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宗宗主周霽云,年十八,江湖人送雅號小白龍,一手龍形熊拿手冠絕一時。繼任宗主時不過十二歲,人人都認為他是其叔父,原白蓮宗棄徒,現任白蓮宗長老周梅東推出的傀儡,可他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么叫做臥薪嘗膽,堅忍不拔。
這六年來,在這位宗主的帶領下,曾經失去了一切的白蓮宗卷土重來,在江陵城中重新立足,添置地產,開山門收徒。
最重要的是,六年前周梅東帶著唯二幸存的兩個白蓮宗弟子遠赴北面軍中抗擊北燕南侵,竭力獲取功勞為白蓮宗奠定重建的基石之際,年少的周霽云硬生生一個人支撐起了白蓮宗。
盡管不少武林中人都知道,白蓮宗背后有人撐腰,可隨著周霽云聲名鵲起,更是一一打敗了不少想要一夕成名的武者,那些閑話就越來越少,薩代之的便是各種各樣的聯姻企圖。
因為周梅東早在叛門而出假意投奔吳仁愿時,就已經迎娶了一個很普通的女人,如今也沒有將糟糠之妻下堂的打算,各種算計自然就打到了周霽云和周霽月“兄妹二人”身上。
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可越千秋還是像模像樣地好生打聽了一下周大宗主的這番光輝歷史。周霽月說得輕描淡寫,可她背后兩個徒弟,以及周梅東的兩個弟子卻對這些年宗主吃過的苦頭耿耿于懷,眼看越千秋是自家宗主深有背景的“好兄弟”,他們自然少不得狠狠告狀。
見四個人最生氣的是別人覬覦自家宗主和妹妹的終身大事,越千秋終于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霽月知道越千秋在笑什么,可大庭廣眾之下還不能拿他怎樣,只能沒好氣地叫道:“笑什么笑,我和霽月被人算計,你就那么高興嗎?五行宗的聯姻不只是求娶霽月,那個錢若華還打算把他的表妹推給我,來個親上加親。”
可惜你分身乏術吖,否則這真是挺好玩的!
越千秋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最后眼見周霽月伸手一揚,他立時眼疾手快伸手一夾,見是一粒普普通通的鵝卵石,他方才嘿然笑道:“對不住,不是嘲笑你,只是覺得實在太有趣了。這樣吧,我把我借給你,你就說你家妹妹霽月早就許配給了我,那就行了。”
“胡說八道!”周霽月終于再也按捺不啄頭羞怒,倏然出腳往越千秋大腿踢了過去。眼見得人分明及時縮腿躲過,卻還是夸張地慘叫一聲,她頓時恨得牙癢癢的,“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還這么沒正經種話能亂說,要是讓你未婚妻聽到怎么辦?”
周霽月竭力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未婚妻三個字,心中一再告誡自己,她比越千秋大那么多,當年懵懂無知時那點交情不過是孩子之間的友情。身為宰相家的孫子,長公主之子的徒弟,越千秋肯定早就定親了。可下一刻,她卻得到了越千秋的反應。
“未婚妻?我的?有這種玩意嗎?”越千秋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非常夸張的發懵,“難不成你從我爺爺那兒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不會吧,難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終身大事就被定出去了?”
見越千秋一臉錯愕,周霽月終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可她難道能慌忙補救,說我只是隨口瞎猜而已,你別放在心上?于是,她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漫不經心地冷哼道:“就算你沒定親,也輪不著你肖想我的妹妹,給我死心吧!”
越千秋只不過是習慣了拿周霽月當酗伴,而不是女人,因此一時口花花這么隨口一說,可周霽月赫然完全代入了白蓮宗宗主周霽云這么一個角色,竟是扮演起了愛護妹妹的好哥哥,他就不由得安下心來。
不就是兩個死黨互相開玩笑嗎?繼續開,不開就顯得關系不夠鐵!
就在這時候,他只聽懷中的諾諾開口說道:“千秋哥哥,周大哥他們要宗哪?”
越千秋想都不想地答道:“當然是家里。”
周霽月則搶著說道:“當然是客棧!”
這兩個毫無默契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以至于越千秋再次和周霽月對視了一眼。越千秋頓時皺眉道:“我那親親居大得很,干嘛到外頭住,還浪費錢?”
雖說知道越千秋那親親居的親親二字并沒有任何嬌嗔曖昧的意思,可周霽月卻本能地覺著,自己那兩個徒兒和師弟在聽到這三個字時,反有些微妙。她不由得虎著臉道:“白蓮宗還不缺那幾個錢”
可她這話還沒說完,身后周梅東的大弟子藍成就低聲說道:“宗主,矢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囑咐過,宗門四處等著用錢,最好節約一點。”
“是扒啊,矢說,最好一文錢掰成兩半花!”
耳聽兩個師叔如此說,剛剛才得了越千秋好處的周霽月兩個徒兒也立時幫腔,竟全都是攛掇矢往越府去住。見周霽月顯得極其狼狽,越千秋只覺得有趣極了。
“咱們倆誰跟誰?當年白蓮宗重回武品錄是怎么回事,有心人都用知道。既然如此,與其有意撇清,還不如順其自然,你說是不是?再說了,我這些玄刀堂的師弟們還沒見識過真正的武林高手,你若能指點他們幾招,他們一定會高興的!”
說到這里,越千秋又擠了擠眼睛說:“再說,我們好久沒有抵足而眠,談天說地了?”
抵足而眠你個大頭鬼!
若不是要在徒弟和白蓮宗弟子面前演好一個宗主的形象,周霽月恨不得揪著越千秋暴打一頓想到如今宗門雖說漸漸有了起色,可確實是百廢俱興,而金陵城居不易,這一趟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她只能沒好氣地說道:“那我帶人去玄刀堂住!”
“那敢情好!”見周霽月有些愕然地看著自己,越千秋這才嘿嘿笑道,“如此一來,外人就都知道,白蓮宗和玄刀堂乃是兄弟門派,親如一家人 ̄刀堂也能多個免費的指導,而且,我新結識了一個朋友白不凡,他一定很高興天天有人切磋的_吧,這兒順路去玄刀堂最近!”
事到如今,要是周霽月還不知道,越千秋是早有預謀請他去玄刀堂住,那她就真的枉為六年宗主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得不感慨,都六年過去了,越千秋竟然一點都沒變,依舊是那個素來變著法子誘人入彀的不正經家伙!
然而,當周霽月真的跟著越千秋到了石頭山上石頭城中的玄刀堂,見到那幾十個正在跟著孫立練武的少年,看到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白蓮宗中那些同樣意氣風發的少年。兩個門派都是從除名到新生,那種從絕望的谷底爬起來的過程,她能感同身受。
因此,當劉方圓一臉不服地第一個上來挑戰時,她嘴角一挑,露出了一個從容的微笑。
“船上不適合對戰,我閑得都快有些手生了。今日天氣好,你們若是有雅興,就打十場如何?”
十場?越千秋忍不揍輕嘬了嘬牙。今天除卻諾諾和隨從,他加上這些聞風而動硬插一腳去碼頭接人的總共就十個人,這么說,周霽月還打算稱量一下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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