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歷九年三月十八,天光微亮,云霧漫城。傅小官依然早起,在這十二萬五千兩銀子一天的鏡湖山莊里開始了晨練。雖然他已經有了內功,可他依然沒有放棄跑步。也不知道是因為有了內力還是因為這銀子的講究,他感覺跑起來效果比以往更好。此刻他正圍著鏡湖而跑,剛剛跑了大半圈,卻見寧思顏從湖上的霧里飛了過來。他站在了傅小官的面前,打了一個哈欠,“宮里來了個太監,說是要找你。”傅小官一愣,他差點以為還在虞朝。“這武朝的太監找我一個虞朝的官干啥?”寧思顏從腰間取下酒葫蘆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說道:“還能干啥?當然是文帝要見你。”說完他抬眼看了傅小官一眼,補充了一句:“怕是武靈兒看上你了,武靈兒不錯,你能娶了她,在這武朝也方便許多,至少像高衙內這種貨色不敢再來招惹你,你嫌棄個啥?”“不過……你若是真娶了武靈兒,我勸你還是盡快回金陵,哪怕你身邊有這么多高手,若是右相要對你動手,他們也難護得你周全。順便告訴你一句,卓東來那人長得雖然不錯,可心眼兒卻小得很,我反正看不起他,你當心著點。”說完寧思顏又飛入了云霧中,傅小官想了想,跑回了房間,沐浴了一番,換上了他那太中大夫的朝服,對已經起床的蘇玨說了一聲,向門口走去。傳旨太監林公公等得有些不耐煩,臉上露出了慍色。昨兒傍晚廠公那心肝寶貝兒子在近水樓沒討到便宜,輸給了這傅小官,聽說還有足足三百繡衣使受了傷,廠公得知消息之后并沒有作出動作,可當時廠公的臉色卻陰沉的有些可怕。這傅小官才算是剛來這觀云城一天的時間,可就把廠公得罪得死死的,這樣不知輕重的愣頭青,當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文人。今兒大早會,也不知道陛下宣他一個外臣進殿干啥。傅小官就在林公公非常郁悶的時候走了出來,他見林公公的面色不善,倒是不以為意,還從袖袋中摸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實在不好意思,昨兒晚宿醉,今兒還未曾醒來,讓公公久等,這點意思還請公公笑納。”林公公一聲冷笑,心想這銀子拿了只怕廠公大人會砍了雜家的這只手!“雜家是等得久了一些,奈何傅公子名動天下,可是天下學子推崇之榜樣,雜家不過皇上面前一小跑腿的,哪里敢與傅公子計較,哪里敢取了傅公子這銀子……隨雜家走吧,可別讓皇上等得久了。”這番話從這小太監的嘴里不陰不陽的說了出來,傅小官微微一笑,收起了銀票,“敢問小公公貴姓?”林公公臉色一沉,心里極為不喜,他討厭人家叫他小公公!“雜家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傅公子到了這武朝的聚華殿,可得多懂些規矩,雜家這就和你說說武朝面圣的規矩。”傅小官微蹙了一下眉頭,這太監陰陽不調啊,那我就給你調一調。“小公公,你大概搞錯了,我是虞朝的官,不拜武朝的皇上!”林公公一怔,外臣見駕可也是得拜的!這規矩還來自虞朝的圣學,難不成眼前這傅小官不懂圣學?他正要反駁,傅小官卻又說話了:“另外你大致也忘記了,我,傅小官,天下第一才子,是你們文帝邀請我,看在你們文帝的面子上,我才來這地方的!所以你如果再啰嗦一句,你信不信我馬上下車,我很想看看如果我不去面見文帝,倒霉的究竟是我,還是你,小公公,要不要試試?”林公公這一次更加震驚,他第一次非常認真的看向傅小官,忽然想到聽來的那個消息——觀禮殿左侍郎關大人似乎就是因為在繁寧城慢待了傅小官,這廝轉身就走,害得關大人淋了一下午的雨,若不是太平公主前去,只怕這廝還真敢直接返回虞朝。自己這時候若是得罪了他……他若是真下了這馬車……自己雖然可能給廠公大人長了臉,卻會惹惱了陛下,自然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一番思量,他決定忍辱負重,于是閉上了嘴。可傅小官卻又是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公公,貴姓?”這特么的,難怪早上起來的時候右眼皮子猛跳,原來應在了這廝的身上!“雜家姓林。”“林公公,我問你個事,你說……你們武朝這朝堂之上,是高公公大呢還是你們文帝大?”林公公一驚,這話若是武朝子民說的,若是被繡衣使知道,只怕立刻就會被拿下!他腦子里飛快的轉著,心想可得防著這廝給老子下套,于是他回道:“自然是陛下最大。”“哦……”傅小官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忽然又說了一句:“既然文帝最大,可為何高公公卻請了北望川來我朝邊城刺殺我呢?”林公公一怔,這不是他能夠知道的事情,所以他無法回答,就算知道,也不能回答。于是傅小官又若有所思的自語了一句:“難怪他要派人將北望川送出這觀云城……”這句話話音一落,傅小官忽然探過身子,笑嘻嘻的看著林公公,看得林公公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傅小官又說話了:“小林公公,你可知道北望川的下落?這就我們倆,一萬兩銀子,買你這個消息!”林公公瞪大了眼睛,他這種小太監可不夠資格知道廠公的事情,可一萬兩銀子又實在有些誘人。就在轉瞬間,他的腦子里閃過了無數個念頭。比如能不能向廠公身邊的紅人李公公打聽打聽?比如這傅小官想知道北望川的下落難不成他還想報仇?比如北望川可是太子殿下的老師。最后他拿定了注意,有命拿那銀子可沒那命去花!所以他正要開口拒絕,卻沒料到傅小官又說了一句:“十萬兩!這一萬是定金!買北望川身在何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