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來客棧,別院,風燈搖曳,驅散了黑暗,那怕在這寒冷時節,院子里的一池睡蓮依舊開的極好,在月光下更平添一份韻味。
修仙者多崇尚蓮花,而凡人也多受此影響,因此仙來客棧特意尋來了這四季常開不敗的睡蓮,將其裝點在幾個別院之中,迎合客人喜好。
書房內,從那滿池的蓮花上收回目光,張純一看向了手中張旭剛剛送來的卷宗。
長河縣治下有一個老王村,村中有幾十戶人家,五百多口人,五天前有外出者想要回家,卻發現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老王村了。
事情詭異,慢慢傳開,最終驚動了縣衙,后來經過多方勘察確定,老王村遭遇了妖禍。
之所以外來者找不到老王村完全是因為老王村的周邊已經被妖術籠罩。
“鬼打墻,鬼域。”
看著卷宗最后官府給出的答案,張純一雙眼微瞇。
百類皆可成妖,鬼物也是妖物中的一種,只不過鬼物的數量實際上并不多,因為鬼物大多秉承一口怨氣而生,只有在陰氣極重的地方才能凝聚鬼體,而在其他地方,鬼物那怕已經開始成型,也會被天地間的陽氣泯滅,所以一般鬼物只會出現在深山大墓這類地方。
而且鬼物秉怨氣而生,其性兇戾,更甚其他妖物,所以并不受修仙者的青睞。
當然了因為鬼物種族特殊,可以食魂,尤愛人族的清靈之魂,食之可以增長自己的修為,所以有一些貪圖捷徑的修仙者會冒險煉化鬼物作為自己的妖物,不過太多慘淡收場,不是被其他修仙者打殺了,就是被自己的鬼物反噬了,除了寥寥幾個邪道勢力之外,沒有幾個修仙者敢于嘗試煉化鬼物。
“老王村并非陰氣匯聚之地竟然出現了鬼物。”
“而且能以鬼打墻將整個老王村籠罩其修為必然不弱,最起碼也有兩三百年的妖力。”
“如果它吞了整個老王村,那么修為還有可能更近一步,必然在三百年以上。”
“怪不得無論是府衙還是白、游兩家都不愿意去解決這處妖禍了。”
放下卷宗,張純一心中若有所思。
在長河縣除了幾個不成氣候的散修外,真正算的上是一方勢力的主要有四個,府衙、白家、游家以及長青觀。
這四個勢力雖然算不上有多強,但它們與散修的最大區別就是它們都擁有著一處可以傳世的基業,比如長青觀占據的松煙山,這就是最大的財富。
而這四家勢力的核心人物實際上也算不上什么強者,頂多也就是與過去的長青子差不多而已,甚至還比不上長青子,唯有白家比較特殊,其家主白天風是一位武者,傳聞中已經練勁圓滿,有過擊殺一只三百年修為野豬妖的戰績,正面戰力還隱約壓了其他幾位一頭。
不過因為是武者所以短板也很明顯,一旦碰上一些比較詭異的妖物基本上也很難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一只修為不弱的鬼物這幾家自然不愿意去處理,并不是說一定處理不了,而是他們不愿意因此承擔風險。
畢竟發現的時間比較晚,老王村自然也就被放棄了,他們打的注意是要么鬼物吃飽之后自行離去,要么等郡城派人來處理。
“就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只游蕩過來的野生鬼物,還是邪修作祟,后者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這種做法太過囂張,如果是邪修,早該及時退走了。”
對于縣衙等幾方勢力的心思張純一心中已經明了,他們明顯是不想直接對上這個修為大概率在三百年以上的鬼物的,之所以向長青觀發布除妖令,也并不是真的為了除妖,而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然后瓜分長青觀占據的利益。
“紅云的修為突破了200年的關口,對付一只三百年的鬼物應該不成問題,不過也不用著急,具體的情況還需進一步調查,而紅云則恰好可以煉化那顆蘊含23年修為的萃妖丹。”
心中的念頭不斷浮動,張純一有了決定。
一夜無事到天明,清晨,照常晨練。
吐納無極,引導紅云運轉大周天,完成餐風飲露訣的修行,張純一睜開了雙眼。
將萃妖丹交給紅云煉化,沒有選擇在房間內用早餐,張純一來到了仙來客棧的正堂。
三樓,雅間,一樣樣精致的點心送來,品了一口香茗,張純一將目光投向了樓下。
此時雖然時間尚早,但仙來客棧內已經人影攢動。
而在一樓大廳中,一位頭發花白,留著三寸胡須的說書先生緩步走上了高臺。
而在臺下不少人品著茶、磕著瓜子,翹首以待著。
啪,醒木響,故事開講。
“話說上回,盧大善人攜妻兒外出還愿,走到那林間道時呼嘯聲突然四起,只見人影攢動,數百盜匪從林中涌出,將盧大善人一家團團圍住,個個面色猙獰。”
“盧大善人手下雖然有幾個武功卓絕的家丁,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兒就死傷殆盡。”
“看著這樣的一幕盧大善人仰天長嘆,嘆自己時運不濟,嘆老天不公,他一生行善,活人無數,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
“聽著那些匪徒的污言穢語,看著他們的猙獰面容,盧大善人心若寒冰。”
“不過盧大善人也是心智堅毅的人物,在這危機關頭他一把抄起了落在地上的染血鋼刀。”
“看著這樣的一幕周邊匪徒紛紛一愣,不過很快就譏笑聲四起,他們嘲笑盧大善人的不自量力。”
“而對此盧大善人毫不在意,一咬牙他揮動了手中的鋼刀,不過目標卻不是匪徒,而是躲在他身后的妻兒。”
“原來群匪環視,盧大善人已知逃生無望,卻不愿妻兒受辱,所以打算先砍死妻兒,再自殺而亡,好留下一個清白之軀。”
說到這里,說書先生捻了一下自己的三寸胡須,發出了一聲輕嘆。
而趁著這個空擋,臺下也是議論紛紛。
“唉,盧大善人真是一個漢子。”
“可惜了,好人不該有這樣的下場。”
雖未講完,但眾人已經預見了一處悲劇。
看著這樣的一幕,說書人丁全的眼中閃過一道滿意之色。
啪,醒木再響,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回堂上,未完的故事繼續講。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盧大善人要砍死妻兒的時候,一陣怪風突然刮來,樹影搖晃,飛沙走石,人馬皆不能立,盧大善人手中的鋼刀也因此脫手而出。”
“與此同時,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從遠處悄然傳來。”
“貧道途徑此地,卻見不得善惡不得報,天不報,我來報。”
“眾匪聽聞此言,心中大怒,極力望去,只見一青袍道人騎馬而來,其馬非凡俗,體生青鱗,頭生獨角,蹄生煙云,乃是真正的龍馬之相,而道人手持拂塵,端坐其上,望之與神仙無異。”
“見此景象,眾人心中驚駭,那里還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仙人?”
“不敢猶豫,眾匪紛紛逃竄,而就在這時風吹雨落,點點霜花彌漫,匪徒們的身影紛紛僵在了原地。”
“只見其體生寒霜,卻是被凍斃當場。”
“死里逃生,帶著妻兒,盧大善人跪在了道人的面前,拜謝道人救命大恩,其開口說道,還請道長留下姓名,盧某愿以黃金百兩謝之。”
“聞言,道人笑而搖頭,說,貧道原本山中人,姓馬名圖,金銀于我如糞土,取之無意,只望你初心不改,善心依舊。”
“語落,道人飄然而去。”
故事結束,滿堂喝彩,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昂揚大漢從門外而來。
“嘿,看來這馬道長真是神仙中人,俺家喜歡,不知還有什么故事可講?”
呼喝著,一塊沾滿油污的碎銀子被大漢扔上了臺。
接過銀子,丁全也不嫌棄,收入懷中,面露笑容,接著開講,而故事的主人公依舊是這位馬道長。
三樓雅間,吃著點心,聽著故事,張純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