟快跳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楚云升再玩什么把戲,簡直是目中無人!他甚至開始有點懷疑楚云升是不是昨天燒壞了腦袋!?

金甲女人連同面紗女人都用奇異地目光看著楚云升,怎能如此無視毒氣軍團?和她們計劃中一翻血戰后,逃脫植物林的方案,已經完全背道而馳。

面具人陣陣矛鋒,就逼于楚云升之前,只見他緩緩拔出佩劍,劃出一個弧形,高高揚起,他要給畢方庭最強的一記心理打擊,同時也是他最后的手段。

何老頭,小草燈人,老孫,整個9隊,以及金甲女人,火能人……全部隨著劍鋒而懸起怦怦直跳的心!

“退下!”一聲暴喝,劈空而來,面具人全體一愣,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們的督領。

“全部退開!違令者,就地處決!”畢方庭額頭上冒著豆大的冷汗,寒聲道。

他剛剛大驚之下,一愣神功夫,竟然差點打起來了!嚇得畢方庭魂飛魄散,尤其是當那只劍舉起來的時候,他都快崩潰了,當初這只劍奪走了多少條人命?又摧毀了多少神域的機械人?他這點人,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督,督領?”褐色面具人不解地急道。

“你給我閉嘴!”畢方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對著還在發愣的面具軍,急切地大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干凈給我退回來!立即,馬上!”

他剛剛的神情和留在楚云升記憶中那般唯唯諾諾、跪地求饒的印象大為不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又或者這才是他真正的“面孔”。

嘩,嘩嘩!

面具人連忙端矛后退,蔓延的毒氣植物藤也索索收回。

楚云升蕭然地收回佩劍,頭也未回,提步踏進,一副目空一切的霸氣。

畢方庭咽了口吐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剛只有和他有一點“走火”,自己這條命就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